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回村的這些天裡,確實發生了不少事情,如果說機關城裡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開端,那麼隨之而來的,自然而然就是來自外面的狂風驟雨。

據說滄海知道了稷城有變的消息之後,立刻派出連出六路大軍東進,過曲原、走五龍口,最後是跟孫伯靈麾下的墨家軍野戰了三場,三場皆勝,一路凱歌。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次墨家朝堂之變註定要給滄海趁虛而入的時候,孫伯靈卻是隻身一人領著十萬黑騎,夜襲了滄海軍大營,把滄海行軍所帶的糧草燒了個乾乾淨淨!

估計曹孟做夢也不會料到,這個身有殘疾的孫軍師性情居然如此剛烈,不但一改之前龜縮的戰術,十萬黑騎傾巢而出,甚至沒有安排任何補給和後援,便發起了這樣一次長途奔襲。

黑騎的將士們,每人只攜帶了五日糧食、兩袋米酒、兩把馬刀、二十袋箭,孫伯靈就這麼坐在墨家工匠打造的特殊馬鞍上,親自帶著人三日內急行軍五百里,給了滄海軍一次痛擊。

而在勝了這一場之後,他似乎還沒有滿足,還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追在滄海軍的後方不斷地追殺。

墨家黑騎非但裝備精良,與北方蠻族騎兵又有許多次交手的經驗,本就是滄海絕塵軍強勁的對手。

況且,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孫伯靈一直下令墨家軍龜縮蟄伏,黑騎也因此而不能痛痛快快地與滄海軍戰上一場,每個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氣,一旦上了戰場,個個都是鬥志昂然,壯若猛虎。

比較之下,此時曹孟帶領的滄海軍剛剛遭受了一場夜襲,本就混亂不堪,一營的糧草又已經被孫伯靈燒了九成,正處于軍心動盪之中,根本無法抵禦黑騎這樣兇猛的進攻。

一路上孫伯靈幾乎是不講道理的窮追猛打,一直到把絕塵軍斬首過萬,才終於勒馬帶著黑騎揚長而去。

而這個時候的曹孟所帶領的絕塵軍已經是在斷糧三日,加上不斷逃竄之下餓得頭暈眼花,眼見黑騎居然離去,竟然都生出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過這也是孫伯靈厲害的地方,我聽說,就在黑騎軍開始撤退的第二天,曹孟另外幾路支援就已經趕到了,但偏偏面對一路瀟洒離去的黑騎,他們追又追不上,只能是一路又護著曹孟回了洪關。」阿布低著頭,雙手在火爐上烘烤著,臉上卻是憋著笑,而且快要忍不住了。

「你要笑就笑吧,這裡也沒外人,何況這事兒誰會責怪你?」看著阿布終於笑出聲來的時候,秦軻也跟著笑了起來,其實他聽了這些同樣也是有些感慨,「沒想到還孫伯靈居然這樣厲害,說起來,這好像是這次戰事開始以來墨家第一次大勝吧?斬首上萬……可都是滄海的精銳騎兵,這下曹孟可得心疼死了。」

對於曹孟,他心中是不少好感,但還不至於真就把自己劃分到他那個陣營去,所以他頂多只是有些擔心自己那個結拜的大哥的安全,還有就是劉德的安全。

不過像是劉德這樣的高手如果真要走,除非孫伯靈也是宗師高手,否則也不太可能會被留住。

「是啊。」阿布點了點頭道,「軍報送到稷城的時候,整個稷城都震動了呢,百姓們都是張燈結彩,一些大富商賈還連擺了三天流水席,要不是實在太亂,蔡琰都想擠進去玩玩看。」

「哈……」秦軻發出一聲笑,心想這倒確實是蔡琰愛熱鬧的性子。

既然提到了蔡琰,秦軻正好也覺得奇怪,回來都坐了有一會兒了,可還是沒見到那道熟悉的影子,順口問了問道:「蔡琰呢?怎麼沒見她?又出去玩了?」

「這你可猜錯了。」阿布抿嘴笑了笑,隨後開始端起火爐上的茶壺,先是給秦軻捧著的杯子裡倒了半杯,又給自己倒了半杯,「雖然說她這些天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面,不過這幾天她在跟盧夫子在學醫術呢,盧夫子很喜歡她,說她聰明伶俐,什麼東西都是一學就會。」

「學醫?」秦軻有些驚訝地張著嘴巴,然後也咧嘴笑了起來,「說起來,我記得她還真會點醫術,行軍那時候,她找草藥可比我利索多了,就連上下的將士們都喜歡她。」

「她確實是個挺好的姑娘。」阿布笑著點了點頭,「雖然有些古靈精怪的,總讓人猜不透……對了,你不是跟我說過想跟她表露心跡?怎麼,還是猶豫不決?」

「呃……這個嘛……」聽到阿布這麼問,秦軻臉上的表情頓時塌了下去,心想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似乎也不能這麼說?秦軻低頭看著那在火爐上發出咕嚕咕嚕聲音的茶壺,心想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有狠下心來把水給燒開呢?

說到底,自己那天夜裡還是膽怯了。

即使到了現在,只要他一閉上眼睛,那張素凈的笑臉依舊清晰可見,一雙大大的眸子中像有水波在靜靜蕩漾,帶著微醺的醉意。月光照在她曼妙的體態和雪白的脖頸上,好像為她籠罩了一層銀色的光華。

蔡琰的笑聲放肆。

在她旋轉的一瞬間,裙擺跟著飄蕩起來,如一朵月下盛放的青蓮。

兩人就那樣牽著手跳著,直到精疲力竭,卻還是高興仿佛還能跳上整整一夜。

如果因為自己把事情挑明,蔡琰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唐突而疏遠自己?

唯有這一點,他是無法承受的。

秦軻一邊喝著茶,默不作聲地想了許多,可最後那些思緒全匯聚成了一張黏人的網,將他的思緒纏得緊緊得,根本無法找到一條出路。

於是他一口氣地把杯中的茶給喝完,甚至還嗆得咳嗽了好一會兒,分外苦惱地道:「這事兒哪裡有這麼簡單。」

猛然站起來之後,秦軻看了看臉上似乎寫著「我理解」三個字的阿布,又有些垂頭喪氣地向門外走去:「算了,我去看看她,順便告訴他一聲我回來了。」

盧府的後院很大,儘管秦軻已經走過幾次,卻還是覺得彎彎繞繞得讓人頭疼,只覺得日後自己要是找個地方住,還是不要住在這種太大的宅子裡比較好。

不過雖然他心裡抱怨,卻也只花了一刻鐘的時間,略微詢問了一下下人,便在後花園又或者說是盧夫子的藥材園之中看見了一個縮成小小一團,仿佛一隻貓兒一般的身影。

冬日裡的寒風很涼,後花園裡四面透風,因此她穿得挺厚,頭頂上還戴著一隻圓頂的棉帽,素凈的側臉上泛著微微的緋紅,看上去十分可愛。

但秦軻看著她那正拿著小鋤頭在苗圃里努力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步步走過去跟她蹲在一起道:「之前我還在奇怪,為什麼學醫術要在這園子裡學,結果現在看見你這樣子,我怎麼覺得盧夫子不是在教你醫術,而是讓你給他當苦力呢?」

蔡琰握著小鋤頭,正覺得這地翻得有些費勁,感覺到自己身旁蹲下的那個身影,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又翻了翻白眼道:「你懂什麼,我這是在配藥呢。」

「配什麼藥?」秦軻咧嘴笑道,「還要屈尊你蔡大小姐親自來找?」

「你猜猜。」蔡琰卻是嘻嘻一笑,「雖然我覺得你一定猜不到,要是你猜到了,那我……嗯……」

她轉了轉眼珠子,側頭看了秦軻一眼道:「你說說,想要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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