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聽到江尹的名字,一個反應是驚訝,第二個反應就是警戒——江尹是九雁山一個對頭,而紫霄宮現在也很難說友好,難道他們聯手了?他們是何意?對九雁山又是何意?但當那少女出來時,他倒有些遲疑,畢竟這個秀美動人的少女與他印象中詭異僵硬的傀儡師有不小的差距,這一愣神,就讓他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上下打量那少女,道:「你是江尹?」

那少女沒說話,程鈺在一旁突然冷笑道:「就是她。我在湖上見過她。哼。」低低的哼了一聲,因為這個女人,程鈞還很吃了一番苦頭,程鈺現在想來,還是心存怒氣,只是到底程鈞也沒怎麼樣,因此不曾發作罷了。

秦越這時完全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道:「江道友別來無恙?看你氣色紅潤,滿面油光,想來是災星褪盡,走了大鴻運了吧?」

江尹冷笑道:「還好。在北國轉了一圈,我發現天底下最姦猾的人都在九雁山,反而外面風光既好,又有不少才能人品都信得過的人。只要認得清人,過得就不錯。」

秦越道:「什麼人才能人品俱佳?張真人?」心中忍不住笑得肚子都疼了——江尹評價張清麓,那和小母雞評價黃鼠狼也沒多大區別。

江尹微微揚起頭,道:「清麓道友和我關係不錯。我們認識了好幾年了,我們也算得交心的朋友。這一次他有難事,求到我的面上。我只是看在交情面上幫一次忙。怎麼,你有意見?」

秦越笑道:「豈敢,豈敢。宮主真人才高八斗。德配天地,原本只有道友這樣的人才才配結交,真乃不羨仙。我們都只有仰望的份兒罷了。」

程鈺聽江尹固然可笑。秦越也開始不成話,斜了他們一眼,道:「兩位先敘舊,我有事跟二哥說。」說著拉著程錚先出門去。

秦越知道她必是告知程鈞的消息,也不在意,江尹卻道:「話說回來,那個叫程錚的孩子是怎麼回事?跟你們山里最姦猾的小鬼長得這麼像,莫非是兄弟?只是他人品好的多了。」

秦越道:「哦?你說他人品更好?」

江尹道:「我不是說了嗎?最姦猾的人都在九雁山。外面的人好多了。我本來還以為他和那個程鈞這麼相似,應該也一肚子壞水,沒想到也是個性情中人,比你們那的人可靠多了。清麓道友走了之後,這裡本來就是我和史道友在看著。我們一明一暗,我負責在人前扮演清麓道友,史道友在後面整理宮主的命令。安排計劃,安排人手,出征,種種事宜多少麻煩,都是我們在做。這還罷了。還要分出心神,看著那姓林的小子。後來他來了之後,就負責看著那小子,我們輕鬆了很多。」

秦越道:「林通秀一直在這裡?到了前線也帶著他?」

江尹道:「那小子太能惹事了。真討厭,討厭的程度不下於你們。開頭還有幾分老實,清麓道友走了幾天之後,就膽大妄為起來,一面提出種種要求,一面又在前線亂轉。史師兄說他一定是看出什麼端倪來了。清麓道友說這個人不能動,還要好吃好喝哄著,儘量滿足他的要求,我們也不好對他怎樣。前兩天他又提出要求,把你們九雁山的那個陸姑娘叫過來。真正得寸進尺。」

秦越哦了一聲,道:「得寸進尺?可是你們也滿足了他,還把陸師姐卷了進來。之後呢?他倘若再得寸進尺,又如何處置?到底什麼要求才是底線?」…,

江尹道:「我不知道。清麓真人看重你啊,所以你可以判定底線,只要讓他老老實實呆著就可以。你以為我願意看到他不醉裝醉,撒潑耍賴麼?史道友說,好在陸道友來的同時你也來了,你來了,我們無休止的滿足他就結束了。當然,如果給你做決定的權利,你還讓他做出什麼不能容忍的事情,那就是你的責任。」

秦越道:「多年不見,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聽你這麼說來,史師兄很是能謀善斷,我倒不一定做得比他好。」

江尹道:「史道友?他還真是不錯,和你不一樣,他是聰明又不似你黑心的人。話說回來,清麓道友為什麼叫你來,不叫程鈞那小子過來?我記得他可喜歡那小子了。」

秦越心中冷笑——說到底,江尹也完全不知道程鈞的死活,想必更不知道來龍去脈。張清麓除了必要的,也不會讓她知道什麼。張清麓身為一宮宮主,心中哪有什麼真意,就像他剛剛在留言中一句不提程鈞的下落一般,程鈞在紫霄宮究竟發生了什麼意外,大概是永遠不會被人知道了。所謂交情都不可靠,更不必說交心了。江尹不知端的,反而輕鬆,他卻覺得心寒。緩緩道:「程師弟出遠門了。回頭你問真人就知道了,他前天跟家裡聯繫過,身在異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句話說得模稜兩可,但若是江尹轉而問張清麓,他一定懂得。據說程鈞自己要求把平安報給張清麓,雖然秦越厭煩,但還是尊重了他的意願。

只聽外面有人「哦」了一聲。秦越轉頭時,只見史帆從外面進來,起身笑道:「史師兄大駕光臨。有道是真人不露相,倒是小弟有眼不識泰山了。」

史帆搖手道:「什麼泰山?我就是得蒙真人提拔的一個跑腿。我本是九品的命,非要干一品的活兒,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秦師弟來了,我就輕鬆了,來,這個給你。」說著把一面紫氣巍巍的令牌叫了過去。

秦越道:「紫霄令?真人真的看得起我。」

史帆道:「憑藉這個,你可以調動除魔衛道隊。」

秦越道:「那紫霄宮的力量?」

史帆指了指後面那個傀儡。道:「那個要靠他。」

秦越道:「明白了,還有什麼吩咐?」

史帆道:「程劍閣外出了?」

秦越道:「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史帆道:「那就沒辦法了。讓小程代替一下吧。」

秦越笑道:「這種事我可做不了主。不過九雁山好像沒有劍閣不死就讓位的先例。程師弟回來,發現自己鋪蓋被人占了,他不能把他弟弟怎麼樣。要跟我玩命怎麼說?」至於程鈞已經化氣為精,退出劍閣的事情,他是絕不會說的,不是不能說,只是反感紫霄宮隨意插手九雁山的事。

史帆搖頭道:「倒不是這個。西嶺劍派收著幾把好劍,都跟劍閣有關。張真人費盡心力攻打西嶺劍派,有一半原因是為了這個。程劍閣在的時候,這些劍自然交給他帶回去。但他不在,只有讓程錚帶回去了。但他若不能正位劍閣,終究不能進劍閣的門,因此只好暫時如此。」

秦越笑道:「這倒是難了,倘若我說誰是劍閣,劍祖就認誰是劍閣,那自然無妨。可惜劍祖不當我是個乾糧。我也不能硬充大豆包兒。不然我自封劍閣豈不更好?到時候再看吧。」…,

史帆笑道:「也好,這些都是真人的吩咐,和我沒什麼相干。他現在不在,縣官不如現管,只要你有辦法。我何必非要怎樣?」

秦越正色道:「多謝史師兄體諒。」

史帆道:「戰鬥之事,我不好說什麼。但是有一件事,恐怕還要你幫忙。等到把西嶺劍派拿下之後,要好好查一個人的下落,這個人掌握著西嶺劍派重要的兩把劍,但是消失得不明不白。真人的征伐戰有另一半原因在他身上。」

秦越道:「敢問姓名?」

史帆一字一頓的道:「飛幻劍——唐——世——初!」

山洞,鮮血隨時風乾,等到程鈞再次回來的時候,幾乎已經聞不到血腥味了——當然,萬骨窟今日流血不多,兩個洞主抽走了大半的精英,剩下的小弟子,見洞主久久不會,加上往日沒什麼恩義,逃走了不少,只剩下幾個看門的,都被清理掉了。

程鈞一面參觀萬骨窟的建設,一面道:「如今你的後嗣也算斷絕了,生氣嗎?」

老魔懶洋洋道:「如果生氣,剛才我就阻止你們了。你們道門心慈手軟,遇到不成器的弟子,最多不理會,連逐出師門都很少見。你可知道我們魔門怎麼處理?」

程鈞道:「斬草除根,不留在世上貽笑大方?」

老魔道:「你也知道。我們門派這種已經不錯了,你知道那些煉殭屍、煉冤鬼、煉人皮傀儡的門派是怎麼處理他們的失敗門人?」

程鈞道:「想也知道。魔門如此行事,難怪……」難怪最後能上天台的魔修只有一個,還是換遍了全身仙骨的產物。

老魔冷笑道:「我們雖然殘酷,但向來是直來直去,從不遮遮掩掩,比起道門那種面上光鮮亮麗,地下一團污穢,人人勾心鬥角的地方,只怕還過得舒服些。」

程鈞道:「你問問那些死去的亡魂,願意選擇哪裡?」不欲多說,繞著走回了大廳。

萬骨窟的結構是樹形結構。一個洞窟連著一個洞窟,中間有一個如樹幹一般的長洞,連著四個副洞,再往下就是如同枝葉一般的小洞。傳送陣在樹根處,而萬骨窟的核心大殿,就在樹梢部分。

那核心大殿修建的還算漂亮,穹頂有十丈高矮,滿都鑲嵌著白骨梁和白骨吊燈。大廳中央有一白骨寶座,用骨頭架設,雕著層層花紋,周圍插滿白骨燈,很是氣派。那老魔一見,飛奔幾步,一屁股坐在寶座上,露出緬懷神色。

南通一和雲淵都在那裡等著,地上堆滿了種種法器、珍寶、材料。大部分都是白骨做的,看起來白花花一片。

南通一道:「東西都在這裡,我看但凡有點靈氣的都在這裡了。這身家還比不上我剛化氣為精的小師弟。我也曾打聽過,似乎是萬骨窟幾百代傳承,一代不如一代,上代門主大起外戰,更是消耗甚多,萬骨窟就敗落下來。在前幾年的一場和魔頭谷的戰鬥中,那掌門自己隕落了,幾個洞主爭奪大位打了幾年,越打越窮。剩下這麼點家底,前兩天還給逃亡的弟子捲走不少,能剩下些東西就不錯了。」

程鈞道:「氣數已盡,就是如此。一個門派到了末路,誰都來踩一腳,只有越來越糟。」

南通一道:「你那裡怎麼樣?」

程鈞道:「傳送陣年久失修,剛才咱們傳過來的一下子,差不多就把它剩餘的靈氣耗盡了。不過如果檢修檢修,再加點材料,修改下陣圖——這麼說吧,就是把它整個拆下來重新布置,倒也聊勝於無。」

南通一道:「那好極了,什麼時候能走?」

程鈞道:「看運氣。如果運氣好,燕雲的距離在傳送陣提供的材料重組之後的傳送陣傳送範圍之內,那最遲明天。如果不在,哼哼,看收集材料的速度。」

南通一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他現在對程鈞的陣法造詣更有信心,這種事情有專業人士來動手,自己不需要操心的感覺也不錯,道:「雲道友那邊有收穫。」

程鈞轉頭看向雲淵,雲淵伸手取出一個捲軸,嘩啦一聲展開,一副完整的地圖顯現出來。

程鈞喜道:「這個不錯。我看看……」他看了一眼,「哦」了一聲。

南通一道:「怎麼樣?」

程鈞道:「最好的情況和最壞的情況都沒有出現。雖然距離有點遠,但我知道去哪兒弄材料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