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坐在浴桶里,逐漸感覺到自己光滑的肌膚被暖水包圍,發出了一聲滿足的長嘆。?????w?w?w?.?ranwena`com

這一路行來,女子總是比男子不方便一些,而且她沒有修為,也很難像阿布、秦軻那樣承受秋日裡冰冷的河水,現在有了熱水又有了澡盆,這讓她幾天下來的疲憊身心總算迎來了一次舒服的釋放。

熱水洗去了她身上的疲憊,低下頭,她看著自己那靜默在水中的腳丫子,窗縫透進來的月光照亮了水面,同樣也照亮了它,纖細,嬌嫩,精緻。

她抬起頭,對著房門外的秦軻道:「高山先生只說讓你過來守著?」

秦軻怔了怔,沒想到蔡琰會在這種時候還能悠哉悠哉地跟自己說話,他有些猶豫著:「嗯……是吧……」

蔡琰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她可以說是對秦軻寄予了完全的信任。

她並非是那種出門在外還要糾結於太多男女之防的人,否則她不可能與秦軻等人共處一室過夜,放在定安城,這種事情如果被蔡邕知道,只怕他非得氣出毛病來不可。

不過這並不代表她真的就樂於這麼做,住在一起只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而已,就像是現在,雖然有一個男人就在一牆之隔外的感覺有些古怪,可有秦軻這樣一個門神在門外守著,總好過自己一個人。

她收攏了一下長發,伸了伸脖子,向後躺了躺,慵懶地眯起了眼睛:「那你可慘了。」

「什麼意思?」

「姑娘家洗澡可是很磨蹭的。」說道這裡,她眼中露出幾分狡黠,「外面風吹得冷不冷?要不要進來?」

「啊?」秦軻感受著冰涼的夜風,對他而言倒是還好,但蔡琰這句「要不要進來」讓他一時間亂了陣腳,一邊語無倫次一邊擺著手道:「我沒事。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不冷,我一點也不想進去。」

只是他擺了一會兒手又有些自嘲,隔著一道門呢,他這麼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做給誰看?

「哈哈,你想多了吧,這裡面還有屏風,你又看不見。」蔡琰咯咯地笑著,她當然知道秦軻沒那膽子,只不過笑完之後,也莫名地紅了臉頰,心想自己這是在做什麼?逗他一逗,何必把自己搭進去?

「哦……」秦軻耷拉著腦袋,這些天,他已經有些習慣被蔡琰糊弄來糊弄去,有些時候甚至一旦蔡琰不這麼做,他心裡反而有些空空落落的,這讓他分外頭疼,心想自己這算不算是被虐傾向?

但他還是鄭重道:「我,我還是不進去了,我身體好,不太怕冷……倒是……怕熱。」

當然,純粹只是怕流汗的感覺。

蔡琰坐在浴盆里,有些百無聊賴地開始尋找話題,「你說,伏牛山……真的有五行司南的另一半麼?」

秦軻索性在台階上坐了下來,正聽見蔡琰這個問題,低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希望是吧。」

「可就算是找到了羅盤,這天下還有那麼多神器杳無音訊,你準備就這麼一件一件地找過去?」

秦軻望著月亮,片刻後,苦笑道:「好像,我也沒別的法子?至少有了五行司南,找神器就不會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總會快一些,而且……我現在也有點想弄明白……神啟,究竟是什麼。」

「五行司南能指引神器方向……這件事情也只是古籍上的說法,至少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人真正驗證過。而且司南的指針既然出自唐國王宮……或許滄海、墨家都會有神器所在,那你又要怎麼去取?」蔡琰道。

秦軻沉默著,良久才開口:「我不知道……」

裡間沒有傳出蔡琰的回應。

秦軻等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提高了聲音,喊道:「喂!」

「我又不叫喂。」蔡琰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回輪到秦軻啞然,一直以來,他總是不知道對蔡琰用什麼稱呼,他總覺得自己對蔡琰直呼其名有些古怪,不像是友人,倒像是一對商人在做交易。

當初在酒仙居,自己倒是省心一些,稱呼她為蔡兄或者燕兄。但現在,顯然這兩個稱呼不適合再用,至於蔡姑娘,恐怕有些見外。

那麼,叫小蔡?不對,小菜?酸蘿蔔還是咸白菜?

也許蔡琰年紀並不比自己小多少。

阿琰?怪怪的……

琰兒?咳咳,那可是個禁忌的稱呼,雖然他知道蔡琰家裡人是這麼稱呼的,時不時還會在前面加一個「小」字表示親近,可自己也算不上她的家裡人。

這麼說來,竟然只有一個「喂」字,最適合。

只是蔡琰倒沒有一直糾纏稱呼的問題,反而發出了一聲有些苦惱的聲音:「我的頭髮打結了。」

秦軻倒是不奇怪:「你整天亂跑,又在稻田裡亂鑽,頭髮不打結才怪。」

蔡琰瞪了屏風一眼,好像這一眼可以穿透屏風、木門,直擊秦軻的後背:「我樂意,怎麼了?」

世上的秀才,總是怕遇見兵的,而秦軻這個連秀才都算不上的人,在蔡琰的小女子脾性面前,自然是十分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鬥嘴歸鬥嘴,蔡琰也沒忘記繼續打理自己打結的長髮,雖說這些天以來她一點也不在意與三個男子朝夕相處,但這天下的女子,想來不論性情如何,家世如何,骨子裡總是愛美的。

長發上沾染的泥巴在溫熱的水中逐漸劃開,蔡琰用手指輕輕地把長發給捋順,感覺到自己黑亮的長髮再度變得像是緞子一般光滑、柔順,她的嘴角也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她繼續剛才所說的話道:「或許,你師父當初不肯帶你去,就是因為不希望把你牽連進他的事情,不是麼?」

秦軻當然想過這一點。

高易水在考量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把「人」這種主導事件的「主角」更加往壞的一面去想,自然認定諸葛臥龍收養他是出於一些個人的「陰謀」或者「需求」,而秦軻卻不願相信。

從他的父母死在荒原上之後,他就已經沒有了親人,那碗「來歷不明」的肉,和父親堅強的那句遺言,讓他繼續走了下去,而那之後,是師父將他又一次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成為了他的救命恩人,他的人生導師,更是他……第二位父親。

誰會相信自己父親是個竊賊?誰會相信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好,是為了有所圖謀?

蔡琰這樣的猜測,讓秦軻感覺心中溫暖,他微微笑道:「我一直都相信師父是為了我好,即便是他在病榻之上,也不忘叮囑我要好好活著,人生路還很長,我父親曾經也是這樣說的……而我現在不光能照顧好自己,甚至……我或許還能幫到他一些。」

「哪怕這件事情很危險?」蔡琰問。

「那當然……」秦軻轉過頭,看著那道木門,撓了撓後腦勺,想了想,還是沒有撒謊,老實地道:「說不怕都是騙人的,有好幾次,我都以為我快要死了。」

比如在王宮太史局的時候,那位老人將手指伸進他的胸膛時……

蔡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大約接近一刻鐘的時間,一直到秦軻開始打起哈欠,蔡琰才終於洗完,此時浴桶里的熱水已經轉涼,中途她還加了幾次水。

她雙手併攏成碗一般,捧起一團水,看著月光照在上面,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然後她輕輕地從浴桶里站了起來,擦乾淨了身上的水痕,穿上褻衣。

衣服緊貼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有風透過窗縫,秋夜的寒意讓她微微抖索了一下,她加快了動作,很快在外面裹上了一件外衣,總算感覺暖和了一些。

打開門的時候,秦軻正坐在台階上,靠著柱子,閉著眼睛,搖搖晃晃,均勻的呼吸在風中靜靜飄散。

他睡著了。

蔡琰抿嘴笑了笑,輕輕地在他身邊蹲了下來,看著他宛若孩子一般安靜的睡顏,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孩子嬉戲時的竊笑,她從自己宛如海藻一般的長髮中撥弄出一縷,小心翼翼地去觸碰秦軻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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