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洞穴本就閉塞,如今更翻騰起一股音浪,銳利的聲音像是一根根錐子一樣刺痛眾人的耳膜,令人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這東西鬼叫些什麼?」一名校事府密探忍不住罵道。

周公瑾同樣也因為這尖銳的聲音感到難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瞳孔猛然一縮,伸手就從身旁尹路的手中奪過一把長刀,毫不猶豫地向下!

「噗」地一聲,小宗師境界的力量幾乎毫無阻滯地破開甲殼,狠狠地插進了業蛾的腹部,直接把那尖銳的聲音給掐斷在業蛾的身體里。

墨綠色的腥臭鮮血像是噴泉一般向外噴涌,這隻新生的獨角業蛾終於無法再維持腹部的震動,肢體蜷縮成一團逐漸死去了。

只是周公瑾的反應似乎還是慢了一步!

雖然業蛾的鳴叫只是持續了短暫的一瞬,但是所有人都聽見了從洞穴深處傳來了同樣尖銳的聲音。

一隻,兩隻,三隻……甚至還要更多,黑暗中似乎正有無數業蛾正在向著這邊靠近!

「他這是在報信。」尹路望著自己那把被深深刺入土地的長刀,恍然大悟。

「快,先撤出去!」周公瑾面色一變,當即發出一聲斷喝。

他可不想在這種地方被一群業蛾圍住,然後也被當成一棵蘿蔔一樣地埋在泥里幾個時辰,最後生出那麼一個噁心的小怪物。

且不說太窩囊,更有損他的風貌。

業蛾來的速度遠比他們想得更快,聲音只不過是前鋒,洞穴的深處,隱約已經有藍汪汪的光芒在一閃一閃。

業蛾的獨角。

周公瑾罵了一聲,帶著人一路向著來路奔逃,那副狼狽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是校事府的主官,倒像是剛剛從前線潰逃下來的殘兵敗將。

修行者全力奔跑的腳程很快,即使眾人在洞穴里走了這麼久,要出去也只是半盞茶的時間,遠遠的似乎已經能看見亮光。

但還沒等周公瑾鬆口氣,就聽見轟地一聲,一片黑暗如同遮天蔽日一般蓋了下來,業蛾的叫聲在耳畔不斷迴響。

所有人都震驚地盯著前方,無數的黑土與碎石滾動著墜落,洞穴就這樣突然榻了下來!

「你娘的!」周公瑾親眼看著自己的退路被截斷,心臟也猛然抽痛了一下。

而面對著那隻跟黑土碎石之中一起落下來的業蛾,他推開一人,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劍鋒才剛一亮出,就已經收斂,短短的一個呼吸時間裡,周公瑾連續出了六劍,每一次都突破甲殼深深地咬進血肉。

獨角業蛾發出悽厲的鳴叫,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壓住周公瑾,然而卻根本無法在一名小宗師高手討到半點便宜,頃刻間就成為一具殘破的屍首。

周公瑾把劍在臂彎里擦了擦,微微出了一口氣,才收劍回鞘。

「大人,退路已斷,若是挖掘……」

不用人說,周公瑾也知道要挖出一條路根本來不及,索性直接調轉了方向:「換另外一條路。」

「哪一條?」

「鄧立走的哪一條!」周公瑾咬牙道。

他心裡的想法很簡單,反正走哪條路都是走,選哪一條都已經無關緊要。

況且,這條好歹有人去過,雖然不知道鄧立是生是死,可他的修為不弱,多多少少總該殺了一些業蛾吧?

說句話的功夫,業蛾的聲音又近了一截,這些畜生似乎是感覺到這些人類殺死了他們的一條新生命,變得越發暴躁,瘋也似得向著幾人追了過來。

當然,校事府的探子們也並非任由宰割的羔羊,相反的,他們個個身手矯健,長刀在手就如同農夫收割麥子一般,嫻熟且迅速地把幾頭當先的業蛾殺死在當場。

剩下的業蛾感覺到了這幫人的不好惹,微微龜縮了一下,卻發現這群人已經再度開始逃亡。

整個洞穴里都是業蛾那股腥臭的味道,周公瑾感覺到身上冒出的熱氣,眼前的黑暗和陰冷似乎也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

火把的光亮不斷地向前延伸,像是在腳下不斷地孵化出道路。

所有人緊隨其後,彼此保持著大約七步的距離,以此來保證騰挪的空間,又方便相互呼應。

果然,他們嚴格的紀律與協調性給了他們豐厚的回饋,在轉過一個轉角之後,前面是一處略微寬闊的道路,連接著三條岔道,其中一條岔道里,十幾頭業蛾正在湧出。

周公瑾一人當先,長劍出鞘如同流光滑落,直接斬落了一頭獨角業蛾的頭頂獨角。

而校事府的探子們保持著陣形,三人成一組,每一組發揮出的力量都不比周公瑾這個小宗師弱。

短暫的十幾個呼吸時間,十幾頭業蛾已經紛紛死亡,而尹路突然叫了起來:「大人,這裡似乎有鄧立留下的記號!」

周公瑾看向尹路手指指向的位置,儘管火光有些暗,但依舊可以看見洞穴的壁上,刻著一個禁軍的徽記,中間還刻意地鑲嵌了一枚碎銀。

這條道路顯得有些窄,但周公瑾來不及多想,揮揮手讓人先想那條道路前進,幾名校事府的箭手則是主動地回頭箭壓制了一下後方業蛾的追擊,爭取更多的時間。

但這種壓制持續得並不長久,幾頭業蛾被逼退之後,立刻就有兩頭格外強壯,就連外殼都泛起一種金屬光澤的獨角業蛾衝出。

修行者的箭射在它們身上,卻無法突破甲殼,只是發出「叮叮」的聲響。

「走!都走!」周公瑾回頭望了一眼,所有人都退進了那狹窄一些的洞穴之中。

鄧立留下的記號成為了他們唯一的方向。

儘管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孤身前行的鄧立是否還是一個能吃能睡的活人,又或者是一個大腹便便,被埋在泥土中的一顆「莊稼。」

「這種窄路,走起來真跟進了魚簍的魚一樣。」周公瑾有種不好的感覺,順口罵了一句。

但窄也有窄的好處,後方的業蛾無法進入,因此在洞口不斷憤怒的嘶叫和挖掘,其中兩頭格外強健的獨角業蛾甚至因為憤怒還撕碎了一頭敢於觸犯它們的低級業蛾。

「鄧立會不會也跟我們一樣是被逼進這條路的?」尹路一邊走一邊道。

周公瑾哪裡猜得出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著怎麼解決眼前的事情——出口已經崩塌了,那就只能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出口,又或者,繼續探查業蛾的秘密。

如果是後者,那麼禁軍衛士口中那個刀槍不入的黑衣人顯然是其中關鍵。

不管他到底在暗中謀劃些什麼,就算豁出這條命,也得保住建鄴。

「也不知道我要是死了,那姑娘是會給我守寡還是哭哭啼啼一陣然後嫁人……」

內心裡,周公瑾有些自私地希望她為自己終身不嫁,但同時他又有些矛盾地希望那姑娘不會因為自己而難過,兩種情緒交織著,前方道路卻豁然開朗。

狹窄的道路並不漫長,而與此交接的道路卻是那般寬敞,眾人吧火把舉起觀察,整個洞穴至少有接近兩丈高,橫向並排走三四個人也不成問題。

「把火雷扔進去!」

業蛾的危機並未解除,但周公瑾等人身上攜帶了幾個由猛火油裝進竹筒里做成的火雷,中間夾著一條布帶,用火把的火輕而易舉可以點燃了。

幾人把火雷扔進了窄小的洞穴之中,爆炸的那一刻,一陣震耳欲聾的迴響幾乎讓眾人心臟停跳,滾滾的煙塵十分嗆人。

狹窄的道路如同合攏的嘴一般把那些剛剛挖開一些土,開始鑽進洞穴的業蛾給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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