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女子,正是白雲鄉掌門,北國道派之中首屈一指的修士木如意。兩個老道當初也見過她,那時相貌雖然沒變,哪有今日之傲氣,不由都暗自惱怒,暗道:這才哪到哪兒?宮主是從你家出來的麼?你就得意成這個樣子。

馮宜真目光在木如意一行身上一轉,看到幾位平時相熟的師兄師姐,個個眼高於頂,神態舉止完全不同於平時所見。用手輕輕撫弄懷中白狼,低聲道:「真是完全不一樣了。」

這時,一個與她平時交好的師姐目光越過眾人,和她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似乎在打眼色。馮宜真不知她是何意,跟著微微點頭。

不管旁人如何,木如意在萬眾矚目中下了雲彩,被紫霄宮人眾星捧月一般迎了進去。留下兩個老道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應仲突然道:「守岩師兄,我聽說你家有人拜在白雲鄉門下,似乎不比我們無可選擇。不知你今日如何抉擇?白雲鄉可是炙手可熱啊。」

守岩老道淡淡道:「賢弟不必拿話激我。自己出身在哪兒,哪邊才是正統,我還是分得清的。」

應仲長嘆道:「那就好啊。」

過了一會兒,紫霄宮終於派了兩個築基修士將二老道接了進去。將兩人引到偏殿,為宮主的接位大典做九日的齋戒。他們帶的弟子,包括馮宜真和應安在內,則被引入後殿更窄小的偏房等待。

望著老祖遠去的背影,馮宜真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似在為自己積蓄力量。她身後幾個蘆洲的同門對視一眼,也沒說話。

幾個小弟子進得偏殿,見殿內窄小,還滿滿當當擠了幾十位築基道士,看打扮也是跟著道觀的真人來的,都是道門嫡傳。這些嫡傳弟子在外面也都是有些身份的,在紫霄宮雖然算不得什麼,也不至於當下人這樣打發,看來真是今時不同往日。

馮宜真懷中抱著小狼,跟著自家同門坐在一角。特意離著應安遠遠地。應安心中忿怒,暗中咬牙。但見殿中氣氛肅穆,不同平時,只得強自忍耐。

就聽有人咳嗽了一聲,道:「這位師兄……」

應安轉過頭,但見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小道士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不由奇道:「怎麼?」

那小道士長嘆一口氣,道:「往年紫霄宮住接位,最重要的三位就是九雁山、西嶺劍派、斗星移海的使者捧劍捧印。沒想到幾年的功夫。這三家都煙消雲散了,這儀式也成了傳說了。真是滄海桑田啊。」

應安一怔。話倒是不錯,但是好端端的跟自己說這些沒頭沒尾的幹嘛?裝深沉麼?就見那小道士對自己擠擠眼,道:「師兄……聽說這次儀式上會找金童玉女為新任宮主捧劍,會不會選上那位姑娘?」說著指了指馮宜真。

應安還是沒懂,那小道士見他依舊一臉迷惘,終於咬了咬牙,道:「你認識那位姑娘不?她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芳名為何?」

應安終於懂了。道:「你看上她了?」

那小道士嘿嘿傻笑,應安早積蓄了一腔怒火,正愁沒地方發泄,冷笑道:「就憑你?她姓小,名賤人。你姓癩,名蛤蟆,你們倒是一對。去找她去吧。」

那小道士勃然大怒,能跟著真人來這裡的,都是親信弟子,誰的脾氣小了?上去就是一耳光。罵道:「你媽的,竟敢消遣小爺!」

應安低頭躲過,哪裡肯讓人,回頭也是一拳打過去。紫霄宮禁制厲害,不能在此使用法術,這兩人便你一拳我一腳,狠狠扭打在一起,最後竟滾倒在地,狠狠撕扯起來。

眾人嘩的一聲,亂了起來,顯然沒想到,在這種場合竟然有人敢動手。這裡的修士大部分都算年輕人,膽子都大,看到這種情形,大多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起鬨。有人笑道:「剛剛見面就這麼親熱,這得多大的仇?」有人接口笑道:「不是殺父之仇,也得是奪妻之恨啊。」雖有幾個老成的人看著不妥,但被人一擠,就擠到後面去了。

眼見兩人打的激烈,旁邊有個老成的實在看不下去,叫道:「宮中管事來了!」

一聲大叫,換來片刻安寧,就聽低低的卡答一聲,在寂靜中分外刺耳。

眾人同時一怔,突然毛骨悚然,往後看去,但見後面正門已經牢牢關閉。結合著剛才那詭異的聲音,所有人都閃過一個念頭——門被反鎖了?!

靠近門邊的道士衝上去推門,將門砸的咚咚響,卻是紋絲不動。

空氣氣氛登時一僵。

什麼意思?

把他們關起來做什麼?

關門打狗?瓮中捉鱉?

就聽有人道:「聽說……聽說道派一系……道派一系占了紫霄宮,難道要把我們這些道觀的嫡傳一網打盡麼?」

眾人心中一寒,然後「轟」的一聲,亂了起來。這些修士一個個也算的青年才俊,但畢竟都歷練不足,又群龍無首,在這種氣氛下,誰也難以自持。

應安爬起身來,突然叫道:「馮宜真!」

眾人被他這一嗓子嚇得一怔,都回過頭看他,應安道:「馮宜真,你不是白雲鄉的人嗎?出來說句話,是不是你師門在搞鬼?」

這一句話卻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連那個跟他為了馮宜真廝打的小道士也抬起頭來,去找馮宜真,卻見殿上眾人不是穿黑,就是穿青,一片素色之中,哪有那一抹紅色身影?

應安見她不在,越發惱怒叫道:「必然是她……她的陰謀!她是白雲鄉的人,本來就是混入我們這裡的老鼠,現在鎖了門就出去了。她的同門呢?一起從蘆洲來的那幾個,一起出來說個清楚。」目光一轉,果然看見幾個跟馮宜真同來的修士還在原地,也不過是年輕的小道士,指著他們道:「在那裡,去找他們要說法!」

眾人現在情緒激動,聽到此話,都是一擁而上。

在水幕後面,馮宜真看到這樣群情激奮的情形,不由驚呼一聲,手中的白狼也是驟然直起身,尾巴倒豎。

身後有人道:「師妹,你著什麼急?」

馮宜真回過頭去,但見身後站著一個看來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長眉鳳目,面色冷傲,正審慎的看著自己。她定了定神,道:「於師姐,剛才……多謝你出手相救。」倘若不是這個師姐發動之前將她帶出來,她也一起關在裡面了。

那於師姐目光在水幕上一轉,但見幾個小道士從眾人群中爬出來,站在角落裡大聲說著什麼——因為水幕的效力有限,聲音本來就低,現場亂糟糟的,更聽不真切,但見那道士說了幾句話之後,似乎現場氣氛平穩了一些,眾人也不再那麼激動了。

於師姐道:「你的同門還行,那種情況下還沒被活活打死……」話音剛落,就見水幕搖晃了一下,突然灰暗下來,只剩下一塊光滑的鏡石,再也顯示不出廳內的情形。

於師姐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查看,怎奈這等鏡花水月之術都是真人才用的神通,她不過築基修為,暫時通過鏡石掌控還罷了,真有原因她是修不好的,只得自語道:「罷了,從天上到地下都盡在掌控,一時半會兒怕他們飛了?」

馮宜真有些遲疑道:「師姐……」見於師姐轉過頭來,才小心的問道,「那個……會把他們怎麼樣呢?那裡面還有我的同門……」

於師姐冷冷道:「你還是先關心自家吧。你的同門都在白雲鄉,那些小子都是道觀一系,本來就不是我們一路人,怎麼處置全看師門,跟你我無關。」

見馮宜真愣住的樣子,於師姐道:「別說他們,就是你,是不是和我們一路人,還在兩說。你雖然是我們白雲鄉的真傳弟子,但是家人都在道觀一系。實話說吧,有好幾個人都說你並不可信。」

馮宜真忙道:「師姐……」

於師姐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和你一樣情形,兩邊都占上的同門也不在少數。比如六師弟,七師妹他們,也都常住在道觀。掌門師伯的意思,寧缺毋濫,我們不缺人手,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馮宜真臉色蒼白,道:「六師兄……他們……他們來了麼?他們沒來啊?」剛才在偏殿,並沒有看見這幾個同門。

於師姐道:「對,他們沒來,但你以為我們的行動只在道宮麼?我們這一回,是上下齊動,先剪除外圍羽翼,然後中心開花,裡應外合。將北國一起收入囊中。」

馮宜真喃喃道:「北國?師門……師門哪有這樣的能量?」她也了解自家門派的實力,若說圍剿一州還能占據上風,與兩州對立,怕就勝敗難料,哪談得上占據紫霄宮,鯨吞北國?

於師姐道:「這你就別管了。你只要知道,現在師門並非完全信你,你要如何證明自己站在師們這邊?」

馮宜真喃喃道:「站在……師們這邊?「

於師姐喝道:「難道你還看不清形勢?你看看這些築基的小字輩,已經命在頃刻,早晚是死路一條。別說他們,真人又怎麼樣?北國道觀的那些真人,一到紫霄宮就被分別關押起來,現在個個如俎上魚肉,等死而已,你還不為自己的小命考慮,還有心思考慮旁人?」

馮宜真道:「師門要我幹什麼?」

於師姐道:「你是蘆洲守岩道人的心肝寶貝,在西部幾個大州的真人面前也有幾分面子,是不是?現在我要你去把他們一個個請出來,引到特定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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