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狐寶相翹首盼了半日,終於把「金兔」盼來,見著秦漁年少英俊,青衫磊落,扛著藥鋤,滿臉陽光,頓時芳心亂跳,呼吸滯澀,不能自已。

她共活了將近三千年,能夠變化人形之後便開始採補,期間不知禍害了多少根基厚實的少年郎,雖然不會像別的左道妖婦,逮著一個就往死里薅,吸到燈枯油盡,慘死方止,但也讓人家元氣大傷,很多修士為此漏了丹氣,要兵解轉世重修,白廢一生性命。

她閱男無數,只有當初對諸葛警我動過一次真心,知道對方是玄真子的衣缽傳人以後便把心火熄滅,再不敢肖想,今日見著秦漁,心動得程度更勝當日見著諸葛警我時百倍!

欲迷人者,必先自迷;欲欺人者,必先自欺。

此是千古不變的真理,講一個鬼故事,受驚嚇程度最重的是講故事的那個人。寫一個黃色段子,慾火動得最盛的是寫段子的人。

這寶相夫人迷人千載,從來只有別人為她動心,她始終心靜如水,保持冷靜沉著,人家忙活的滿頭大汗,她默默運功採補。今日遇著秦漁,把千年來積攢克制的欲網全部勾動起來,先把自己沉溺其中,迷得神魂顛倒。

她看著秦漁英俊帥氣的眉眼臉蛋,越看越愛看;隔空嗅著秦漁身上淡淡的草藥和泥土香味,陣陣頭暈,腦中不受控制地湧出無限遐思:他說話的聲音,肯定溫潤如玉……

寶相強行振作,擺出一副飄然出塵,如天上仙女的莊重模樣,主動打招呼:「那位道友,可是來黃山採藥的嗎?」

秦漁也是衰星照命,看這邊有個山谷,谷口百花似錦,簇擁著一個飛檐吊角的涼亭,一位女仙坐在裡面喝茶,見這女仙清麗脫俗,氣質不凡,便笑著頷首:「正是。」

寶相舉起茶碗:「我在這黃山修道已許多年,山中有什麼草藥我都知曉,道友不如過來喝一杯,說說你想采什麼藥,我可以告訴你具體的所在。」

天下修行者基本上俱都出自佛道兩教,祖師爺不是三清就是釋迦,又有紅花白藕青蓮葉之說,因此見面都互稱道友,俗話說見著山門就有三升米吃,就算是在凡間,有些時期和尚也去道觀討飯,道士也去寺廟掛單,仙家之中就更常見了。

秦漁看寶相不像邪魔一類,他久在山中,頭次出遠門也願意結交同道,便進了亭子,放下竹筐藥鋤,嗅著壺裡的茶香沁人心肺,吸一口香氣,整個人都飄然起來,滿口津涎。

恰逢寶相敬茶,他便拿起來喝了,然後坐下跟寶相寒暄。

寶相見他喝了自己的「迷心醉」,暗自歡喜,問秦漁要采什麼藥,秦漁一一說了。

也是她色迷心竅,竟然忘了問秦漁師承,不然極樂真人天下聞名,已證得金仙位業,連玄真子的徒弟她都不敢勾引,李靜虛的徒弟再借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觸碰一個衣角。

她只著重問了名姓和生年,見正是金兔之命,映照卦象,心中只顧歡喜,覺得秦這個姓好,漁字更好,應者好幾個典故,好名好姓,正配面前的可愛少年……

秦漁喝了她的茶,再被她著意勾引,便昧了心智,思維意識都在,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剩下面前的女仙,把這次出門來做什麼都給忘了。

寶相過來伸手拉住秦漁的手腕,十指交纏,兩人都覺得轟然心動。她邀請秦漁入他洞中看琴,攜手出了涼亭,趁著秦漁不注意,悄悄施法,令花草快速生長,層層疊疊,將亭子連同裡面秦漁帶來的背簍、藥鋤全部蓋住,最後連谷口也完全遮掩消失。

兩人進了洞室,關了洞門,寶相點上滿堂紅,到了些自釀的果酒,跟秦漁各執一盅,交杯飲下,借著朦朧酒勁,撩開紅紗帳,倒臥象牙床。

男女俱都情迷意亂,寶相也深溺其中,覺得自己等了三千年,那麼多男人都是糞土一般,如今終於等來了命中的男人,連修煉也顧不上了,只想歡娛放縱一把。

蹬落履雲靴,扯斷銀腰帶,肌膚相觸,正待更進一步,猛然間秦漁腕上的錦囊「噼啪!」一聲爆鳴,炸碎開來。

寶相吃了一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嗅到一股濃濃的人參香味。

前文說過,人參能夠扶保正陽之氣,安精神,除邪氣,治療夢寐驚魘,恐怖不寧,能開心竅,益智力,傅則陽用自身精血養出來的血參更是厲害,三顆人參籽爆裂之後,秦漁吸進腹中,登時精神一震,解了所中的迷神之術,想起自己來黃山採藥,卻不知怎麼地,稀里糊塗跟路旁遇見的這個女仙跑到床上來……

呸!什麼女仙,就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妖孽!

清醒之後,秦漁見自己衣衫不整,腰帶都扯斷了,發冠歪斜,一隻腳穿著襪子,一隻腳光著,頓時又是羞愧又是憤怒。

「妖孽,你竟然敢迷惑你家小爺!」這是他能說出來最重的話了,可見是憤怒到了極點,向後倒飛到桌案上,放出飛劍往床上去斬寶相。

寶相急忙揮出一根紅雲針將劍架住,柔聲央求:「秦郎,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只要跟我好了,你要什麼我都依你,殺了我我也甘心無怨!」

「妖孽,你給我閉嘴!」秦漁催動李靜虛教他的劍訣,仙劍上精芒爆射,如游龍般上下翻飛,劍氣所過,紗帳流蘇全被斬斷,一架黃銅鑄就的滿堂紅被斬成數截,十幾支蠟燭滾落在地,緊跟著床榻也被劍氣切碎,踏在地面。

寶相又急又怒,把五根紅雲針全放出來,把劍光壓縮約束在方圓一米之內:「秦郎,你莫要這樣,我是真的愛極了你,我有三千年的道行,練有一顆本命元丹,你若跟我相好,我可把它給你,助你憑空得幾百年的法力。」

「誰稀罕你嘴裡吐出來的東西!我現在想想,就覺得噁心!」

秦漁不斷催動寶劍,擺出一副拚命的架勢,寶相勸了又勸,怎樣也勸不下,終於狠心發出彩霓練,脫手便似一道火光把秦漁纏住:「秦郎,我這寶貝專燒人骨髓元神,不過你莫害怕,我是捨不得傷你一根指頭的,你且忍耐著些,很快就好了……」

她飛過來向秦漁迎面噴了一股香風,秦漁雙目迷離,似要重新受惑,然而那三顆人參籽效力非凡,至今屋中還有殘留,更有許多被他吸入肺經,入得心竅,正是藥力發作之時,秦漁只一迷糊,重新清醒,大罵:「妖孽,我今天就是死,也絕不會遂你心愿!」

再說傅則陽,人參籽爆掉的時候他就有所警覺,他知道秦漁不是那三千年老狐狸的對手,正要趕去幫忙,突然心有所感,臨時推算一卦,知道他走之後,會有人經過這裡,便設下一座迷陣遮掩,然後才動身趕到。

剛到谷口,秦漁正狼狽萬分地從寶相的洞府裡面殺出來,冒火突煙,半邊身子鮮血淋漓,右半張臉上被火燒到,全是水泡,捂著胳膊強行御劍竄出。

寶相從後面緊追不捨:「秦郎,你哪裡走!」

「秦道友,往這裡來!」傅則陽站在谷口右側的一座矮峰頂上,撐開后羿射陽弩,搭上落日乾坤箭,對準寶相,「妖狐,有我在這裡,容不得你放肆。」

落日神箭化成一道烏光直取寶相,這箭一處,似乎把周圍的光線全都吸入劍尖,天地之間為之一暗,只在箭鋒前端愈來愈亮,亮得刺眼。

寶相被神箭鎖定元神,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心頭一驚,知道厲害,急忙甩手放出彩霓練,似一條又寬又長的火焰彩帶,迅速延伸,將箭纏住,然而隨著一陣裂帛般的急響,落日神箭只速度慢了些,然而去勢不可匹敵,將層層纏繞的彩練射出,繼續奔向目標。

寶相借著這一緩之勢,右手指定五根紅雲針去低檔飛箭,身子斜飛去追秦漁。

傅則陽又對準她射出第二支神箭,寶相見追不上秦漁,屈指彈出三根白眉針,打中秦漁脊背,然後左手舞動彩霓練,右手駕馭紅雲針,將兩支箭不斷撥打擊飛。

傅則陽又取出三支箭,齊射而出。

寶相恨恨地道:「狗賊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壞我好事!」

她是狐類,千萬年叢林生活進化出來的性格,不打無把握之仗,不等傅則陽回答便向東方飛去,聲音遠遠送來:「秦郎,你中了我的白眉針,必須得我親手救治才能轉危為安,不然經過一個子午時辰,此針直攻心竅,你便不能活了!如危機時,念誦我的名字,我就會來救你,切記切記,莫要逞強,為妻去了……」

這妖狐有三千年道行,雖然同屬異類,但開智極早,有個老爹雪雪老狐在仙界給天帝掌管書庫,抽空給她傳下好幾種強大的法術,又有天生的媚術,懂得採補,道行法力都要遠遠超過同時代的妖精。她在漫長的歲月之中煉了好些厲害法寶,別說小南極三十六妖聖沒有一個是她的對手,就算是當年的萬載寒蚿,真箇修成元嬰大成以後,也仍然鬥不過她。

她有一件按照老爹所傳方法煉成的彌塵幡,能納須彌於芥子,飛行速度比仙劍還快,一道紅光直奔東方,剎那消失,五支落日神箭竟然都追不上,失去目標,返回傅則陽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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