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古蘭這木然的樣子,那女子主動地招呼道:「你不認識我了,表姑。」聽到這稱呼,古蘭的心動了一下,但還是不敢確定。「我是龍玉呀。我叔是龍波。」這一下古蘭想起來了。這女子說的龍波是她大學同學,很有文采。畢業後,因稿子寫得好,應聘到一家大報社當了記者,後來,在她們那個城市任記者站長。因同學關係,為環衛工作寫了不少新聞稿,也間接地為古蘭的工作創造了更好的環境。

「真巧呀,你怎麼也在這裡呀?」

「呵呵,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表姑能來,我就不能來呀。」龍玉和她叔一樣,語言很是犀利。

「我怎麼沒看見你。」

「表姑眼裡能有咱這平民百姓呀。」幾句話下來,龍玉又放開了本性。

「人太多了,確實沒看見你。」

「這不願表姑。我這人沒特點,放在哪裡也顯不出來,人一多就淹沒了。」

「你是怎麼看見我的?」

「這還不容易啊。在哪裡表姑都是出類拔萃、鶴立雞群、光彩照人的,我一進大廳就看見你了。一開始怕你看見我,就沒敢過去和你打招呼。後來看你也到台上來了,心想早晚得見,晚見不如早見,才擠過來了。」這一說古蘭也笑了。剛想問問老同學的情況,有十幾位蒙古服裝打扮的禮儀小姐,上來獻哈達。古蘭和龍玉的脖子上便都掛上了一條金色的哈達。

哈達獻完後,郝總主持道:「祝賀新人們獲得了吉祥如意的哈達。大家好好看看,我們這哈達是不多見的金色的,這是我們特意選擇的,代表著錦繡前程、金光大道、金身不敗。相信這哈達定會給我們帶來好運,這也象徵了我們行業的一個機制,叫做賺錢有先後,進來無早晚。只要肯努力,後來居上的就是你,快速賺錢的就是你。」

聽郝總這樣一解釋,急著跑上台卻站在了後排的人,就有些不高興,有些不滿意。只聽郝總接著說道:「後上來的都賺到錢了,我們先上來的還用說嗎。我們就是個人人有錢賺,個個能賺錢的行業呀。」聽這一說,大家又興奮地叫起好來。

龍玉牽著古蘭的手說:「我沾表姑的光了,是你帶我站到前排來的。」

古蘭也打趣道:「是我沾你的光了,要不是你擠上來,我差點就退到後邊去了。」又笑著鼓勵龍玉:「主要是你的財運來了,發了財可別忘了我呀。」

龍玉則明顯的受了感染,信心滿滿地說:「我們一起發財。老總們不是說了嗎,進了這個行業,想不發財都難啊。」一邊說著,兩人又隨著人流涌到了台下。

當古蘭回到自己的餐桌時,林河和常心站起來歡迎她歸座。常心說:「有福的人不用忙,沒福的人跑斷腸。姐總是不慌不忙的,但那運氣就在那等著你,你躲都躲不掉。」說著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哈達。

「就是呀,咱桌上一共上去了4個人,就大姐一個人戴上了這金哈達。」那江南女子羨慕地說。

她這一說,古蘭才注意到,真是只有自己一個得到了哈達。便從脖子上摘下來:「這玩意兒有什麼用,你要喜歡就給你吧。」說著就要往那女子的脖子上套。

「別介姐,你不喜歡給我呀。要轉運也得轉到我這兒才是。我就等著沾姐的光呢,姐是我的財神奶奶。」這一搶和這一句一本正經又不倫不類、隔代差輩的「姐是奶奶」,把一桌人都惹笑了。只是那江南女子給了常心一個大白眼。

接下來台上的主持人又換成了那身穿高叉旗袍的女子,台上的節目也開始了歌舞表演。開場舞是那十幾個著蒙古袍的禮儀小姐,表演的舞蹈卻是《今天是個好日子》。隨後,英主席的一曲高亢嘹亮的《我和我的祖國》,博得了滿堂彩。節目確是多種多樣、豐富多彩。還有的人唱了「我們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唱了「公社是棵常春藤,社員就是那藤上的瓜,瓜兒離不開藤,藤兒離不開瓜,瓜越甜、瓜越大」。還有唱「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幹革命靠的是毛**思想」,「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等等,全是很勵志的革命歌曲。

古蘭覺得整個一個紅歌大賽呀,加上在這大包里坐得時間太長了,胸中有些發悶,便起身往外走。

「姐,幹嘛去?」常心問。

「我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去?」

「不用,你在這看吧,我一個人靜一會,這一下午太吵了。」

聽古蘭這麼說,常心也就沒再動。眼前這節目對她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古蘭一個人費了好大勁,才從人縫裡擠出那蒙古包。一出包門,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不由得挺了挺胸,長出一口氣,頓感豁然開朗。

既然出來了,古蘭順便也就去了一下洗手間。洗手時聽見隔間裡兩個人的對話:「你怎麼不多看一會呀?」「每次都是這一套,有什麼看頭。」「就是呀。要不是為了陪新人來,我就不來了。」「我這次沒陪新人來。」「那你還來呀?」「不得不來呀。」「為什麼?」「我這次上C1了。」「嚯,祝賀你呀。你傻X有傻福啊,回去你請客。」「好的。」然後隔間的小門砰的一響,就聽見兩人啦呱著出去了。古蘭想,馬上這又是一個百萬富婆呀。

從洗手間出來,古蘭感到光線有點暗。一看那太陽已經擦著地平線了,便往一個稍高點的沙包上走去。走了幾步,又聽見有人在草叢後邊說話。她一聽卻是林河的聲音。

「怎麼樣?胡總,你這一盤快了吧。」

「快個屁,這段時間走不動了。」

「怎麼回事?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嗎。」

「一開始是挺好的。前段時間進來了兩個新人,自從進來後,一直不動,把盤都拖住了。」

「是呀,遇上個拖累就麻煩了。」

「媽了個巴子的,回去我就去找他。再不動我就把他們弄出去,不能占著茅子不拉屎。」

「怎麼弄出去呀,你有辦法?」

「嗨,這還不簡單。找個人把他頂出去就行了。」

「找人有那麼簡單嗎。再說,他不讓頂你怎麼辦呢。」

「找人還不簡單。進來就頂他那個崗,省一兩步就上平台,誰不樂意來呀。他不讓頂我就逼著他出去,他還欠著我的款呢,不敢不讓頂。」

「怪不得你這麼牛,他欠你的款,感情你有拿手呀。」

「你們那盤怎麼樣?」

「我們這盤快了,再有一兩個人進來就滿盤了。」

「滿盤後你就升C2了吧。」

「嗯。」

「你這傢伙運氣不錯。」

聽到這裡,古蘭怕被人撞見,有偷聽之嫌,便沒再往前走,而是退了回去。恰在這時,常心出來找她。說是表演快結束了,請她回去吃飯。又問她林河哪去了,古蘭朝那草叢指了指:「好像在那邊。」常心跑過去把林河叫了出來,三人又一起進了蒙古包。

節目已經接近尾聲,台上一個閩南男人用閩南話唱著《愛拼才會贏》,台下有會唱的也南腔北調地附和著,唱得搖頭晃腦、前俯後仰的。最後一個節目,是台上台下一起高唱「我們都有一個家,名字叫中國」。隨著歌聲主持人高呼道:「各位家人們,讓我們舉起杯來,為我們的大中國、為我們的大家庭,共同乾杯!」隨之,酒宴開場。

在整個大氛圍中,酒宴相對來說是比較簡單的,與其它環節相比,竟然如次要的一般。因為大家都不是很熟,話題也不多。酒桌上只有兩瓶紅酒和兩大瓶果汁,有好酒者也難以暢飲。再說,在這裡待得時間長了,一下午發了狂的鼓掌、喝彩、呼喊,大家也都感到了累。於是,互相只是象徵性地表示一下,碰碰杯,說了些祝福的話,恭維的話,走了走過場,草草了事。

散場的時候,有許多人爭搶著那些果汁瓶子,說是可以回去用來泡酒,使古蘭有些不屑。

撤離的時候,又是一大景觀。近千人前呼後擁,大呼小叫。幾百輛車馬達轟鳴,奪路而出。草飛沙揚,使古蘭不知怎麼就想到了落荒而逃一詞。由於來時林河把車停在了靠近大蒙古包的一個角落裡,被後來的車堵在了裡邊。他們只好站在道旁,看車流滾滾、人影幢幢。等林河把車開過來,偌大個荒草甸子上已經沒有幾輛車了。

上車後,林河跟著一輛寶馬車後邊往外開。詭異的是,拐過一個大沙包,前面的車不見了,林河的車沒跟上卻迷了路。由於晚上看哪個沙包都差不多,轉來轉去找不著出路,大家便有點急躁。常心為了緩和氣氛說:「哥,你可別把我們帶到溝里去啊。」「帶到溝里去搶錢呀。」林河倒還沉得住氣。最後還是文玉下車,在幾個岔路口間查看了一番,又對林河比划著,才把車領出了那鬼使神差的迷魂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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