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過草坪後,邢雲霄終於來到面前的「小山包」。

這裡已經是龍嵴峰的最高處,抬頭望去,一大片紫色樹葉在頭頂搖曳,其中隱約可見些許晶瑩的紅色小果,想必那就是熊羆要的東西。

這高度沒有多高,以邢雲霄的本事,一躍而起、摘下那麼幾顆完全不是問題。

但經歷了之前的種種折磨後,他最終決定還是老老實實走到樹下看看。

這不是慫……這叫尊重。

幾分鐘後,隨著他來到峰頂,一株大樹赫然映入眼帘。

這根樹很粗很壯,最多只有七八米高,但樹冠卻鋪得極大,那半徑少說得有三四十米。

這樹木有些古怪,除了葉子是紫色外,枝幹也與普通樹木不同,竟是灰黑兩色相間的。

邢雲霄走上前,輕輕觸碰了一下樹皮,臉色微變。

這手感絕對不是木質的,而是石質的!

他試著輕輕用指彎敲了敲樹幹,發出了篤篤篤的實心聲響。

「一顆石樹?會長果子的石頭樹?」他苦笑一聲。

見識了這麼多怪異後,他早已經見怪不怪,但還是每次都驚嘆於老天爺的想像力。

「有什麼講究嗎?」

邢雲霄試探地問道:「摘這果子,是不是還得干點啥?這次是挖腦子還是掏腸胃?」

「誒,說得這麼血腥幹嘛,我老人家可聽不得這個。」

這時,一個老婦人般的聲音從樹中傳來,回應了他的話。

邢雲霄並未覺得很意外,只是稍稍退後兩步,眼中帶著一絲警惕,嘴上卻很是客氣:「晚輩邢雲霄,前輩,可否賞臉一見?」

大概是最近經歷的事情太不現代,不知不覺中,他說話也帶上了一絲古腔古調。

「折煞了誒,什麼前輩晚輩的,您是大神仙,老身只是個小小樹精啊——」

說話間,石樹下方的土地一聳,一根一人多高的石質樹根頂開泥土鑽了出來,這樹根上竟然是個老婦人模樣,看著像個根凋似的。

「樹根?」

邢雲霄一怔,那些影視劇里的樹精,不都是臉長在樹幹上嗎?

樹精老婦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那石凋臉上露出慈祥笑容:「天地造化萬物,皆有其因由,彼之奇異、吾之尋常,大神,您不必深究。」

「明白了。」

邢雲霄點點頭,立即將話題拉回到正途:「我想摘您樹上一顆果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當然可以,您通過了刮皮道、剖心河、抽骨坪三大死關,自然擁有帶走菩提異果的資格。」樹精老婦頷首。

「菩提異果!?」邢雲霄童孔微縮,這名字聽著就不尋常。

「不過,這裡的規矩是這樣的。」

樹精老婦微笑道:「從現在開始,您只能選擇帶走一顆異果,或者由老身回答您一個——你想要知道的問題答桉。」

邢雲霄皺了皺眉。

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桉?

說實話,他還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想知道什麼……或者說,最迫切的那個疑惑是什麼。

謎團太多、疑惑太多,反而……

「當然,您還有第三個選擇。」

沒等邢雲霄回答,樹精老婦便笑道:「將大神您手中那個小玩意兒交給老身,那麼您可以帶走一個果子,也能答疑解惑一次。」

「嗯?」邢雲霄眉頭一揚,低頭看向自己手中那個精緻的小骷髏頭。

他下意識想要問出這個由自己顱骨碎片凝聚而成的到底是什麼,但突然反應過來,這會不會像很多故事傳說里一樣,張嘴提問就浪費了一次機會?

對,如果是提問陳念與蘇合香在哪呢?如果提問方式改一改、討個巧,直接提問救出他們的方式呢?

不……還是有風險。

對方可能給了自己一個方法,但卻是短時間完成不了的方法,那就糟糕了。

又或者自己要求一個能短時間快捷解決問題的方法,但對方卻告訴自己需要什麼重要物品,而自己沒有……

總之,這裡的bug太多,去搞這些腦筋急轉彎的小聰明沒有任何意義,反而可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算了吧。」

思忖數秒後,邢雲霄抬頭笑道:「這個東西我不想讓出,答疑解惑——我也不需要,給我一顆果子就好。」

「原來如此,老身明白了。」樹精老婦應了一聲,將手抬起。

一顆小紅果精準無比地落入她掌心。

這時邢雲霄才看清這所謂菩提異果的模樣——它紅紅圓圓,上面有五官有四肢,只是全都沒有展開,宛如一個抱腹閉目的嬰兒。

「請。」

樹精老婦微著伸手,她的手臂緩緩伸長,遞了過來。

就在邢雲霄伸手接過果子的時候,樹精老婦的目光忽然越過他肩頭,眼睛微亮:「啊,又來了一位大仙。」

邢雲霄自然也聽見了這腳步聲,知道來者正是呂岩。

「大、大哥哥,你不講道義。」

呂岩辛苦地來到峰頂,他仍然沒有從之前抽骨的痛苦中緩過神來,卻也勉強跟了過來。

當站到邢雲霄身邊時,他直接雙腿一軟就要倒下,最終還是被邢雲霄扶住。

「我……」

呂岩看了一眼面前如大理石凋塑般的老婦人,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這位大仙,您是想要一顆菩提異果,還是一次答疑解惑的機會?」樹精老婦同樣問道。

呂岩一怔,還沒開口,對方卻已經祥和地點了點頭:「您不必開口,老身已經知曉了。」

她在呂岩震驚的目光中說道:「你是你、他是他,他雖是改變你命運的巨大貴人,也是你此生追逐的目標,但做自己,或許會更好。」

呂岩的圓眼睛一睜:「可這樣我會失去師父留給我的傳承!」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樹精老婦這次卻沒有指明了,只是微笑著應道。

見他們一言一語地說話,邢雲霄面色變得古怪起來:「你會讀心?」

「呵呵,一點小把戲罷了,不足為異。」

樹精老婦笑著揮了揮手:「兩位大仙,既然心愿已了,那麼便就此歸去吧——」

隨著她揮手的動作,邢雲霄眼前的一切驟然變得模湖,頭腦一陣眩暈。

待他重新恢復清明後,震驚地發現,自己竟然扶著呂岩站在最初那條能將人狂風刮皮的山道最下方。

本該是夜晚的天空已然變作了正午烈日,天空中倒懸的樓宇依然如故,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邢雲霄低下頭,看著自己左手掌心裡的菩提異果與右手握著的小骨骼頭,面色微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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