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話音剛落,內外同時有兩人「啊!」了一聲。

除了神津聞言目光中精光大盛之外,連空忍也忍不住露出關注甚至渴望之色。他性情雖然算洒脫,但聽到這樣的佛門重寶,也不是不動心的。

神津更是呼吸緊促,道:「你有『兵』字訣?大金剛輪印?」

那僧人手中齊掐印,就見一縷佛光纏繞,大大的梵文呼之欲出,緊接著手一抖,光芒散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就聽他笑問道:「如何,師兄可還滿意?」

神津看他手勢便確認無誤,心中又驚喜更患得患失,小心翼翼道:「你要把這個……換什麼條件?」

那僧人笑道:「什麼條件也不換。不但如此,我還幫著師兄把那什麼……臨字訣也拿來奉送師兄。不管那東西在誰手中,貧僧施展些許手段,必然能幫師兄如願以償。」

神津反而生了疑慮,道:「阿彌陀佛,同時佛門,不說妄語。老衲平白不受人恩惠。你且說說看,拿了神通給我,到底為了什麼?」

那僧人笑道:「師兄既然一再追問,我也不妨明說。不錯,這神通乃是添頭,我真正想要的,只是邀請師兄過兩日到下處一聚。」

神津收起了激動之色,神色沉靜,垂目道:「老衲從未踏足北國,初來貴寶地,無親無友,有什麼只得你們看重的?耗費如此代價,只為了情我一行。這未免不明不白。若不明白告知,老衲心中不安。」

那僧人笑道:「那我們明說了吧,我們看中的。倒也不是師兄本人,而是師兄背後的天府佛國的元空禪院。」

神津眉頭微動,道:「我宗門雖然在天府佛國薄有聲名。但遠在數百萬里以外,又有什麼用處?」

那僧人笑道:「不說現在有用,我們要的只是各方朋友聚在一起,共商大事。每多一方勢力,就多一份力量,我們的大事就多一份把握。因此我門下弟子奔走四方聯絡,也有些許成果。邀請了不少朋友。」他咳嗽了一聲,道。「詳細的現在不便多說,我只透露些許——應邀而來的,有焉支山的魔門同道,有十萬大山中的妖王,有崑崙幾個道統在靈山界的秘密分支,有燕雲中不屈服與道宮的散修大能,甚至還有北國本地的聖地西嶺劍派和斗星移海的傳人……這般群星薈萃。八方合力,真是千古難逢的盛事!可惜就是缺一個天府佛修的代表。」

他笑眯眯的看著神津,道:「這天府佛國的代表,非師兄莫屬。」

神津心中一震,心中已經感覺到不好——雖然那僧人說得輕描淡寫。但其中透露出來的,分明是一張通天大網,一網網下了不知多少大魚,而自己只不過是其中一隻不大肥的而已。

他已經捲入其中,脫身不得。

聽了這樣的秘密,就算沒有神通法印誘惑,他還能全身而退嗎?

這些人的圖謀必然極大,說不得風險也小不了,不知道要得罪什麼厲害的對頭。自己不過一個過河的卒子,師門遠隔萬里,不能依靠,孤身一人一頭扎進去,又能有什麼好結果?

進退兩難!

神津的額頭見了冷汗,半響沉吟不語,突然一抬頭,正好與那僧人對視,就見那僧人目光平靜如一汪深潭,但仔細看去,卻能看見潭水中隱隱泛起的暗流。

同樣是六識的修為,與這樣一個人對視,神津竟覺得心底發寒。

若再猶豫,恐生不虞!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神津一瞬間做了決定,道:「阿彌陀佛,元空下院主持神津,願意追附師兄驥尾,赴湯蹈火,敢不從命!」

那僧人聞言,笑容更加燦爛,合十道:「金剛魔宗門下普靈,見過神津師兄。」這一通名姓,就代表著神津成了自己人,也代表神津更加脫身不得。

神津連忙還禮,道:「不敢。老衲……我……什麼時候參加聚會?」

那僧人笑道:「倒也不急,這麼多人聚在一起,非一時三刻可成。主人家也在積極準備,務須要辦好這件盛事。一月之後,有人來接應師兄前去。哦,對了——」身後輕輕一彈,一張光芒盈盈的冊頁飄到神津面前。

神津一接,只見上面一個光華燦爛的符印,想必就是「兵」字訣真言手印,心中驚恐漸減,生出幾分喜悅,道:「那我收下了……和那和尚的約定……殺空忍什麼的還做不做准?」收那空度入門,殺空忍,他本來滿心不願,但現在出現了更多更複雜的情況,反而覺得剛才十分重要的事情倒無所謂了。倘若那僧人堅持,空度收就收了,空忍殺就殺了。

那僧人輕蔑地看了一眼空度,道:「這個人……隨師兄處置。告辭了……」大袖一揮,身形飄飄遠去。

神津臉色變幻不定,過了良久,對空度道:「起來。」

空度眼中充滿陰鬱之色,但轉眼間掩飾了下去,順從的站起身。

神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來路?金剛魔宗,那是什麼門派?」

空度哼了一聲,直言不諱道:「原本是焉支山七大宗之一,後來被另外一家趕了出來,和上清宮達成了協議,在北國化了一片地方給他們,休養生息了幾百年,現在恢復了元氣,出來鬧事了。本質上還是一群喪家之犬,呸——」轉頭吐了口吐沫。

神津道:「你知道他們圖謀的是什麼?」

空度抬頭望天,道:「我知道一點兒。」

神津道:「什麼?」

空度轉頭看了他一眼,道:「我剛才說的那兩個條件,還算不算哪?」

神津喝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老實?我舉手就可殺你,你別逼我。」

空度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不敢幹的?你覺得我怕死麼?只要我還有一點價值,就要奮力掙扎,你也別逼我。」

神津怒視他,過了一會兒,道:「你先跟我回廟裡,有事再慢慢商量。」

兩人緩緩下了山——來時奔走如飛,去時卻顯得沒精打采,一路穿過山林。就見天邊已經顯出了魚肚白,原來已經到了黎明時分。

黎明的山林里,飄蕩著絲絲白霧,隨著天色越發明亮,霧氣越來越濃郁,漸漸地,在五步之外已經看不見人。

空度走在樹林中,雖然看不清楚,卻也不在意——為了找空忍的麻煩,他已經來過萬馬寺不止百次,將這樹林摸得清清楚楚。

然而,走著走著,他卻敏感的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味。

手中掐印,噗地一聲,一口氣息吹了出去。

一股狂風吹過,眼前的霧氣驟然分開——

前方數十丈,一個人影也沒有。

轉瞬間,霧氣重新凝聚,已經將這吹出來的縫隙填上。

有詐!

空度立刻掐住法印,口中喃喃念經,一叢護體佛光將全身護住。

正在這時,眼前的霧氣稍稍散開,一人從中走了出來。

空度一見那人,雙目圓睜,喝道:「空忍!」

空忍看著他,緩緩微笑道:「想要殺我?呸!」

最後一個呸字出口,空度就覺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隨意將空度的魂魄打散,程鈞已經通過搜魂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雖然空度真的只是個小馬前卒,知道的不過一星半點,但程鈞通過自己對形勢的判斷,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空忍隨手驅散了霧氣,道:「我那神津師叔沒事吧?」

程鈞淡淡道:「沒什麼大事——我把他誘進陣法之後,傳送回天府了。想來回歸故鄉,他應該很開心。這個歸你了。」伸手一拍,把那「兵」真言手印的秘法給了他。

按照程鈞的意思,這個老和尚既然起了殺心,就應該儘早殺掉,但空忍對於殺元空禪院的人還有顧慮。程鈞為了不讓他礙事,只好讓他滾蛋了。不過這個傳送陣可不是送他回天府——那麼遠的地方,得廢多少材料?就是把他往南邊也就是焉支山那邊隨機傳送,至於目的地在哪兒,自有佛祖保佑,程鈞可管不著。

空忍接過神通,也不再問神津下落,道:「好在我還沒對全寺宣布神津師叔要接掌萬馬寺,不然還真不好收場。」

程鈞道:「方丈他是不能當了,當個長老什麼的還可以。他的身份還有些用處。」

空忍一怔,隨即恍然大悟,道:「您又要干老活計?怎麼,您對他們那什麼大會有興趣?」

程鈞笑道:「恰逢其會,你難道不想去看看?」

空忍道:「我想去,但也害怕。那麼多高人,別把我踩死了。所以還是別去的好。」

程鈞笑道:「你倒是直白。那我自己去好了。不過要先送陸師姐回去,等到明天隨便舉行一個儀式之後,我就先回去一趟,到時候再趕回來。」

空忍點點頭,又忍不住問道:「師叔——又要對您換成這個稱呼了。剛才搜魂搜出什麼線索來了?」

程鈞道:「也沒什麼特別的。天下要亂了,有些鼻子特別靈的人嗅出肉香來了,就把幾位廚子聚集起來開一個大會,商量這塊肥肉該怎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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