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涵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的最後，她想到一個辦法，先教會眼前的瞎子少年。
讓他學會小學課程……
至於怎麼學，關鍵是發音要糾正好。
古人能看懂簡化字嗎？
突然間，她大罵自己是個大傻瓜……
別人看不懂簡化字，但是瞎子少年是吳老爹啊，還能看不懂簡化字？
自己寫教科書，讓他照著讀就是了。
然而當她費勁地在石板上，刻加法和減法的小學一年級教材後……
對方摸索著石板，然後一臉疑惑道：「這是何意？」
你的演技可以拿小金人了！
趙涵「汪汪」地喊著。
她才不相信，對方能不是家裡人扮演的。
外人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精緻的自動鞦韆來？
這涉及到很高明的力學原理。
「汪汪汪汪！」
別裝糊塗。
它咬著對方的褲腿。
為了改變這個時代，它連臉都不要了。
「你只是條狗，為何要做到這種程度？」聞人升意味深長地問道。
是啊，我只是條狗，我幹嘛要這樣做？
我應該為狗謀福利……才怪。
趙涵仔細想想，覺得也有點迷惑。
她為什麼總是要將別人的事放在心上？
難道她不能學習其他人，做個精緻點的人嗎？
從不做壞事，凡事對得起良心就好。
不要背負那麼多，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家裡人，這就已經超過了大半的人。
許多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想到了，她突然間想到了。
她想到，以前有人生病，跪求老師治病。
然而老師還要忙那麼多的事，怎麼可能將時間都花在給人治病上面？
治病救不了地球。
太陽能提供給生命最必須的陽光，但它絕對不可能再提供溫柔的水和空氣。
而她就是能夠提供水的樹木。
如果所有人都有安樂的生活，就不會出現那些讓老師麻煩的事。
她重新摸索到內心的深處。
意志逐漸堅定。
信念再次凝聚。
哪怕她現在只是條狗，一條連人話都說不出來的狗。
她的信念，也不能動搖。
「汪汪汪，我……」趙涵驚訝地發現，她的狗嘴裡能說話了！
「我，我是為了……」她艱難地熟悉著聲音。
正如聞人升可以通過精神看到生命的顏色一樣，她也在不知不覺間，精神升華，可以操控狗的聲帶，發出人的聲音！
「你既然會說話，那你自己教啊。」聞人升理所當然道，然後把她的狗嘴嫌棄地推開。
「我，可惡，我教就我教。」趙涵悻悻道。
她也納悶，自己怎麼突然間就學會說人話了？
人果然都是在壓迫中才有成長。
…………
「1+1=2。為什麼等於2，是因為我們規定一個蘋果寫做1，兩個蘋果放在一起，就寫做1+1，得數是2，代表2個蘋果。」
「我們的數學就是建立在這些規定基礎上的，大家跟我念，1+1=2。」
一隻油亮的獵狗，趴在講台上，用爪子捏著石灰做的粉筆，在黑板上描著。
「1+1=2。」
孩子們懵懂地說著。
但也有幾個小孩，眼神很機靈，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大虎老師，1+1等於2，我早就知道了，我還知道1+4=5。」
「很好，不過你還是耐心聽講，老師講的是道理，是邏輯，是思考的方法。抱歉，這個你們還聽不懂，總之你們只要知道，以後想東西時，按照老師說的去想就行了。」獵犬繼續說道。
數學的重要性，無與倫比。
趙涵自然明白這一點。
她要讓孩子們徹底掌握它。
有了它，才能明白現代社會的秩序到底是怎麼來的。
它是所有自然科學的基礎，所有思維邏輯的基礎。
有了它，自然科學才有發現的可能，才有研究的工具。
半年之後，最聰明的幾個孩子，已經掌握了加減乘除。
對現實生活中的問題，什麼時候用加法，什麼時候用乘法，都是張口就來，讓人欣慰無比。
最笨的幾個孩子，3+5還經常做錯。
然而讓趙涵意想不到的是，最聰明的那幾個孩子，很快就被家長偷偷帶走了。
因為有縣城裡的商鋪，花2兩銀子一月的高價聘請他們。
會加減乘除，對古人來說，絕對是很高端的知識，更別說裡面還有乘法口訣表，還有那些簡單分明的算式和符號。
古代做一個乘法，很麻煩的，要用算籌，擺來擺去。
獵犬攔住孩子們。
她教育對方，是想讓他們當老師，然後教育更多人，然而他們卻去賺錢，這叫什麼事？
「神犬大人，我家裡窮啊，我需要賺錢養家。」
這一句話，就讓她破防了，只能放最聰明的那幾個孩子走。
從此她在數學和語文外，又加上了一門最最重要的道德學。
「做人，要懂得感恩！」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你們學到的東西，要將它擴散給更多的人，這樣的話，才能真正改變這個社會。」
「你們學到的東西，要用來改變世界，不然的話，世界就會改變你們。」
有的孩子點頭，有的孩子不屑一顧。
當然表面上，大家都是一樣認真聽講。
私塾可是很貴的，絕大部分人都上不起。
現在還是神犬上課。
聰明人有自己的打算，只有愚笨的孩子，才將她的話聽進去了。
當然也有真正的聰明孩子。
那就太少太少了。
「你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下來受窮嗎？」
趙涵在數學課之外，開始加入私貨。
「因為命不好，我家裡本來還有地，我爸爸下地幹活，淋雨生病了，借了錢，最後只能賣地賣房，就變窮了。」
「因為我們沒有生在老爺家。老爺家裡的孩子什麼都有，不用繳租，不用幹活，生病了就有大夫治，再嚴重用什麼真氣一治就好了。」
「是啊，是啊，要是我生在老爺家就好了。」
孩子們用自己親身的經歷，說著一個又一個殘酷的事實。
然而要從事實背後，提煉出來真相，就需要數學賦予的邏輯與頭腦。
「不，你們之所以受窮，是因為人與人不平等。老爺們利用他掌握的土地和財富，迫使你們為奴，從你們身上榨取血汗。」獵犬義正辭嚴道。
「人與人是平等的，每個人都不應該從事妨害他人的活動來牟利。」
「只有為了公共利益和公共需要，才可以從個人身上無償取得財物和勞力，用於支出。」
聽著這前所未有，大逆不道的話，聰明的大孩子逃走了，愚笨的，還有懵懂的小孩子留下來了。
聞人升在一旁，邊練功夫，邊聽趙涵上課。
他現在當然知道獵犬是誰了。
除去趙涵，家裡哪還有人會幹這事？
現在對方几乎複製了上個文明演化中，劉建的過程。
這讓他挺欣慰的。
前世文明在這一世，屢屢發揮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