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魚兒雖是個女子,卻自小習武,自帶一股乾脆利落的勁頭,不會一直婆婆媽媽說上一大堆。

她只是嚴厲斥責了幾句,也沒有過多地停留在那些無意義的話語上,直奔了主題:「你知道現如今定安城什麼樣子了嗎?」

項楚搖搖頭,笑道:「你說說看。」

魚兒看著項楚這幅閒散樣子,冷冷嘲諷道:「項將軍,你的養氣功夫倒是不錯,希望等我說了之後你還能繼續這樣悠閒。」

頓了頓,魚兒繼續開口把她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如今的定安城,早已經不是你剛剛出征時候的樣子了,如今的定安城內,到處都在傳你這位霸王的言語,說你以前在軍中就囂張跋扈,不聽上命,肆意妄為,現如今你雖然執掌唐國二十萬大軍征墨,可依舊我行我素。」

「近期的幾場敗仗,都是你一意孤行的結果,若非李昧李將軍顧全大局,保住了唐國的主力,唐國已經無可用之兵。更有甚者,有傳言你早有叛唐之舉,有人見過你曾經在坊間和另外幾國的人對坐喝酒,你的門客里,也有不少出身不幹凈的人。」

「這一次你因為不滿唐國雖讓你執掌大軍,卻不封你為大將軍,於是你陰謀叛逆,意圖暗中指使唐軍落敗,並以此作為投名狀,投往他國……」

魚兒咬了咬牙,恨恨地看著這個男人,發現他依舊不為所動,跺腳道:「對這些,你就沒有點想說的?」

項楚當然有些想說的,只不過他還需要做一些思考,少頃,他眼睛裡的金色一閃,隨後他長出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魚兒皺著眉頭:「什麼意思?什麼原來如此?」

項楚緩緩開口道:「王玄微果然厲害。」

「王玄微?」魚兒這些日子以來自然也聽說了王玄微破鏡入聖人之後又因為境界反噬而去世的消息,但她有些不明白項楚為什麼會在這件事情上突然提起好像無關的王玄微。

但她也不是蠢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沉重道:「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王玄微刻意所為?」

項楚微微地笑著,感覺到魚兒對自己已經不再如剛剛那般排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一步:「其實也不奇怪了,要知道王玄微之所以被貶黜,我唐國同樣也在裡面有推波助瀾的的作用。否則何來的這一次大動干戈?正是因為知道王玄微已經失勢,楊太真和曹孟才迫不及待地想要趁著數十萬墨家軍群龍無首的情況下,率先打破這四國鼎立的僵局。」

說到這裡的時候,項楚似乎頗有不屑,只覺得這種陰謀之事,實在不如戰場上的對決令人暢快:「這一次王玄微雖然確實是死了,可他卻依舊還是留下了一些後手。我雖然不能猜透他的所有後手,但你說到定安城內的謠言,大概便是他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手段。」

魚兒也是顰著眉頭,心中有些擔憂,若真是這樣,恐怕有些事情就變得複雜起來。

另一邊,項楚也還沒停下話語,繼續說道:「楊太真這個女人,在治國上雖有幾分獨到之處,可惜終究擺脫不了那股子小家子氣。此番之所以她會用我,說到底還是因為蔡邕已經不能再用,可她從未相信我會是唐國的忠臣,所以才派了李昧來節制我。既然從一開始就談不上信,要離間又有何難?」

「王玄微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故意在唐國境內大肆散布謠言,想要讓楊太真心生疑慮,更是讓唐國朝堂那些本就不喜我的人有了名頭大肆彈劾我。一旦楊太真對我產生了疑慮,又或者扛不住朝堂的壓力,唐國就沒了足以統兵大將,要想再繼續攻打墨家已不可能,只能是撤軍退卻。他這一招,雖然用心險惡,卻也是陽謀。」

當然,他還沒有把這件事情聯想到墨家有可能變法的事情上,如果他能看見這一點,想必更會清楚不少,逼退唐**隊,其本身,就是為【零零看書00kxs】了在給變法爭取時間。

「那按照你的估計,楊……太真會怎麼做?會遂了王玄微的意麼?你呢?你又會如何?」對於那個名字,魚兒現如今說起來還是有些變扭,說起來,當年她也是很喜歡這個聰慧無雙的楊姐姐的,可世事變遷,這些年她越發有些看不懂楊太真這個人了。

「我不知道。」項楚搖搖頭道。

「你不知道?」魚兒突然提高了聲音,那股怒意再度涌了出來。

可也僅僅只是一瞬。

下一刻,項楚突然邁開步伐走到了魚兒的面前,幾乎蠻橫地把她擁入了懷中,不論她怎麼掙扎,又怎麼可能在項楚那可怕的力量之下脫身?

那股帶著血腥和汗水的男子氣息像是洶湧的潮水鑽進了魚兒的鼻腔,好像要把她淹沒一般。

片刻之後,魚兒終於放棄了掙扎,嘆息一聲,像是認命一般任由他抱著。

「不要以為你可以這麼混過去,該說的事情總是要說的。」魚兒縮在項楚的懷裡,倔強地道。

「我確實不知道,並不是不想說。」項楚感受著魚兒那柔軟的身體,聽著她那堅韌的心臟咚咚咚地跳動著,終於滿足地露出笑容:「說起來,這天下四國的君主,墨家巨子已經老邁昏聵,受制於朝堂,不復當年雄心壯志,我唐國國主則是不理政事,真正能算得上明主的,也只有滄海那位北方之虎曹孟、荊吳那位深不可測的諸葛宛陵……」

魚兒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有些吃驚地道:「你是……想要叛唐?」

「叛唐?」項楚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冷哼道:「我本就不忠於唐,何來『叛』字一說?」

魚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消化著放在任何一人耳中都猶如雷霆霹靂一般的話。

唐國的霸王項楚,被所有人都認為是必定接任日後唐國大將軍之位的項楚,從一開始就對唐國沒有什麼忠誠?

但魚兒對此並不是沒有預感,只是她從來不願意跟那些深宮中的女子一般耍弄聰明,也從來沒有去刻意窺探過項楚心中的想法。

只是身為項楚的紅顏知己,她怎麼可能沒有察覺到項楚的心裡埋藏著的那個巨大秘密。

項楚會離開唐國麼?而她身為附庸國群芳的一員,又該怎樣做?這世道……還真是讓人身不由己啊。

項楚當然也知道懷中人的性情,輕輕用手指撫弄著魚兒那多日在外奔走後已經糾結在一起的髮絲,輕聲安慰道:「你放心,雖然我這麼說,但不代表我真的就要離開唐國。這一次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但接下來怎麼做,終歸還是要看楊太真怎麼做。」

他望著千里雪原,冷冷地道:「這個女人若是真想做些什麼,可不要指望著我會是蔡邕那個老匹夫……」

魚兒輕輕地點頭,閉上眼睛:「不要太過分自負,你知道她並不好對付。」

「我知道。」項楚輕笑道:「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情麻煩你。我知道你有一位姐姐如今正在荊吳的建鄴城中,若你去荊吳的時候,幫我帶一封信過去罷。」

「給誰?」魚兒看著他,有些奇怪。

「找的自然是你那位甄姐姐,但信……並不是給她的。」項楚感覺到魚兒眼睛裡的光芒,微微低下頭親吻了一下她的發頂,「這一戰令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但還有更多事情尚不明朗,我想尋個機會能與諸葛宛陵對話,或許只有你方便做這個中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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