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天地之間,一絲絲,一縷縷,仿佛一道道黑色光線一樣在虛空中瀰漫開來的九幽陰風,不停飄蕩著,凍結它接觸到的一切事物。

大地上,猩紅骯髒的膿血四處橫流,仿佛無垠血海,血海表面,一個個巨大的血泡生成,然後再破裂開來,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腥臭。

血海中,一切都仿佛不復存在,唯有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昏黃河水在無聲流淌,詭異莫測,令人心悸,仿佛能凈化一切,卻也讓一切變得蒼白,失去生命與活力。

大地上裂開數不清的巨大溝壑,幽冥血海和黃泉長河遇到這些溝壑,便即傾瀉而下,仿佛瀑布一樣。

但這些瀑布還不到底,就從深淵最深處有洶湧霸道的藍紫色魔火沖天而起,和污血、黃水對碰在一塊,使得空間中都湮滅出一條條裂縫。

在幽冥邪煌下方,還有黑色晦暗的玄天劫焰熊熊燃燒,雖然不似幽冥邪煌那麼暴虐,但是也在不停吞噬萬物,壯大自身,流露出一股極致的貪婪與邪惡之意。

在裂谷上方,天空中的九幽陰風之下,大地上到處都涌動著似霧非霧,似風非風,閃動著茫茫紅光的無間罡煞,紅光中隱隱有無數厲鬼惡魄,張牙舞爪,厲聲哀嚎。

凶戾的罡煞不停地與地面上的血河真水與黃泉真水摩擦,也形成劇烈的碰撞。

在外面世界極為少見的幽冥邪煌、玄天劫焰、血河真水、黃泉真水、九幽陰風、無間罡煞等等兇惡力量,在這裡卻仿佛無窮無盡,隨處可見。

與其說這個古怪的異域空間中充滿了這些災厄,倒不如說。這一方世界根本就是由這些災厄組成。

除此以外,還有種種天災地劫在這一方廣闊無邊的異域空間中肆虐,一切仿佛世界末日,這是一個完全不適合任何有識生命生存的地方。

就算是經歷無窮艱險,意志最為堅定的人。踏入這個世界,也會為之目眩。

因為這裡是幽冥地海,天元七海中,除了靈海與死海之外,最為神秘的地方。

在這裡,沒有任何資源和生命可言。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破壞力量和恐怖災劫。

便是一向混亂的空海,虛空戰場,也並非每時每刻都會有恐怖的虛空亂流爆發,修士進入其中雖然艱險重重,但至少還可以存身躲避。

而在冥海之中。各種各樣的兇惡力量,無處不在,無時不在,這裡是一個完全由災厄組成的世界。

但在這片世界中,卻有一片區域,空間完全扭曲,仿佛時時刻刻都在不停變化。

錯亂的空間形成一個又一個界中界,依託於冥海世界存在。就仿佛一個個巨大的氣泡,懸浮於天地之間。

這些氣泡彼此分隔開來,互相不接觸。也難以發現對方,因為空間混亂變化的緣故,遠遠看上去仿佛相互距離很近,但事實上卻遠隔天涯,其中一個小世界中有人出來,也無法到其他小世界中去。

同時也極少會有人從中出來。直接踏足冥海,面臨鋪天蓋地的浩劫災厄。

在這些小世界中。因為奇特的力量隔絕,界中界裡的天地。雖然也有幽冥邪煌等災劫肆虐,但是卻比外面要平安太多。

所有的界中界,雖然彼此之間互不接觸,也難以察覺其他小世界的存在,但其實這些界中界都被一種莫名的存在聯繫起來。

那是一道通紅的光柱,屹立於冥海世界之中,仿佛冥海中心的擎天之柱。

但是這根通紅的光柱讓人見了,無法安心,也無法放心,反而會在心中升起更加不安的悸動,令人感到危險和恐懼。

一個個界中界,便在錯亂空間交織下,環繞在這根通紅光柱四周。

其中一個界中界裡,終年被黑霧圍繞,不見天日,黑霧中心聳立著一座巨大的宮殿,樣式並不如何華美,但是勝在恢弘大氣。

只是宮殿中陰森森的感覺,讓這種恢弘大氣被淡化了許多,平添幾分詭異。

大殿深處,一條通道的勁頭,通往一間靜室,靜室之外,默默立著四座石像,烏黑高大,散發陣陣邪氣與死氣。

突然,四座石像齊齊震動了一下,接著仿佛活過來一樣,一起轉頭看向通道的另一端。

那裡有一個膚色蒼白如紙,容顏俊美,但臉上神情隱含殘忍陰森的黑衣青年,一步步向著靜室走來。

黑衣青年逕自走到靜室外面,停下腳步,不發一言。

而四座石像其中之一,則轉身看向靜室,低沉的聲音響起:「主人,公子澤來了。」

良久之後,靜室大門轟然打開,黑衣青年邁步而入,大門在他身後關閉,四座烏黑石像也重新陷入沉默之中。

靜室內,一個黑袍道人背對大門,靜靜盤膝端坐。

這一間靜室,牆壁四面,頭頂天花板,腳下地面,全仿佛是透明的一樣,可以透過去,看見外面瘋狂而又暴虐的冥海災劫。

黑衣青年向著那道人拜倒:「參見師尊。」

黑袍道人沒有說話,仍然自顧自打坐,那被稱為公子澤的黑衣青年似乎也不著急,靜靜跪在地面上,等待黑衣道人收功。

「何事?」良久之後,黑袍道人終於收功,平靜開口問道。

公子澤答道:「長生古界中傳出消息,玄門之主親赴古界,為其門下弟子蕭焱,向古族當代族主古鈞的嫡女古真兒提親。」

黑袍道人言道:「早已經是預料中的事情。」

公子澤沉默不語,黑袍道人從地上站起,轉過身來看向他:「為師知道你對那古真兒有想法,但這個念頭,趁早斷了。否則只會壞了陛下和為師的大師,如今之計,由著玄門天宗和太虛觀去斗,我們不宜暴露絲毫行蹤。」

這黑袍道人轉過身來,卻是一個中年道人模樣。面如冠玉,三尺長髯,風采頗為出眾,只是膚色極為蒼白,使得他身上多出一些陰森森的感覺。

但這一切都沒有他雙眼中的神采來得駭人,看著他的雙眼。就仿佛在注視外面冥海中毀天滅地的恐怖景象。

「弟子……明白。」公子澤的目光中有了一瞬間的暴虐和不甘,殘忍與瘋狂,一身法力氣息都有些不穩,但很快還是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衝動,重新恢復平靜。

黑袍道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明白便最好。何況玄門天宗此行,未必順遂,哪怕只是提親訂親,也會使得長生古界與玄門天宗變得極為緊密,太虛觀不會坐視不管的。」

公子澤點了點頭:「師尊教誨的是。」

「待陛下重新登極,區區一個女子,你還怕得不來嗎?不要讓自己沉湎於慾念之中,那樣你成不了大器。」黑袍道人靜靜說道:「時隔多年。陛下終於重履人世,為師在這冥海之中苦熬多年,也終於要迎來出頭之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破壞此番大計!」

公子澤叩首說道:「輪迴道人和黃泉道人都已經隕落,冥殿殿主徐岸達背叛陛下被誅除,吾皇陛下只剩師尊您一個傳人,此番功成。師尊您必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黑袍道人,赫然正是冥皇三弟子。幽冥道人,這些年來一直銷聲匿跡。果然是藏身於冥海,暗中籌謀。

他搖了搖頭:「現在說這些,還言之尚早。」

公子澤又問道:「可是長生古界中的天厄殘石,還有那蕭焱……」

幽冥道人擺了擺手:「從長計議,現在時機並未成熟,靜候兩界戰爭開始,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是,師尊。」公子澤點了點頭,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才望著幽冥道人問道:「師尊,陛下恢復得怎麼樣了?玄門天宗、太虛觀、大秦皇朝、大周皇朝等等勢力都在尋找他,除了這冥海界中界以外,還能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幽冥道人靜靜看著他:「這不是你應該問的事情。」

公子澤連忙躬身一禮:「是弟子失言,請師尊恕罪。」

幽冥道人一揮袍袖:「自己去冥池中待足十日,以作懲戒。」

「是,師尊。」公子澤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可怕的事情,但不敢有絲毫異議,反而如蒙大赦,退出靜室之外。

待他離開之後,門外的四座石像微微震動了一下,其中一個冷冷說道:「一牽扯到古族族主女兒的事情,申屠澤就變蠢了。」

「他是主人最得意的弟子,如今一身修為,在我們這界中界裡,堪稱主人之下第一人,便是在陛下麾下,也是有數強者。」另一座石像說道:「若是能勘破心結,日後必然前程不可限量。」

第一個開口的石像冷哼一聲:「希望今天的事情能讓他警醒,否則讓主人徹底失望了,他也再沒什麼前程可言。」

隨著一步步走出通道,在大殿中穿行,申屠澤的神色還是非常晦暗,默默走入幽冥道人用於懲戒手下的冥池之中。

入冥池者,近乎於直接踏足冥海,只不過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對於受刑者來說,苦不堪言,生不如死。

但當申屠澤整個人都沉入冥池,被池水覆頂淹沒之後,冥池中的他,嘴角去浮現出一抹意味難明的淡淡笑意。

同一時間,林鋒師徒一行人,也正式踏足長生古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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