第七百七十五章 凌雲樓,有雨來!

「確實再無寧日,可是,他卻放了我們。」一名長老這個時候也轉過頭,看了看周圍一個個重傷在身的九鼎山弟子。

「也許……」另外一名長老聽到這裡,似乎也想說點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再次咽了回去。

而其它兩名長老則是沉默,他們自然知道也許兩個字後面大概是什麼內容,他們也同樣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代表著什麼。

可是,今時今日再說這句話,卻已經並無意義,因為,他們已經敗了,而且,敗得非常的徹底。

「也許,他並不嗜殺,又也許,他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也從九鼎山的大門方向傳了過來。

「什麼人?!」四名長老幾乎是同時一驚,目光也下意識的便朝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顯然是極為緊張。

畢竟,現在的九鼎山正是最淒涼的時候,這種時候並不適合於接待「客人」,而且,最主要的是,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的人……

絕非是客!

「九鼎已無,那麼,九鼎山又何必再存在?」淡淡的聲音再次響起,而與此同時,濃霧中也走出十多個黑影。

「列陣,迎敵!」四名長老一眼看到這十多名黑影,臉色也同時劇變,毫不猶豫的便下令了命令。

「唰!」

「唰唰!」

一把把長劍飛速的指向十多名黑影,一個個重傷的九鼎山弟子也痛苦的從地上爬起,顫抖的站立起來。

「現在的九鼎山,還能列得成陣嗎?」走在最前方的黑影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似乎並不急,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廢話!報上姓名,否則九鼎山今日不介意留下幾位!」四位長老此刻也飛速的走到了九鼎山弟子們的前方,同時,也下意識的用手拭去了嘴角的鮮血。

可以看得出來四位長老的身體都有些顫抖,特別是那名斷臂的長老,更是臉色青紫,但是,四位長老的目光都極為堅定。

「雲輕舞。」最前方的黑影緩緩抬手,掀開了罩在頭上的黑色斗罩,露出一頭如瀑布般的長髮還有一張蒙著淡淡白紗的面容。

「雲輕舞?」

「是魔族!」

「魔族少主雲輕舞!」

四位長老的身體再次一顫,在對視了一眼後,四人的臉色也都變得有些難看,因為,魔族的到來,絕非是友。

不過,四位長老的腰卻明顯的直了起來,四雙目光看向雲輕舞,又看了看跟在雲輕舞身後的十多名黑影。

「聖域,向來是魔族禁地,我想這件事情你作為魔族少主應該知道?」一名長老冷冷的開口問道。

「嗯,我知道。」雲輕舞點了點頭。

「所以,還不快滾?」另外一名長老聽到這裡,也怒道。

「按照那個約定的條例,任何魔族一旦踏入聖域,便等同於對聖域五門宣戰,不管是任何身份,都一律殺無赦,我現在站在這裡,還可以離開嗎?」雲輕舞似乎並沒有因為長老的怒喝而憤怒,反而是疑惑的問道。

「雲輕舞,我等看你乃是魔族少主,才手下留情,准你立即離開,難道,你真的想死在這裡不成?」四名長老的臉色一沉。

「有何不可?」雲輕舞反問道。

「放肆!小小魔族擁兵不過幾十萬,就算加上你父親雲帝在內,現在所余聖境以上高手亦不過區區八名,我聖域五門不過是念在……」

「是啊,若聖域五門同心協力,我魔族焉能活到今日?恐怕在幾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中,我魔族便已經滅亡了吧?」雲輕舞打斷了四名長老的話,接著,又微微仰目,望了望頭頂上方的朝陽:「只可惜,聖域五門終究是聖域五門,就算有聖天戰神『蒙天』這樣的人物存在,也依舊還是逃不開你們的算計!」

「你在胡說什麼?」四位長老語氣憤怒。

「是了,說起來那個時候的你們,也許還未入聖域五門,那麼,十幾年前大夏炎京城外十里湖的大戰,你們應該有些印象吧?」雲輕舞似乎若有所悟,然後,也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既然你知道十里湖大戰,就更應該知道你現在所作所為的後果!難道,你真的想再次挑起人魔兩族大戰嗎?」

「不,我並不想挑起人魔兩族大戰。」雲輕舞搖了搖頭,接著,目光中也閃過一抹淡淡的光芒:「我想挑起的是,人魔妖三族大戰!」

「什麼?!」

「人魔妖三族,難道你……」

「這不可能,妖族絕對不可能再幫你,那是自取滅亡!」

四位長老在聽到這裡,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但是,他們卻不相信,或者說,他們是真的不敢去相信。

「吼!」一聲獸吼在這個時候響起。

而與此同時,五道黑影站立在雲輕舞身後的黑影,也在一瞬間朝著四位長老沖了出來,勁風吹動,吹開罩在五道黑影頭上的黑色斗罩,露出五雙顏色不同,但是,卻都無比妖異和森冷的眼睛。

「妖族!」

「是妖王,五名妖王!」

「雲輕舞,你敢!」

四名長老的眼睛在這一刻都瞪得滾圓,他們憤怒,怒到了極點,可是,在看清楚那五雙眼睛後,他們的心裡卻都如墜冰窖。

那是一種絕望!

一種源自於內心的絕望還有不甘!

作為聖域五門之一,九鼎山的長老們,他們並不畏懼妖王,換成任何時候,區區五名妖王都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威脅。

可是,現在不同……

現在的情況下,五名妖王的出現,代表的已經不僅僅只是威脅那麼簡單了,而是屠殺,血腥的屠殺。

「快,快傳訊給其它四門,妖族異……異動……」

「刺拉!」一聲身體被撕裂的聲音打斷了這個聲音後面的話,同時,一雙妖異而森冷的眼睛也掃向周圍,嘴角舔血。

這是一場殺戮,而且,還是一場絕對血腥而殘忍的殺戮,鮮血在空中飛濺,將九鼎山的地面染得更紅,就如同大夏王朝炎京城外十里湖畔,那一塊塊被鮮血染紅的岩石一樣,似陽,似火。

而在這一場殺戮的中間,雲輕舞只是靜靜的站立在原地,微微仰頭望著天際,那個曾經消失一個黑影的位置,嘴唇輕吟。

「也許,你不嗜殺,又也許,你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我想……你知道這件事情後肯定會恨我,甚至於你會憤怒的要殺了我。」

「是的,我利用了你,但是,我也給了你報酬。」

「你與我之間的戰爭,永遠都避免不了……」

「不是因為你是人,我是魔……而是因為,你並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也並不知道這個世界為何存在!」

……

十天後。

黃昏的天空有些陰暗,這是炎炎夏日的季節,正常而言,黃昏中應該還有著一抹染紅天邊的夕陽。

可惜的是,大片的烏雲擋住了這抹夕陽,一場不大不小的雨從天際紛紛而落,滴在地面的綠草和花朵之中,同時,也沖涮著空氣中剩餘的炎熱。

在這處世外桃園的地方,鮮花遍地,四季如春,對於殘酷的聖域而言,凌雲樓,顯然是有些超脫世俗紅塵,談不上碧玉瓊樓的人間仙境,卻可以說得上是鳥語花香,回歸自然,休身養息的一處妙境。

所謂的凌雲樓,便真的是一座樓。

只是,這座樓卻有著九層之分,最下方的一層分為九間,每一間又完全由青綠色的碧瓦堆頂,以九數湊成一個方圓。

至下往上,每二層和第三同樣如此,但到了第四層後,青綠色的碧瓦卻換成了雪白色,晶瑩如玉。

直到第七層……

雪白化為金色,輝煌如日,雨水從天際滴落,敲打在瓦間,從金瓦上慢慢滑落,掛起無數條如同珍珠一樣的珠竄。

與聖域其它幾門不同,凌雲樓真正的弟子數量並不多,千年傳承,總共的弟子數量永遠都是正好兩百名。

這兩百名弟子盡居凌雲樓中。

而除此之外,凌雲樓設外門,但是,外門卻不以弟子相稱,只是以客居或者是僕從的身份居住。

從整體而看,兩百名弟子再加上一些不入流的客居和僕從,凌雲樓的實力並無法與其它四門相爭。

但事實卻是……

凌雲樓是聖域五門中,唯一的一個例外。

她的例外在於,天道閣交好伏羲谷,陰陽殿交好九鼎山,而凌雲樓,則是永遠獨居於聖域一方,正如她所選擇的位置那樣,與世隔絕。

當然了,屬於凌雲樓的地域很大,比其它四門各掌握的地域都要大,而且,氣候適宜,溫暖花香。

這樣的一處地方自然遭人嫉恨。

但是,聖域五門成立千百年來,其它四門卻從未有一門會對凌雲樓所處的位置,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爭奪之心。

這便是凌雲樓!

金瓦冠頂,俯視下方。

而在她的下方,無數道目光則在仰視,那裡面有希翼,也有期待,還有著熾熱和發自於內心的崇敬。

當然了,這些目光中同樣也有例外,正如凌雲樓例外於聖域其它四門一樣,這道目光同樣例外於其它目光。

她沒有那些熾熱與期待。

清徹如水一樣的眼睛,純凈得讓人升不起一絲的遐想,在這雙眼睛中,曾經有過驕橫,也有些刁蠻與任性。

但是,今時今日……

在這雙眼睛中卻只有倔強與堅定。

雨水從天際落下,這雙眼睛卻依舊睜開,仿佛看不見那些落下的雨水,只是任由著雨水的沖涮,靜靜的盯著,始終沒有閉上,緊緊的盯著遠處那座高樓,還有著高樓上空被烏雲遮擋的夕陽。

半年!

整整半年的時間,這雙眼睛每天都會這樣看著同樣一個方向,一日又一日,每天看著朝陽升起,又看著夕陽落下。

可是今天,黃昏已經來臨,天際也越發昏暗,但是,那一抹本該出現在天際的夕陽卻被無情的遮擋。

儘管她的眼睛睜得再大,也無法看見。

粉嫩的嘴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微微的咬緊了,同時,眼睛中也慢慢的湧出一絲霧氣,顯得有些迷濛,似乎是睜得實在太久。

不過,這絲霧氣卻又很快的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倔強與堅定,在霧氣消散後再次出現在這雙眼睛中,正如現在的時間,還只是黃昏,是的,現在還只是黃昏。

有雨……

可是,夏季總會有雨。

也許,天際的烏雲會很快散去,又也許,這雙眼睛還能再看一眼這半年時間最後一天的夕陽,或者,朦朦月光下那一閃一閃的星辰。

站的時間有些久了,腦海中自然也有著一個又一個聲音在不斷的響起。

「他已經死了,一命換一命,你真的要為了一個死人,繼續等下去,待在這個冰牢之中,永遠都看不到希望嗎?」

「我會一直等下去。」

「如果過了你們約定的半年時間呢?」

「繼續等!」

「一直不來,你就一直等?」

「是的!」

「……」

清徹如水的眼睛終於閉了起來,那是因為一滴雨水正好打在這雙眼睛的正中間,讓這雙眼睛不得不眨了一下。

然後,這雙眼睛又再次重新睜開,依舊靜靜的望著遠處的那座高樓,還有天空中飄動的烏雲。

直到……

這雙眼睛的視線中出現了第三樣東西,那是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自昏暗的遠處一步一步走來,手上還撐著一把傘。

很普通的傘!

油紙製成,還有些微微的泛黃。

但是,傘下卻有著一件飄動的藍色長衫,在雨中,被風輕輕的吹起,隨著步伐,緩緩的在身後擺動著。

這個影子走得很穩,即使長衫被吹起,他的腳步踩著青翠的草地,卻還是不忘跨過一朵朵生長在草地上的鮮花。

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心靈。

最終,將一把雨傘遮在這雙眼睛的上方,擋住了這雙眼睛一直緊緊盯著的高樓,還有天際那擋住夕陽的烏雲和雨水。

但是,這一次,眼睛卻並沒有在意,憑由著雨傘停留在她的頭頂。

雨下著,打在傘上。

發出點點細微的落雨音。

兩道身影站得很近,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立在一把雨傘下,藍色的長衫與鮮紅的長裙,在雨中被風輕輕的吹起,不斷的飄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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