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幾乎透明的無柄小劍仿若一根冰凌,在陽光下微微閃爍著晶瑩的光彩,頃刻間就已經來到了秦軻的面前。

秦軻不是第一次見精神修行者,只是他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之前見過的精神修行者,如王玄微,如太史局的那位老者,皆是天下少有的奇人。

而他也曾在定安城中與一位二胡老人交過手,自是知道這個群體的厲害之處,於他們而言,翻雲覆手之間拈花飛葉,便可取人性命,簡直像說書先生口中的神仙一般。

不過精神修行首要得有天賦異稟,因此他們的數量相較氣血修行者來說少之又少,否則他這一路而來,應該會遇到更多這種能控制無形力量的怪物……

風視之術牢牢地捕捉著那透明小劍的行進過程,然而路明驅使的這柄小劍,卻要比當初的那位二胡老人迅猛了不知多少,當它在空中划過被日光照耀,甚至看起來像是一道白色的閃電。

小劍再次加速,突進而來,秦軻瞳孔猛縮,已經來不及做出太多動作,只能將菩薩穩穩地擋在胸前,可一股幾乎能穿透他身體的強力狠狠地將他向著後方推去!

這得是個什麼境界?

一柄沒被人握在手裡的小劍,外形也與冬日屋檐垂下的那些冰錐一般,仿若隨時會崩碎斷裂,化為一片碎雪冰晶。可此時,那上面蘊含的力量,甚至要比陳豹砍過來的戰刀更加沉重。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力量,哪怕是已經進了第三重境界的秦軻,一時也有些招架不住。

透明小劍並未一次刺中秦軻,只推動著秦軻的身體向後行了大約一尺,他的鞋尖在泥濘的黃土之上劃拉出兩條顯眼的痕跡,而後,那小劍微微一顫,就飄蕩開去,「嗖」地一聲竄向天際。

秦軻眯著眼睛,警惕地環顧四周和頭頂,但在陽光照射下,他根本無法看清透明小劍的蹤跡。

風視之術全力運轉,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像是繃緊的弓弦,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柄透明小劍就會從一個方向直刺而來。

本來還在幫著高易水蔡琰兩人抵擋陳虎的阿布看到這般情景,心中也急切起來,他十分清楚精神修行者的厲害,只是他的身後是高易水和蔡琰,兩人騎在馬上並未走遠,而陳虎卻追了過來,正試圖越過阿布去砍馬腿,使得他半刻都不敢放鬆。

再次聽到了透明小劍擊打在菩薩劍上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他咬了咬牙,長戟揮動,一記「戰八方」如狂風驟雨,逼退陳虎的同時,大聲朝身後喊道:「你們趕緊走!」

他不明白,高易水和蔡琰明明已經上了馬,為何卻要在原地靜靜地等著,難不成非得等自己和秦軻麼?可現如今的狀況,他們又沒有一戰之力,留在這裡只能是累贅。

蔡琰抓著韁繩,轉頭去看高易水,高易水雙眼依舊緊閉,一面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急,等我喊你。」

「你有幾成把握?」蔡琰的聲音平靜,內心卻波瀾四起。

高易水嘴角露出幾分笑意,不慌不忙道:「一開始我只有一成的把握。」

「那現在呢?」

「路明已經出手,現在我倒有了六成的把握。」

「六成?」蔡琰美目眨了眨,「是不是太冒險了?」

高易水睜開一隻眼睛,看了蔡琰一眼,又緩緩閉上:「本就是險境,何來萬全之策?」

蔡琰沒有再說,只是微微顰著眉頭,看向了遠處的秦軻。

有那麼一刻,秦軻覺得自己的身體分成了兩部分,其中一部分是他的**,氣血澎湃,胸口不斷起伏,呼入空氣的同時,胸腔仿佛鼓脹的風箱,而當他吐氣的時候,力量則不斷地灌入他的四肢他的腰腹他的肩背。

而另外一部分,卻是在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不斷地計算著當下的局勢,思考著如何應對。

透明小劍縱然可以在暴烈的陽光下隱藏它的身形,卻無法隱藏他割裂空氣的聲音,很快,秦軻就已經再度捕捉到那道迅如閃電的鋒芒,它在空中打了個轉,頃刻間已經到了他的背心。

秦軻本以為已經足夠高看這柄透明小劍,但這一擊還是硬生生地打了他的臉,這柄透明小劍在路明的精神驅使下,竟比他想得還要快!

咬了咬牙,他斜指地面的菩薩劍一抖,身形扭轉,散亂開的鋒芒抖出一朵又一朵的劍花,攔截在了小劍的面前。

叮叮噹噹的聲音中,小劍不知道與菩薩劍連續碰撞了多少次,每一次碰撞,透明小劍上的力量都讓秦軻握劍的手微微停頓,秦軻神情微變,手腕手掌一緊,菩薩劍牽扯著透明小劍如同打馬球一般猛地將之甩了出去!

就在這個空檔,陳豹獰笑著奔了上來,戰刀當頭劈裂,斬在秦軻再度橫檔的菩薩之上。

秦軻就算是再厲害,在這樣狀況下也難以積蓄足夠的力量,足下一軟,不由得單膝跪了下來,即便如此,菩薩仍然穩如泰山,頑強地抵擋在戰刀的面前,這柄高長恭贈與他的利器,在這一刻也展現出它剛硬與鋒銳,非但沒有折斷或者崩口,反而是在陳豹的戰刀上刻出了一道深痕,卡進了戰刀的刀身。

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秦軻閉上了眼睛,仔細地捕捉著那道迅猛的鋒芒,隨後一聲低喝,菩薩猛地推開戰刀,半跪在地上的他向前打了個滾,透明小劍從他肩側一閃而過,然而劍氣依舊將他的衣袍爆出一個口子,他的肩頭頓時滲出幾點血珠。

秦軻皺了皺眉,也不去管那透明小劍,菩薩劍勢連成一片,斬向陳豹的雙腿。

路明看著秦軻兩次避讓開自己的短劍,眼中也不由得露出幾分欣賞,他是愛才的人,而愛才的首要,得先識才。早在那日荊吳殿前演武之時,他就已經辨認出秦軻身懷巽風之術,他當然對於這門玄妙法術也有所知曉。

「聽其聲,可觀其行,雖目不視之也可通曉其萬變,此為先天……」他想著古籍記載上的句子,低聲喃喃:「只可惜你非得擋在我面前,而我……我已等不得了。」

說著,在空中盤旋的透明小劍一陣抖動,竟以原本近三倍的速度向著秦軻直墜而來!

剛剛一腳踹開陳豹的他聽見了劍嘯而來的聲音,卻好像愣在了當場,他的汗毛瞬間炸起,冷汗浸透了背心。

但這樣的危機感激發了他全身的氣血,隨著他的一聲大喝,他下意識地將菩薩劍猛地抬手指出,叮一聲響,菩薩的尖端竟與那透明小劍撞在了一起!

那股力量透過菩薩的劍身傳導到他的手臂上,他咬牙硬撐,明明只是一柄半尺之長的小劍,壓在菩薩劍上,卻宛如一座巍峨高聳的大山。

秦軻一口氣已經提到了胸口,再向上,就要到喉嚨,漲紅的臉頰逐漸扭曲起來,翻滾的氣血讓他的手臂青筋暴起。

可似乎,還是無法阻擋透明小劍的前進。

路明神情淡漠的看著秦軻,發出這樣一劍的他臉色也有些微微發白,顯然使用這樣層次的精神力,他的身體負荷也不小,但他依舊維持著聲音的平靜:「我本無意與荊吳為敵,只要你把東西給我,天高路遠,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秦軻死命地握著菩薩劍向上頂著,現如今的他只要一撤開力量,可以預見的是這柄透明小劍就會鑽入他的頭顱,穿透他的脊椎,剖開他的內臟、骨骼。

但他仍然用力地,嘶啞地,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不,給。」

「阿軻!」阿布一聲怒吼,魁梧的身軀如同一頭髮了狂的蠻牛衝撞而出,陳虎緊隨其後,戰刀橫空,攔截在他的身前。

陳虎雙腿下沉,如同生根老樹一般狠狠地扎在了地上,他先前也受了阿布一記重擊,嘴角流出一些血來。但他這時候卻並不惱怒了,反而帶著幾分得逞的冷笑:「怎麼,還想衝過去幫忙?你自己顧得住自己麼?」

阿布紅著雙眼,長戟一盪,狠狠地壓著陳虎的長刀頂向了那頭,一邊大聲吼著:「滾開!」

「阿布。」這時候,閉著眼睛的高易水突然開口,「奪馬。」

阿布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量稍緩些許,但很快又咬牙再度發力,長戟撇開戰刀,一收一刺,險些刺中陳虎的大腿,卻還是被敏捷地擋了下來。

他大吼道:「你幫不了忙就別插嘴!」

高易水苦笑道:「相處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信不過我呢?」

但他也不爭論,眉頭一挑,身上衣袍卻是驀然一震,仿佛有一道風盤旋上了他的周身。

路明靜靜地看著那吃力抵擋透明小劍的秦軻,同時出言阻止了打算上前狠狠補上一刀的陳豹,他很清楚,他要的是那件東西,還不能讓秦軻簡簡單單地死在陳豹的刀下。

他目光飄向秦軻身後那延綿青翠的伏牛山,突然感覺喉頭一甜,忍不住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昨夜他也去見了那名老人,卻一無所獲,臨走之時他不過用精神力驅使小劍稍稍試探了一下,可隨之噴薄而來的竟是他前所未見的超強回擊,他甚至沒看清楚黑暗的風中究竟藏著什麼,自己已經是倒飛出去,一連撞到了四棵老樹。

如今他這樣用力激發精神控制透明小劍,傷勢自然也就一展無餘。

但這還不至於影響到他。

至少秦軻目前還沒有那個實力,把他逼到傷勢發作的程度。

但就在這時候,他的眼神陡然一變,十分輕微的破空聲仿佛撕開了林間的草葉氣息,不知道從何處飄來一柄如柳葉般的小劍,直衝他右側的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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