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哪怕他不為了報答丞相和荊楚幫的活命之恩,也該為了身旁那看似英姿颯爽,實則十分愛哭的姑娘堅持下去。

在深深地幾次呼吸之後,虎終於壓制住了那涌到喉間的鮮血,站起身的時候已經再度燃起了渾身凜然的殺意。

兩人聽見一聲清脆響亮的口哨聲,如同穿雲的一支箭,不斷攀升並且盤旋,跨越數十丈直接傳到兩人的耳中。

虎的心中一沉,知道兩人逃跑的事情已經被發現,於是加快了腳步,竟是直接拖著兩塊重鐵向前方奔行起來。

轉角有人揮刀而來,虎幾乎是在一息之間劈出十七刀,隨著不分先後的兩聲崩裂聲,他一隻手順勢抬起,狠狠地握住那一段飛起的刀尖,隨後向前大大地踏出一步,把它送入了對面那人的喉嚨中。

隱約間,他聽見一聲銳利的箭響,顧不得手中鮮血淋漓,下意識地就抱住身後的公孫離在地上打起滾來。

一支三尺長的鐵箭直接划過兩人的身側,好似一頭咆哮的怪獸一般,直接「撞」入了一旁高高的院牆。

公孫離只聽見轟然一聲炸響,無數的碎石崩飛,扎得她臉頰生疼。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眼角的餘光也捕捉到了那鐵箭的來處,那是一座三層高的小樓,青磚灰瓦,屋檐如飛,兩隻只石雕的檐獸在左右兩側,而在其中一隻檐獸的頭頂上,踩著一隻顯得秀氣的靴子。

一個女子就這樣站在呼嘯的風中,一把大弓幾乎有一人高,在雙臂的把持下卻紋絲不動,同時還在緩緩地張開弓弦,一支箭已經重新搭上弓弦,隨時都可能再度射出。

「躲!」公孫離還在發獃,虎卻已經知道了那支箭即將到來的地方,雙手猛然一推公孫離的同時自己也向後退了一步,隨後又是「砰」地一聲,鐵箭的呼嘯宛如鬼哭,而院牆在這樣兩支箭的撞擊下,居然開始垮塌下來。

「伽羅……」虎知道這個女人的修為不在他之下,一手箭技更是不弱草原一些成名高手,嘴角微微抽搐兩下,很快站起身拖著公孫離再次奔跑起來。

沉重的鐵塊被他的雙腿所拖動,在地上「砰砰砰」地撞擊著地板,把那些青石鋪就得地板撞得坑坑窪窪,反震的力量也順著鐵鏈傳回了雙腿之中。

虎咬著牙,感覺雙腿被鐵環勒得快要沒有知覺,可偏偏腦海中卻知道腳下絕對不能停下,只能拋開一切思考不斷地向前狂奔。

在他的身後,鐵箭連著兩次呼嘯而來,卻因為他久經磨練的身法沒能射中,只是擦著他的背後深陷院牆與地板之中。

手中的那把斷刀並不好用,但殺人這事兒並不單單只是兵器的事兒,因此虎即使是在這樣的絕境之中,依舊依靠著它斬殺了一名從後方追逐而來試圖踩住鐵塊的侍衛。

幾個呼吸之後,虎已經帶著公孫離到達了道路的盡頭。

前方是一處轉角,而在這轉角之後的右側,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是一處以亂石堆砌的假山。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虎急促地說,在他眼角餘光里,已經可以看見伽羅再度把箭上弦,只是不知道為何還在猶豫,沒有立刻發箭。

公孫離咬著嘴唇,無法回答虎的問題,但目光里卻已經表達出她的意思。

她不想走。

虎沒有時間顧及她的感受,一把直接把公孫離向著轉角的方向甩了出去,同時雙手握住剛剛奪來的刀,對準了那支裹挾著銳風呼嘯而來的鐵箭,大聲怒吼:「走!走!別讓我死都不肯原諒你!」

公孫離的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就在她雙腿邁開向前奔跑的同時,虎已經鼓足了最後的氣血,雙手握刀斜著向上猛然劈出!

「叮」的碰撞聲是那般尖銳,點點火星從刀刃上迸發而出,迷住了虎的眼睛,但他依舊鼓足了力氣,雙臂向上抬起!

一寸,兩寸,三寸!

鐵箭最終越過刀鋒,最終砰然撞在一旁的地板上,炸出無數的碎石。

而虎整個人已經仰天倒了下去,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目光渙散。

可他嘴角帶笑,對自己胸口的劇痛不屑一顧,只是低聲道:「好歹死得像個男人。」

幾名侍衛追了過來,目光冰冷地注視著他,其中一人走上前右腳一抬,隨後就是一片黑暗降臨。

另外一邊,公孫離循著虎之前讓她背下的路線,不斷地向前,終於看見了那座假山,只是才剛剛穿過景牆,就聽見一陣撲棱的聲音,下意識想要驚叫出聲,卻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直到她穩住自己的心境,把自己從驚慌之中暫時解脫出來,才看清眼前那幾隻體態優美,動作嫻靜的生物,居然是兩隻高大的白鶴,此時它們正歪著腦袋,在上下打量著這個一路奔跑進來的陌生人,顯得有些好奇。

從它們對人衝進來也並不驚慌飛走的樣子看,顯然都是被人豢養在這處庭院之中。

只要不是人就好……公孫離只覺得虛脫,跟虎強行逼出藥力不同,她沒有小宗師境界的修為,一身氣血早已經那些壓制氣血的藥力滲透,現在完全只是個普通人。

這一路奔跑而來,她的雙腿也已經開始打顫,如果是打鬥,根本就不是任何人的對手。

「暗渠……」她低聲道。

假山腳下有一處暗渠。

公孫離回憶著虎的交代,很快就找到了那一處凸起之處,卻是被石塊重重地壓著,直到她費勁了一身力氣,才勉強推開。

一股潮濕和腐敗的味道撲面而來,流水的聲音在其中不斷地奏響,儘管從上往下看去一片黑暗,卻依舊可以感覺到這其中並非是封閉的井,而是與外界連通的一處支流。

可公孫離依舊沒能高興起來,因為虎告訴過她,這一處暗渠應該是乾的。

可現在看來,這裡面顯然有流水在其中,在這樣一片黑暗之中人一旦被水流裹挾,誰知道會去往哪裡?

她猛然意識到,虎或許犯了一個錯誤,在這些天以來,他們兩人一直被關在暗室所以察覺不到外界是否有雨。

此時看來,這些日子以來的建鄴顯然是接連下了幾場大雨,連這一處本該乾燥的暗渠也變得如此活躍起來。

還沒等公孫離思索一會兒,追兵卻向著這邊靠了過來,聽著他們急促的腳步,顯然用不了幾個呼吸時間就會到達。

而更要命的是,她的胸口突然感覺到一陣危機感,隨著她猛然轉過頭去,牆頭上正有人搭箭上弦。

伽羅。

公孫離幾乎是用盡一切向著暗渠跳了下去!

可即使如此,她的動作還是慢了些許,隨著背心一陣劇痛,整個肺部都像是灌入了火焰一般,一支箭已經直接貫穿了她的胸口,從胸前露出的一點箭簇已經一片血紅。

咬著牙,公孫離鬆開了了盤著邊緣的手,整個人墜入一片黑暗之中,失去了身影。

伽羅緩緩地從牆頭落下,高高的弓在她手中卻輕若無物,追兵們自然也看見了這最後一幕,只是依舊還在商量著是否要下去查看一番。

不過伽羅的一句話卻打消了他們的想法:「她本就中了毒,一身氣血都提不起來,又中了我一箭,必死無疑。」

在這裡,伽羅之箭的威力早已經深入人心,於是也沒有人多做懷疑,只是對著那處暗渠罵了一聲,吐了口唾沫,隨後開始回頭準備去料理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

而伽羅沒有動,她只是站在暗渠口上許久,像在沉思些什麼,又像在回憶著什麼,一對略帶紫色的眼睛中光芒微微閃動。

「若這樣你還能活下去,那該是天意在幫你了。」伽羅靜靜地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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