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村民們全都退入會議大廳的時候,那頭七星大妖暗淵魔虎王又出現了。

夜色中,它巍然矗立在大廳門口,一雙燈籠般的虎目含著深深的恨意,冷冷地盯著會議大廳那緩緩關閉的大門,倏然後腿一蹬,一個虎撲,如箭般猛衝過來,撞向那兩扇大門!

「快,快關門!」正在關門的兩個村民嚇得一個哆嗦,差點把大門給丟了。洛千城在背後大聲叫著,洛勇、洛大壯同時飛躍而起,四隻大手一齊按在門上,終於把大門給關上了。

「砰!」一聲巨響,暗淵魔虎王一頭撞在大門上。洛勇和洛大壯同時被撞飛回來,齊齊吐了一口鮮血!那大門吱吱呀呀地,眼看就要被撞開了,卻又有幾個村民同時衝過去,用身子抵住大門。其他村民看見了,也都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護著大門,還有人拿來了頂門槓。

那暗淵魔虎王似還不肯罷休,不停地撞擊著大門。好在那大門也是用二階煉材千年紫槐木製成的,十分堅固;頂門槓也上好了,又有十多個村民相助,終於沒被它撞開。

張元也在頂門的村民隊里,用肩膀頂著門槓。他不知道為什麼這暗淵魔虎王拼了命也要來找他們麻煩,他隱隱猜到可能與他們殺死的那頭暗淵虎有關,卻不敢說出來。

一定是這頭七星妖獸發瘋了,都不像其他妖獸那樣,一古腦往東邊跑。對,一定是這樣。

直鬧了大半個時辰,終於,外面平靜了下來。暗淵魔虎王不再撞門,只是悽厲地吼叫著。再過小半個時辰,連吼叫聲也聽不到了,那暗淵魔虎王似乎離開了會議大廳。

村民們都鬆了一口氣,有人便要想偷偷開啟大門,看看暗淵魔虎王還在不在,卻被旁邊的人止住了,那人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你是嫌命長了,敢去看它?可別拖累我們!」

洛千城一直守在一扇小窗戶前,那地方不知安了什麼儀器,竟能看得清楚大廳外的情形——張元覺得,這神魔大陸雖像是個「神話世界」,但有些「黑科技」,竟比地球還要厲害——他看了半晌,大聲宣布道:「那大傢伙還沒走呢,大家還得提高警惕,千萬別鬆懈!」

十幾個村民就在大門旁盤膝坐下,預備暗淵魔虎王再來時,大家好再次堵住大門。

這次浩劫,村裡受損極其慘重。看看這大廳里,可能只剩下一兩千人——六七千人的大村,就剩下這麼些人了。其他的,要麼已經喪生在這場浩劫之中,要麼就散逃出去了——但遍地都是妖獸,就算有逃出去的,也極不可能倖存下來,只是喪生的地方不同而已!

何況,這一兩千人之中,還有好幾百傷員,以及大量的老人、小孩呢。

張元長長地嘆了口氣,卻聽洛千城在沖他叫道:「阿元,你過來!」

他回頭望去,卻見到兩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正一左一右地站在洛千城旁邊:左邊是位白衣少女,十五六歲,瓜子臉,手持短劍,正是洛含柳;右邊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虎頭虎腦,手中一桿長弓,背上插著箭壺,卻是天煞會裡那個對白衣青年滿懷恨意的少年!

張元和林萌對望一眼,都走了過去,向洛千城行了個禮。

「這位是洛雲鎮伯爵府的二小姐,洛含柳姑娘。這位是天煞會洛雲分舵的沙千里少俠。剛才在城上,想來大家都見過了。」洛千城一臉嚴肅:「兩位少年英雄,因為撤退時混亂,沒能跟著大隊伍一起撤回洛雲鎮上,留在了這裡。但是我們隕星村雖小,卻也絕不能讓尊貴的客人在我們村裡有半點閃失。阿元,大家都有職司,只有你稍有些空閒,照顧兩位尊貴的客人,就是你和萌萌的任務!不管如何,都必須護著客人周全,你能做到嗎?」

張元面容一凜,鄭重地抱了抱拳:「請爺爺放心,我必全力以赴!」

「其實,我自己也可以的!」那洛含柳生得比她姐姐要嬌小得多,櫻唇微抿,巧笑嫣然:「張公子若是有事,請盡可自己去忙。我在這兒,能多少幫上點忙,也就是了!」

「哎,二小姐說什麼話來?不管如何,您既願意留下來幫我們,就是我們村的大恩人!何況,您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化丹術』,咱們村多少傷員受了您的救命之恩啊!」洛千城鄭重地拱手道:「阿元,你一定要陪好二小姐,保護她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這是死命令!」

原來洛含柳是特意留下來幫助他們的,張元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敬意: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隕星村如此危險,就連伯爵府也急匆匆把大小姐和各路援兵召回去了——張元是不大相信妖獸兵圍洛雲鎮這樣的話的,洛雲鎮還早著呢,妖獸連隕星村都沒有踏平——她一個弱女子,卻毅然留了下來,這份膽識,就足以讓無數男兒盡皆赧然了。

「你們年輕人,多聊聊,別管我這老不死!」洛千城呵呵笑著。他讓張元接待洛含柳,自然也是含有私心的。張元絕非池中之物,這一點,在今天的惡戰中已表現得再清楚不過。既然如此,現在就讓他與貴族家女子打好關係,倒不是說想他和洛含柳有什麼什麼,那誰都知道不大可能,但能獲得二小姐的好感,至少在這洛雲鎮上,張元混跡起來就要容易得多了。

所以他樂呵呵地笑著,自顧著去觀看那扇小窗戶,他要隨時監視村裡妖獸的動向。

洛千城一去,張元倒不知道說什麼了,呵呵傻笑一陣。他與女生打交道的機會其實極少,唯一一個熟識的女子便只有林萌,那也是常年在一起玩耍長大,交情是自然生成的。

倒是林萌並不怯生,輕輕橫了他一眼,拉著洛含柳的手,兩個少女嘰嘰喳喳地,不一時便熟稔無比,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看到她們一時說,一時笑,便如兩朵並蒂蓮花。

張元插不進話去,只得把目光投向旁邊那小男孩,好像叫什麼——沙千里?

「大哥哥,你剛剛打妖獸,好厲害啊!」那小男孩拱了拱手,沒話找話般地說道。

對這小男孩,張元倒容易打交道些,兩人聊了半晌,便知道這小男孩名叫沙千里,本是天煞會洛雲分舵膳堂小廝,是原膳堂長老顏炯的弟子,現在十二歲,剛開始修煉。

據他說,顏炯對他極好,自己不會修煉,卻不知哪兒找到了本秘笈,名為《太清功》的,讓他勤加修煉。他雖只修煉了一個多月,卻也即將跨入後天境一層了。

但可惜的是,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今天清晨,天煞會膳堂竟遭了火災!

幸好那時沙千里去集市採購菜蔬去了,沒在膳堂,才得以幸免於難——當他回到膳堂的時候,膳堂已燒成平地,他師傅顏炯也已葬身火海,他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

張元心裡門清:這少年說的不儘是實話。他對女生打交道的經驗少,但並不等於他識人之術有欠缺。實際上,作為現代人的他,對這些「古人」,在心理學上頗有降維打擊的感覺。他完全能夠分辨出來,天煞會膳堂長老顏炯之死,絕非平淡的「火災」二字能夠概括:只要想想沙千里看向那白衣青年雙眼裡的仇恨,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仇恨必然是新近生成的,也許是在天煞會援救隕星村的隊伍編成以後,才出現的。不然,作為首領的白衣青年,絕不可能埋這麼一個地雷在自己的隊伍里,哪怕這個地雷只有後天境一層,看上去似乎沒有絲毫危害——畢竟,他也是站在自己背後的人,豈能不防備?

唯一通情理的解釋,是白衣青年不知為何謀害了顏炯,放火以掩蓋痕跡,而這個少年一定去過火場,見過師傅最後一面,得到了什麼線索;等編進了救援隊伍以後,他也許是在不經意間,觀察到白衣青年身上也有什麼線索,兩相對照,立時便明白了殺害師傅的兇手是誰。

但張元明白了這麼多,卻什麼也沒說,只輕聲安慰了他幾句。這個少年還不懂得潛藏自己的情緒,剛才說不定已被白衣青年發現了。張元不想他因為冒失,又喪生於白衣青年之手。

洛含柳似乎也是坐不住的性子,與林萌聊了一會兒,又站起身來,去巡視那些傷員。

張元和林萌跟在後面。那沙千里似乎也捨不得離開張元,竟也跟在他身後。

幾個傷員躺在地上,洛大壯的妻子英子正拿毛巾幫他們擦臉。她兒子洛禹跟在她身後,怯生生地,臉上還帶著淚痕,好像還沒有從下午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洛含柳走了過去,揮動著素白的小手,便有漫天的粉末從天而降。濃郁的藥香之中,傷員們的臉色都好了許多——但還是有些傷員疼痛難忍,在低低地呻吟著。

洛含柳輕輕嘆了口氣,盤膝坐在石梯上,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支竹笛,慢慢吹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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