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宛陵沒有再關注他,而是繼續道:「然後我查驗了所有卷宗,都沒能找到有關於葉王涉及巫蠱之術的記載。但好在有些事情終究沒有被埋沒……」

「就在數年之前,我找到一位世家大族的嬤嬤,她的母親當時就在宮中當貼身女官,因為面容姣好,又有士族女子的典雅,被葉王看重,臨幸了她幾次。葉王那時候雖病,但尚且還仍有餘力掌握朝政,有一夜他喝醉了,在床幃之上告訴她,自己找到了一個解救他病痛的辦法,但這個辦法或許他根本沒法在活著的時候等到。可他狂熱地認為,即使他死了,只要保證他的肉身不會腐爛,他就有機會重新活過來。」

「仕女認為他只不過是喝醉了說些胡話,並沒有在意,但就在幾年之後,葉王病逝,他的喪葬隊伍在出殯的第二天無故失蹤,她終於才逐漸感覺到葉王所說的可能是真話,日日夢見葉王死而復生,化作妖魔尋找她,終日惶惶不安。她的女兒是唯一聽過這件事情的人。或者說,她是葉王的女兒,但不論如何,她從母親口中聽說了葉王曾指派人在這裡大興土木,我們也因此得到了消息。」

王玄微聽完了諸葛宛陵的話語,眼神冷漠:「不管葉王是否在做千秋大夢,我卻不明白,諸葛先生耗費精力,在這樣一團亂麻之中抽絲剝繭,追查葉王的生平,甚至尋找他的陵墓,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用得著的東西。」諸葛宛陵打了個哈哈,「可既然王先生到了此處,又何必問我?也許那件東西就藏在石棺之中,你與它不過間隔一道石板。」

王玄微冷笑一聲:「諸葛先生是在激我開棺嗎?」

「不敢。」諸葛宛陵道,「只是那件物品太過於特殊,我就這麼說了出來,恐有褻瀆之嫌。」

王玄微皺眉,望向丁墨,後者雙手握著精鋼長槍駐地,儘管藉此可以分擔力量,但這一路行來,耗費了大量力氣,即使以丁墨的修為也承擔不住了。高長恭的實力強絕如此,僅僅憑藉一把精鋼長槍就能限制住人,若他此時開棺,先不說這墓穴還有沒有別的機關,如果到時候高長恭強要奪取石棺中的東西,他又該拿什麼阻攔?

高長恭仍然負手於後,與他對視一眼微微一笑,但王玄微卻感覺到了其中的鋒芒,黑騎在一路上折損三名,剩下的也在一路上有所受傷。

不過,高長恭剛剛在石陣之中以刀對抗罡風,甚至還作為眾人的護盾突破驚門,是否實力也有所削弱?

心中變換了無數想法,王玄微的眼睛微眯,一股寒意也從中透漏出來。

「張玉、乾通。」王玄微突然道。

「在。」兩名黑騎出列,恭敬地拱手道,「上將軍請吩咐。」

「開棺。」王玄微閉上眼睛,終於下了這個決定。

兩位黑騎面面相覷,猶豫片刻,叫張玉的黑騎試探地問道:「開哪座石棺?」

王玄微像是沒有聽見,負手往向頂端那一片披撒下來的月光,像是銀白的霜一般在地面上閃閃發亮。這墓穴之中灰暗之極,但這點月光卻像是給人一種暖意,讓人在這樣的黑暗之中也不會覺得孤獨。

「陽魚的那座石棺。」王玄微道。

換做秦珂,大抵他會因為根本不知道選擇哪座石棺,乾脆找一枚銅錢瞎投一氣,再靠著銅錢的正反面來決定陽魚石棺或者是陰魚石棺。

但王玄微不是秦珂,他的一舉一動自有他的考量。而在準備之上,他也不會吝惜力氣。隨著他一聲「黑騎全部戒備」的命令聲中,原本精神有些萎靡的黑騎全體抽刀,手弩再度上弦,刀光凜凜之中,這隻騎軍仿佛是一隻長滿尖刺的刺蝟,儘管他們很多人的身上都帶著傷,但在這樣的時刻,他們仍然保持著令人驚嘆的氣勢!

「墨家黑騎,果然是天下精銳。」諸葛宛陵讚嘆道。

他們不僅僅只是防備開棺之後有可能發生的危險,更是在防備高長恭、諸葛宛陵等人!

「葉王要保證屍身不腐,就不能接觸純陽之氣。想來他不會真地自己躺在裡面,應該只會是一座衣冠冢。但難保不會有什麼機關,小心。」王玄微聲音沉重。

就在石棺緩緩被打開的那一刻,諸葛宛陵覺得腕上驟然一緊,他側頭望過去,王玄微面色凝重,而他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時已經握在了王玄微的手中。

即使王玄微並不是精於修行體魄的武士,但他的力量仍然不會弱於一個普通軍士,何況諸葛宛陵並沒有任何修為,當他發力的時候,諸葛宛陵面色頓時慘白,劇烈的疼痛湧上大腦,他再也不能保持著原本氣定神閒的平和姿態,微微地佝僂起來。

王玄微無疑是在用這種舉動,把諸葛宛陵牢牢地控制在手上,藉此來反制那隨時有可能脫控的高長恭。

高長恭自然不會注意不到這樣的細節,荊吳的人,大多數都知道諸葛宛陵的身體虛弱,甚至連常人都有不如,王玄微這一手,即使不至於損傷諸葛宛陵的筋骨,但無疑會讓諸葛宛陵不怎麼好受。

只是他並沒有動,只是毫無煙火氣地站著微笑,只是,在一旁趴在阿布背上的秦珂卻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幾分殺意。

陽魚內的石棺終於被打開了,石制的棺材內,果然如王玄微所說,並沒有擺放著葉王的屍身,空蕩蕩的石棺之內,只有一套疊得十分平整的衣冠。

在這昏暗的陵寢之中歷經上百年滄桑,這套衣冠竟然仍然保持著當年的模樣,甚至連顏色都未有任何褪去,仿佛是在等待誰再重新穿上他,以當年的姿態,重見天日。

沉重的冠蓋落在地面上,發出沉重的悶響。王玄微望著那套衣冠,伸手過去,握住了衣冠上的冕冠。

通體黑色的冕冠前後垂有冕旒,各有十二排之多,上面珠玉整齊,隨著王玄微的手的動作,輕輕搖擺。兩側各有一孔,穿插著玉笄,垂下絲帶。絲帶的大約垂至耳朵的位置,還各垂一顆珠玉。

王玄微知道這在前朝被稱作「允耳」,系掛在耳邊的作用是提醒戴冕冠者切忌聽信讒言。只是……

「這不是封王的制式。」王玄微道。

感覺到王玄微鬆開了手,諸葛宛陵面色蒼白地笑了笑,道:「當然不是。這是前朝皇帝的龍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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