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則陽收了軍魂,徑直趕奔千石帆潮音小築,到了這裡,只見洞門前雲遮霧繞,一片青煙,靜悄悄地,兩個鳥叫聲都沒有。

傅則陽大踏步往洞門口走,才行了不到三米,忽然間風起雲湧,四面八方儘是慘澹陰煞,連腳下也虛幻起來,便走滔滔大海,傅則陽一腳踏空,竟似要墜落海中。

傅則陽哪怕不御劍,不騰雲,一樣能夠凌空虛度,但此時下方的大海有無窮的吸力,將要把他向下扯入萬丈深淵。

此是顛倒五行類的陣法,道家本有五行攢簇顛倒用的理念。所謂五行正用,是金生水、木生火,但修行時候,於水中採金虎,於火中取木龍,是為逆用五行。

這仙陣正是於此法之中衍化出來,水能生金,火能生木,金反克火,水反克土,尋常劍仙進來,按照正用的方法去抵禦甚至破陣,就會受到當頭一擊,死無葬身之地。

偏生對方手段高明,陣內五行能逆用,亦能正用,反覆生克千變萬化,破陣者如果不能超脫這個境界,正用也錯,逆用也錯,而且上下東西南北方向全是錯亂,想跑也跑不掉。

傅則陽就是跳脫這個境界的人,他直接使出血影化身,全身化作一道朦朧的金色人影,掙脫了下方的吸力,先閃電般掠向左側,再忽而向右,瞬息之間將十方走遍,將陣內運作的五行精氣強行鎮住,再回來恢複本來面目。

周圍的霧氣如被艷陽照射,迅速退散消失。

傅則陽仍然站在原地,前方是清幽古洞,蒼藤垂壁疏,綠苔鋪階滿,甚是清靜怡人。

在離他三丈之外的一株松樹底下,陰素棠盤膝而坐,她渾身汗濕,雙目緊閉,皺眉抿嘴,滿臉緊張,雙手掐訣,駕馭那口磐龍劍環身亂飛,仿佛有數不盡的敵人不斷撲至,時而連噴真氣,變換劍訣,如同陷入了萬分緊急之境。

仙陣雖然被傅則陽鎮壓,但幻象還在,陰素棠心性修為不夠,她也是旁門心性,雖然修煉崑崙派玄門正宗心法,但心性未能磨練純熟,依然擺脫不了這類幻術。

傅則陽抬手放出一道金光,迎面照去,打在陰素棠臉上,陰素棠身子一震,所有幻象全部消失,她睜開眼睛,見著傅則陽,再看周圍的古洞青松,趕忙起身參見教主:「屬下道力淺薄,陷入敵人陣中而不能自拔,又未能護住眾軍,致使損折嚴重,請教主責罰!」

光明神教有規矩,像他們這種到凡間輔佐君王帶兵征戰的,手下士兵若是被敵人異人殺傷,他們都有責任,以防止這些人怠惰,不過凡人將士的死活。

傅則陽擺了擺手:「五雷神鋒非同小可,你能護住大部分將士,已經盡力了。功過暫且不提,回頭再說。」他一指洞門,「這裡應該是散仙謝山的洞府。」

陰素棠慚愧道:「這謝山到底是何人,我孤陋寡聞過去竟然沒有聽說過。先前我追蹤那個藍衣小狗來到這裡,聽他跟裡面兩個小女孩說話,正是先前動殺咱們士兵的兩人。我問他們家大人,他們只報出謝山和岳韞的名號,又對我冷嘲熱諷,我要破禁衝進去將那三個小狗擒住帶回,用他們的狗命祭奠慘死戰士們的在天之靈,卻被他們發動陣法困在這裡。」

傅則陽站在古洞門前,朗聲說:「出來吧,還能在裡面躲一輩子嗎?」

洞內悄無聲息。

傅則陽又說:「都是仙家子弟,謝山和岳韞沒教過你們,修仙第一品格,首先要學會有擔當嗎?做了事不敢承擔,這種心態,如何能在仙道上披荊斬棘,勇往直前?既然殺了我的人,就乖乖出來,以命抵命,我也不想以大欺小,只將你們的首級祭奠已故軍魂,仍然由你們的魂魄去轉世投胎,不過十幾年功夫,又能轉世重來了。」

洞內三人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小聲商量:「完了完了,父親留在外面的護洞仙陣被那人給破了!他們就要打進來了!」

於端說:「我聽陰素棠喊那人教主,莫不就是天運老魔?原來他長這個樣子……」

謝琳埋怨道:「都怪你,自己沒用,把那陰素棠給引到這裡來了,單她一個還好,現在又來一個天運老魔,父親又不在家,我們怎麼辦?」

謝瓔說:「於道友也是好意幫咱們報仇出氣,何苦這樣說他?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想盡辦法拖延時間,等父親回來就好了。」

謝琳冷哼一聲:「父親什麼時候回來誰能知道呢?你還護著他,我們何時要他幫忙報仇了?是他自己上趕著去,走的時候誇下海口,說什麼他有師傳的鎮洞之寶,用來對付白骨神魔的,卻這般沒用,連寶物都失了……」

於端被她說得滿臉漲紅:「不錯!是我沒用,本是好意幫人報仇,卻落得這般下場,我師兄死了,師父給的法寶也丟了。我是沒臉再見師父了,必要以死謝罪的,橫豎也是死,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出去讓那老魔把我殺了便完了事了!」

他說完快步往外走,謝瓔趕忙拉住他:「於道友,切莫如此!咱們之所以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外面的魔頭所害,你是幫我們的,小妹心存感激,容圖後報。現在這裡只咱們三個,千萬不可再起內訌。這洞內亦有父親留下的迷蹤陣圖,各處都是安置好的,只是沒有啟動,等我去尋寶物,將陣法啟動,雖不及外面的陣法厲害,但勝在專能迷蹤匿影,必然能將那老魔困住,咱們只要把他迷惑住,趁機逃出去,往仙都山去找母親便安全了。」

於端見謝瓔說得言辭懇切,又把心軟了,胸口裡熱乎乎的:「妹妹放心,今天就算拼了這條性命,我也必然將那老魔擋住,拖延足夠的時間,讓二位妹妹逃出去。」

他們說的這些話,外有仙法煉製的洞門屏蔽,內有陣法遮掩,卻依然被傅則陽聽了個真切。他淡淡地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師父在這,能攔得住我麼?」

三人見他竟然能夠聽見自己說話聲,嚇得齊齊打個哆嗦,方才的討論全都敗露,震驚過後,沮喪至極,不過也無可奈何,眼前只有這一條路,謝瓔悄悄打了個手勢,拉起妹妹跑去後洞啟動陣法。

於端卻沒有跟兩人一起去,而是挺起胸膛,大聲說:「我知道你是天運老魔!我不怕你,我今日雖然難免一死,但福澤深厚,尚有後報,似你這等大魔頭,雖然能夠得意一時,卻終究難免天塹劫數!」

「放肆!」陰素棠大聲喝道劈手放出磐龍劍斬向洞門,那兩塊門扇也不知是用什麼石頭製成的,又附著仙法,暗金色的劍光切在上面,激起五色豪芒,劍鋒被反彈起來,竟然不能損傷其分毫,陰素棠大吃一驚。

傅則陽說:「謝山是數世積修之人,細算起來,幾輩子加起來也快有一千五百年了,原是佛門中人,今生只修術,亦有極高的造詣。這門能夠調取山河大地的氣脈形成防護神光,陣眼在裡面,布置得十分巧妙。你若這樣不停砍上半日,或許有破開的可能。」

陰素棠滿臉慚愧:「屬下無能……」

傅則陽笑道:「並非是你無能,是他太厲害,這世界上能夠砍破這門的人也為數不多,我要強行破禁,除非弄得山峰地裂,不然也得費上一番手腳,不過倒也不用那麼費力,我直接讓人從裡面打開即可。」他向門裡喚道,「傻小子,把門給我打開!」

於端在裡面聽他命令自己開門,吃驚之餘覺得好笑,心說這老魔異想天開,竟然教我主動給他打開洞門,莫不是失心瘋了?轉念一想,我為什麼不能把門打開呢?似他說的,修道之人要承擔之心,我作為男兒,更應該有這種勇氣,我犯了師父的規矩,又弄丟了師父的鎮洞之寶,反正爛命一條,若不出去跟那老魔拼了,哪怕死了,也不墮恩師的威名!

他受了傅則陽魔法隔空暗制,胸中湧起倍增,大義凜然,腦袋發熱,促使他要去做一件十分偉大的事,那就是去以弱擊強,跟傅老魔拚命,雖然輸得面極大,但自己身上還有師父早先賜下的三枚海風逐浪錐,冷不防給他一下子,萬一能勝,非但師父會嘉獎自己,天下同道俱都高看,謝家姊妹日後也能誠心結交,豈不是好?

想到這裡,他整理好衣裳,轉動牆壁上的八卦轉盤,將洞門緩緩啟動,走了出來。

陰素棠看著這少年雄赳赳、氣昂昂地從洞內走出來,用手指著傅則陽:「老魔,小爺出來了!你可敢跟小爺鬥劍麼?」

「大膽!」陰素棠自然不能讓傅則陽出手,搶先喝罵放出飛劍,「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崽子敢這樣口出狂言,我必梟你首級為我將士報仇!」

磐龍劍所化暗金劍光飛至半路被傅則陽抬手抓住:「他不過一條小命,殺了他能抵得過我們那麼多將士嗎?這件事不能在他們這三個小朋友身上止步。」他放出一隻大力天神,便是昔日從一燈上人那裡得來的大力神魔所化,「將他拿了,穿透琵琶骨吊在空中,等他師父來救,咱們再跟他師父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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