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小城的身旁有一條大河。也有人說是這條大河的身邊是這座城市。不過無論怎樣說,這座城市和這條大河都是緊緊相傍著相偎著相依戀著。

這城因這河而有了靈性,這河因這城而煥發生機。

在城邊也是在這河邊,是一個新建的小區。是一個比較高檔的小區,因這小區的樓房多是別墅式的。古蘭就居住在這小區里。因為她從小親水,所以當這小區開發時,便和別人爭搶似的選擇了這小區。這小區也像古蘭一樣精緻,所以選擇了這裡後古蘭心情相當愉悅。

就連自己也莫名所以的提前退休後,古蘭先是到那個大城市幫女兒帶了幾年外孫。外孫上幼兒園了,女兒的婆婆、外孫的奶奶也退休了,那小心眼比好心眼多的老太太,生怕孫子被姥姥帶的不認奶奶了,前腳剛出廠門,後腳就趕到那裡去看孩子。嘴裡一個勁的感謝又一個勁的說親家你可得歇歇啦,就那麼自己競爭上了崗。

古蘭於是就又回到了這個小城,又回到了這個小區,過起了真正閒居的退休日子。

每天早晨,古蘭總是早早地來到這條大河邊,牽著她的小狗,沿著河水散步。

古蘭喜歡早起。早起了人少,素靜,省了好多的打招呼。古蘭特別喜歡這份寧靜,這份閒適。

早起的還有幾個真正的老頭老太太,年齡應該和古蘭差不多,但看上去卻是差多了。古蘭是那種特別耐老的人。幾十年下來,從遠處看基本沒什麼變樣。再加上那一身合體的運動裝,不輸青年人的身材,實在沒法讓人往年老上想。以至大家熟化了後,那些老頭老太太每每都是搭訕著問她『妹妹今天休班呀』,『妹妹今天上班不』。古蘭也隨意地應答著『嗯』『啊』。

如此一來,大家都不知她也已是退休了的。

散一陣子步後,古蘭便在那近幾年創城市裡專門撥款在這條河岸為這座市鑲的花邊的橘紅色塑材做的廊橋上打一打太極拳。

古蘭這太極拳是上邊在外地辦的培訓班上跟學校里的體育老師學的。本來就是像學生的課外活動那樣鍛鍊用的,老師教的隨意,學生也學的率性,因之古蘭知道自己這拳動作欠規範,所以她從不到公園裡去,等人湊齊了後聽著音樂去打。別人勸她去她也不去。她總是說在這裡打一是不用等人,二呢可以憑著自己的呼吸由著自己的節奏來,三還是按古人的拳經來。古人打拳有誰是聽著音樂打的?別人勸不動她,她反用這幾條把別人說的頻頻點頭稱是。

其實不然,古蘭關鍵是知道自己打的並不規範,怕那些拳油子笑話了自己。但她總能說出自己的理由。古蘭就是一個總帶理的人,又會講理的人。再說誰又笨到和一個美女去計較呢。

古蘭打拳的時候,她那可愛的小狗就蹲在旁邊陪著她。或者低頭看地,或者抬頭看她,從不東張西望,那麼專注而忠心。直到她打出最後一個收式的動作,小狗便及時地分秒不差的站起來,吐吐舌頭,在她身前歡快的一躍,然後顛顛地伴她回家。來時她領著它,回時它領著她。

古蘭和她打拳時陪著她的小狗,是這早晨這河邊的一道風景,許多的人都讚嘆著、艷羨著。讚嘆著她的小狗,艷羨著它的主人。

這讚嘆的、艷羨的人們都很有分寸。都只是在遠處輕輕地、慢慢的說說,從不大聲,也從不到近前來,生怕打攪了這一對神仙主僕,又生怕討嫌了這一對神仙主僕。一個早晨又一個早晨,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就這麼一天天的過著日子,就連出去回來的時間都和刻好了一樣,幾乎沒有變化。

也正因為和刻好了一樣,幾乎沒有變化,才一旦有所變化,哪怕是再輕微的變化,也特別容易感覺的出來。

最近幾天,古蘭就覺得這河邊的早晨有所不同。似乎是風流、似乎是氣流、又似乎是水流、又似乎是草流,還似乎是水雞鳴叫,還似乎是水鴨子的飛跑。隱隱約約感覺到有那麼點不同。

起初古蘭也沒去多想。連著幾天有這感覺,忽然便引起了她的所思。她便覺得應該找一下這有所不同到底是什麼。

隱隱約約她感覺這種引動就好像是一種掃描,又好像是一種觸摸,還好像是一種吹拂,令人不爽但又不是不安。如此,古蘭就多了一點心思而四處留意起來。

古蘭打拳時,雖然動作不夠規範,但卻非常講究心意形合一,非常的專注。這種時候她是非常敏感的,神經的觸角仿佛能伸到極遠處,仿佛能溝通天地。

正是在這種狀態中,古蘭忽然溝通到這幾天來讓她感到不同又捕捉不到的那東西是一瞬目光。如此,古蘭不動聲色的將頭輕輕抬起,又急速轉動一下。是了,就是那一束目光,那就是源。

那一束目光來自一個並不年輕卻又風韻猶存的女性。那目光正像那目光的發出者一樣是比較豐滿的一束。

此時,那女性正站在這河岸的一個高高的石階上,眼睛不時地向古蘭瞄一下。就是這一瞄,正是古蘭感到的那一種觸摸、那一種吹拂、那一種令人不爽但又不是不安。如此,古蘭便把那目光定性為略帶善意和友好的,便也不再放在心上。照舊打她的拳,溜她的狗。

幾天來,那目光的主人和古蘭幾乎是定時了一般。每天早晨都會這樣照幾個面,伴幾分鐘,互致好意,相安無事。

時間一長,古蘭又覺得有些不可琢磨,感到有些太巧合了,心思又有所觸動。這天早晨等那目光又掃描過來時,古蘭便徑直地將目光迎了上去。這一對視,使古蘭驚訝的並不是那目光筆直的對沖,而是她發現了一種熟悉,那是一種久違了的熟悉。古蘭仔細看那人像極了她的學蜜,一個以前關係非常密切又久未聯繫了的同學。便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女子也自然地回敬了她一個似乎塗有聲音的笑容。

當然,古蘭知道那不是她的學蜜。因為學蜜的腿得過小兒麻痹病,走路是一跛一跛的。而那女人雖然臃腫著,但走路卻像飛跳一樣彈性和誇張。

但是,因像學蜜而湧出的好感,加深也加快了她們之間的交流。在互相施笑了幾個早晨之後,就在古蘭漸漸要失去興趣的時候,這天早晨古蘭練完拳做收手的動作的當兒,那女人悄然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這小狗真聽話。」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古蘭有些煩。但這聲音是誇她心愛的小狗的,又讓她感到很順耳。「嗯,我這小狗從小就這樣。」古蘭順口接道。

「是你養得好。」

「也沒什麼特別的。」

「你馴過它嗎?」

「也沒特別馴它,只是經常告訴她一些希望它注意的事情。再說我也不會馴。」

「有些養小狗的專門找人馴也馴不出來。你這小狗真可愛。」

「哈哈,小狗都可愛。就是因為可愛才養它呀。」

「說的是,要不就叫寵物麼。這是泰迪吧,它叫什麼名字?」

「是泰迪,朋友送來時,我順口叫了它聲毛毛,它好像就聽懂了,瞪著小眼睛看著我,我就叫它毛毛了。」

就這樣一邊說著,兩人一邊往回走。走到小區門口了,那女人說「再見」。古蘭這才問到:「你住哪裡?」「旁邊小區。」邊說邊揮了手向另一個小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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