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五王妖龍身上:「你是傅則陽?!」

「不錯!」這龍妖外面的身體迅速融化變紅,成了鮮血一般,然後再霧化成血氣,被向內吸收進入身體裡面,最後顯出一個人類本來的模樣,正是傅則陽。

「父親!」傅列星又驚又喜,方才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他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敵人還要用什麼更可怕的方式折磨自己,沒想到竟然是昔日認下的乾爹教主。

他雖然跟傅則陽只見過一面,但是關於傅則陽的傳聞可聽了不少,尤其是朱由穆,一提起來傅則陽就恨得牙根痒痒,知道他神通廣大,連在自己眼中佛陀一樣的白眉禪師提到傅則陽的時候也頗為忌憚,因此見著傅則陽親自將自己救下,頓時安心了不少。

傅列星雙臂上都被割得血肉模糊,癱跪在傅則陽腿旁,傅則陽把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腿上,有手指間滴出鮮血:「你身上留著我給你的血,生著的肉也是我的血養出來的。」鮮血滴落在傷口上,迅速分解成殷紅的血氣,翻滾之中,血肉迅速生長起來,不過數秒之後,缺失的皮肉便恢復如初,肌膚依舊白皙,與別處相同,看不出絲毫受過傷的痕跡。

傅列星摸了摸胳膊,感覺方才所經歷如在地獄般的清靜似乎在做夢一樣,驚喜萬分:「孩兒多謝父親……」

傅則陽撫了撫他的頭,抬眼面向周圍看向自己的吃瓜群眾們,掃視一周,最後落在玄翼身上,淡淡地問:「你是徹底不肯回頭是吧?」

時隔多年,玄翼再見到傅則陽,強烈的陌生感迎面而來。

最初,他只在天山南北的飛禽走獸之中稱王稱霸,後來遇到傅則陽,跟著他到了北極,那是他第一次離開天山如此遠,飛過冰雪覆蓋的不毛之地,度過飄滿冰山的北海,最後又到了陷空島繡瓊原。

後來傅則陽就走了,一走數十年,回來以後待了沒兩年又走了,這回走的時間更長。

開始時候只有他跟靈威叟兩個大眼瞪小眼,等傅則陽從南極回來以後,人口開始多了起來,通靈的妖物也更多了,島上府中越來越熱鬧,但傅則陽卻始終不肯回島。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玄翼把他從玄凕仙府送到中土大陸的北緣,從那以後,便徹底天各一方……當知道自己的孩子被傅則陽新養的鳥欺負了以後,玄翼又氣又恨,不顧一切地趕來中途要向傅則陽討說法,要把那個欺負自己孩子的野鳥撕碎扯爛。

等到了中土以後,他又有點不好意思去見傅則陽,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恐怕被人恥笑,本來以他的速度,從北向南穿越中土大陸也不會花費很長時間,但那會他卻是越行越慢,甚至貪著太行山上的美景和美食,一日只行數十里,遇著不開眼的常年盤踞在太行山的三十六個左道劍仙,竟然妄想要收服他為坐騎,被他全部撕成碎片……

玄翼一直以為自己是恨傅則陽的,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質問讓其啞口無言的,因此方才知道傅則陽就在殿中,他便想出了要活剮了傅列星這個小雕妖逼傅則陽現身的手段。

現在終於把傅則陽逼得現了身,他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那麼的理直氣壯,面對傅則陽輕描淡寫的質問,他反而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我……」後面要說什麼他並沒有想好。

傅則陽就那麼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其他人都看著傅則陽,也都一句話也不說。

諾大的皇宮,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傅列星兩條胳膊上的傷口全部長好,傅則陽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套衣服給他穿上,讓他端起酒壺給自己倒酒。

鄧隱忽然開口說:「你派大軍四面合圍,自己孤身來到紫禁城,可是想要跟手下裡應外合,內外交逼破極樂皇朝於一旦?」

傅則陽瞟了他一眼,事實上,傅則陽隱身潛入這裡的目的至今沒有達成,就是弄清楚妖族最後的殺手鐧,不過如今列星和初鳳都到了這裡,他不出手兩人必死無疑,況且他也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萬全的準備,對方如果放什麼大招,即使在預料之外,估摸著自己即便遭受些損失也能承受得住,因此也要藉此機會給妖族一些壓力,好能暴露出些線索。

他端起酒杯,邊喝邊跟鄧隱說:「鄧道友,昔年石神宮主將血神經分別處置,變相交到你和你師兄的手中,你們師兄弟根性一善一惡,夙緣一吉一凶,俱是出自玄門正宗,他救過你的性命,你也助他得到過寶物,正是相生相剋,相親相殺。經過你們兄弟倆轉手之後,理應當交到我的手裡,五百多年前,你師兄親手把上冊給我,如今你也該把下冊給我了。」

鄧隱大怒:「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五百多年道行,也敢妄談天數?世人盡知,昔年石神宮主並未留下什麼遺願,他老人家成道飛升,哪裡規定都要交到你手裡了?」

傅則陽說:「此事一半天定,一半人定,合成一劫,你若將下冊給我,我可以把上冊給你,咱們還能交個朋友,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日後成就全憑各自運道。」

鄧隱冷笑:「從古至今,血神經都是一脈單傳,在世的血神君只能有一個!血神經只有上下之別,何曾有過善惡之分?分明是石神宮主因魔教攻崑崙失敗,信了禿驢們的因果善惡的謬論,站在禿驢的角度去強分善惡,簡直是可笑,魔道第一神功哪有什麼善惡?你若是在崑崙山,我要想奪得聖經還得等未來光明頂遭劫時候才能下手,如今你自投落到,到了這紫禁城中,偏偏一個得力手下都不帶,你以為你能在我們這麼多人手上逃得命嗎?」

傅則陽所忌憚的是妖族最後的撒手鐧,他試圖將妖魔分開,勸走鄧隱,先對付妖族,但鄧隱鐵了心要與自己為難,赤屍神君也站死了自己好基友那邊,始終不發一言,他也沒有辦法:「既然是這樣,鄧隱,我也覺得你說得對,魔道之中,本不必分什麼善惡,你我兩個本是一般,只是所修側重不同,要想將魔功圓滿,不是你吞噬了我,就是我吞噬了你,既然這樣,咱們就在這麼多人的見證之下,決個生死,誰贏了誰就是未來魔道共主!」

他這幾句話說的鏗鏘有力,眾妖魔都覺得一股強大的威壓迎面撲來。

鄧隱方才被燧人鑽打中兩次,第一次將肉身軀殼炸碎,第二次將頭上三花炸散,不過他仍然覺得自己道行法力都遠遠高出傅則陽,更有新煉成的幾件魔道至寶,單打獨鬥足以擊敗傅則陽,於是他大聲喊:「還請諸位幫忙,將周圍空間封閉,莫要讓這廝走了,大家看我擒他!」他說完獰笑一聲,全身猛地向內收縮成一團血肉,血肉外面燃燒著粘稠的魔火,憑空虛懸,跳動三次,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赤屍神君知道這是血魔吞心大法,血神經下冊所載最厲害的幾種法術之一,詭異難測,隱現無常,尋心入血,奪魂攝魄,讓人防不勝防。

要練此法,須得修成血神法身,然後發動魔火自焚煉神返虛,遁入虛空之中,這其實也是一種避劫的方法,遁入虛空之後,則與虛空同在,跳出三界,不入五行,一切天劫人禍幾乎都能躲避,傅則陽修煉的上冊裡面卻沒有這等法術。

他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血入虛空,法身無相。」

傅則陽向他點頭微笑,看似要說謝謝,發音出來卻是:「公冶道友,還不動手!」

他話音方落,在他前方不到三尺之內突然憑空迸發出一團烈火,隨著轟隆一聲雷響,熾熱的火浪迅速爆散,瞬息之間充滿整座宮殿,所過之處,一切桌椅杯盤,全部分解飛散,距離最近的宮女們,以及失了內丹的蛇妖七王全都在熱浪之中迅速成了炭灰,隨著火浪噴向牆壁。其餘那些妖魔都在依照鄧隱之言出手布置禁制,半成的禁法雖然在火浪之中土崩瓦解,但也擋住了火浪的一定勢道,他們各自使出手段抵禦,並向後猛退。

從火焰爆發的中心,飛出七隻上古仙禽,有鳳、凰、鸞、鵷、鸑、鴻、鵠,俱是焰羽,頭尾火翎,口噴道道紅光,扇出條條熱浪。

赤屍神君大吃一驚,見鄧隱被炸散,不惜大耗元氣,分出七煞赤屍化身,先還要分別對上一隻仙禽,將其同時制住。但很快發現憑藉一己之力根本無法辦到,便以真身釋放赤屍化血神光對上最厲害的火鳳,分出化身冒火突煙去尋找鄧隱。鄧隱此時已經被第三次炸碎身體,必定大傷元氣,他要去藉由哥倆多年來的默契尋找鄧隱的血氣,助其重新化形,然後用自己的天府奇珍太乙金鱗舟將其接回來。

穿心和尚先前中了傅則陽魔法暗制,行為錯亂,但他法力高強,已經恢復正常,心中驚恨交加之際,使用魔法,抵住了一隻火鸞。

鄧隱的另一個徒弟也跟七王蛇妖一樣在大火之中化作飛灰。

剩下五隻仙禽,由大猿王拚命抵住一個,玄翼抵住一個,摩黯帶著魏楓娘抵住兩個。

傅則陽雙手指尖沁出鮮血,輪指彈出,共是七滴鮮血,飛入火中:「這是大補之物,老黃接著,我救你出來!」

精血分別飛向投向一隻仙禽,被吞入口中,七隻上古仙禽隨後渾身火勢大減,齊往中央匯聚,最後仍然合成一團火焰,片刻之後,從火焰之中走出一個黑衣長須的道人,不是公冶黃又是誰?走出火焰以後,公冶黃右手裡多了根拂塵,隨手甩了兩下,左手抬起,漫天火氣快速收斂,全部聚集到他的手裡,還原成七顆珠子。

他收了法寶,向傅則陽行禮答謝:「多謝傅道友相救。」

傅則陽輕輕笑道:「這血神子剝皮練功的時候把腦子也給掏出去了,什麼法寶都敢隨便收,他以為自己是撿了個便宜,其實埋了個禍根,人家摩黯大王就比他聰明得多,不肯貪這現前的便宜。最可笑的是他竟然挨了我的燧人鑽兩次,這個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你找死!」空中傳來鄧隱憤怒到極點的咆哮,眼前的世界瞬間被染上一層血色,仿佛加了紅色濾鏡,傅則陽將魔神感應開放到最大,於一剎那間覺知到鄧隱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身側的傅列星,要引傅則陽去救,再用傅列星施以最歹毒的魔道法術攻擊傅則陽。

這不是我管用的招數麼?

傅則陽劈手抓住傅列星手腕,在傅列星身體表面浮出一層金色魔光。

下一秒,鄧隱所化成的血光撲在金光上面,只略被阻擋就透了進去。

他先還以為得計,自己奪了傅列星的身體,然而身子陡然一空,傅列星竟然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層金色的魔光外殼。

傅列星這會已經出現在傅則陽的右手邊,手腕被他抓著,左手憑空虛抓,原本人形的魔光「外殼」迅速收縮,連同裡面的鄧隱成了一個金色光球,他知道無法困住鄧隱,手腕一震,金色光球如同彗星般撞向對面的大猿王。

大猿王看出厲害,知道要是被這團金光打在身上,自己肯定會大損元氣,弄不好元神會被傅則陽攝取,軀殼被鄧隱奪去,急忙將金剛降魔杵祭起。

降魔杵前端迸射出針樣金芒,射中打來的金色光球。

「不可!」赤屍神君看出這降魔威力不凡,如果被其擊散,不止傅則陽的魔光,裡面的鄧隱又會再傷一次,於是放出赤屍神光先一步迎了上去。

他的七煞赤屍神光亦是屬於魔道神功,正被這金剛降魔杵克制,先一股赤屍神光飛到,與降魔杵的杵尖一觸即散,好在他功力深厚,緊接著又有三股魔光飛到,將杵托住。

鄧隱這會已經掙破魔光飛了出來,他發現自己跟傅則陽玩什麼陰謀詭計都以失敗告終,從開始傅則陽附身在六王郢哥兒身上開始,自己以為局面盡在掌握之中,實際上卻處處受制,索性不再搞那些有的沒的,仗著自己道深法高,直接碾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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