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鶴鳴茶館,兩人陸續打完電話,相視一笑,似乎對方才的茶憩意猶未盡。看看時間,於是決定先去文殊院,晚上再去錦里遊玩一番。

在路邊招到一輛計程車,兩人上車,往文殊院方向去。

不一會兒便到了。眼前是一座莊嚴古樸的寺院,黃色院牆,院內種滿了銀杏,從門口到裡面各種佛像雕塑,院內香火繚繞,信眾或拜或跪。相比較而言,還是比外面的人要少很多。

出於禮儀,兩人也欠身合什,拜了進去。

行走中遇到一位修行師父,穿著僧衣,雙手合什打招呼,說後面有齋飯,可以取用休息。兩人也還禮道謝。

師父離去之後,Frank開口講了句話:「法師拜法師,真是有趣。」

趙慕慈覺得這話講的好玩極了。於是對他說:「還真是這樣。我們修的是世間法,他們修的是出世法。」

Frank問她:「你是佛教徒嗎?」

趙慕慈搖搖頭:「不是。我平時偶爾看看一些經文而已。算不上。」

Frank有些詫異:「小小年紀看經文?是不拿錯書了?看也要看法律書。」

趙慕慈笑著為自己辯護:「感興趣而已。看得也不多。有的經寫的挺好,能得到一些收穫和滋養。」

「什麼樣的滋養?」Frank來了興趣。

趙慕慈:「比如它也會講一些人生道理,跟一些著名的哲學著作或者孔子老子的著作相比也不遜色的。」

「是嗎?」

「嗯。有些我也看不懂。比如像《心經》,隱約只覺得它講了一些宇宙真相和宇宙規律,但具體是怎樣的,其實是不大能明白的。這個經第一句中說,一個人修到『般若波羅蜜多時』這個程度的時候,看到了一個跟平常人所見完全不同的世界,但這個『般若波羅蜜多時』具體是個什麼狀態我也不知道,所以經里描述的那個世界和規律,我就更不明白了,最多也就是看看熱鬧,沾沾仙氣兒。」

Frank聽的津津有味,繼續發問:「你怎麼就覺得佛經講的是宇宙真相的?真相難道不是掌握在科學家手中?」

趙慕慈:「那只是一種思維定勢。科學是建立在邏輯思維之上的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方法。但不管這套邏輯體系有多高深,它始終是來源於人。佛陀也是人,他對世界的體悟和認識,也就是人類對世界的體悟和認識。邏輯是人的功能,直覺和感受同樣是人的功能。」

Frank:「所以?」

趙慕慈:「所以科學是探索世界的一種路徑,宗教以及各種修行方式,有可能也是,只是我們不太了解而已。」

Frank:「同意。雖然我也不太了解,但我尊重他們的生活方式和看待世界的視角。」

想了想又道:「如果想要了解,大致就是要修行了吧。」

趙慕慈笑笑的看著他:「據說這裡可以讓你立即皈依,你是要去嗎?」

Frank也笑:「那不可能。明天還要見方律師,一堆事。」

趙慕慈:「其實也不一定就要住到寺院裡做和尚才叫修行。工作中,生活中,樣樣事情,樣樣人,愉悅的,不愉悅的,都在等待我們的反應和處理。這個過程就是修行啊。」

Frank覺得她很是通透,點點頭表示認同:「是這樣。稻盛和夫有一句話:『工作就是修行』,大致和你的意思很合。」

頓了頓又問:「你上次去參加禪修課程,有什麼特別的體會嗎?」

趙慕慈看了看他,有心分享一下她的一些主觀感受和經歷,想想還是不妥,於是回答:「沒有。但我想通了很多事情。難得安靜。」

兩人沿著有著紅色牆壁的拱形走廊走著。夕陽從廊洞照過來,給他們塗上了一層金粉。過往的行人看見這一對型男美女,白衣白裙,走在夕陽里,走在紅牆邊,一個個投去打量的目光。

Frank也在打量她。一個下午見到這麼不同的Monica,不由得心中暗嘆,真是晶瑩剔透,看來是真聰明。

想起上次的話題,於是問道:「上次給你看那人,真不考慮啊?」

趙慕慈看看他,不置可否的笑笑。

Frank繼續蠱惑她:「多好的人啊,少奮鬥幾十年呢。」

趙慕慈忍不住推他:「這麼好,乾脆你嫁他得了。」

Frank無語。

看了看天空的銀杏,趙慕慈接著說:「我不擔心賺不到錢。我充滿希望,是吧?」

Frank看著她因為夕陽的渲染顯得柔美的臉,不由得點點頭。

趙慕慈也對他點點頭:「所以我不將就。不委屈自己。」

邊說身子邊向前探去,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她對他輕聲說道:「我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末了微微一笑,往前走去。

Frank覺得有些失神。他差點就摸上她的臉。

喜歡的人,誰是她喜歡的人?一邊暗自摩挲著指尖,一邊思忖著。

都說律師嚴謹刻板,大致是有些道理的。趙慕慈時刻留意自己和Frank的身份,對他凡事不肯多做,講話總留幾分,Frank又何嘗不是。眼瞧著趙慕慈在前面的背影,慢慢走著,深呼幾口氣,方才的一絲失神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想到方才在小湖邊的那個問題,於是問道:「那你說,剛才那堆喝茶的人和你我相比,誰更值得被肯定?」

趙慕慈看看他,發現他也看著她,眼中幾分認真,幾分探究。

於是決定也花幾分認真回答這個問題。

「要看根據誰的標準來判斷了。如果是你我的標準,那自然是我們比較優秀。可如果是按他們的標準,那你我顯然是生活在地獄中的受難者了。那種閒適和快樂,身邊的人中,有幾個能有?

其實我們和他們,就像是處在正象橫豎坐標上的點。一個往上,一個往右。縱軸上的我們去看橫軸上的他們,自然帶著一種俯視的眼光,覺得他們似乎不及我們,甚至會有一種底層的評價。但在橫軸上的他們看來,縱軸上的我們一直在原地踏步,不懂得享受人生,不懂得拓展生命的其他可能,反而在那個點上把自己架得高高在上,不接地氣,可不是瘋了。」

Frank撫掌大讚:「妙啊!沒想到趙律師如此有才。天天埋沒在文件電話中,可惜可惜。」

留在心裡沒講出口的還有一句:「這樣的靈魂,不知該由誰來配?但願是個懂她的人。」

思維又飄到她晉升的事情上面去,頓時心裡明亮了,心想難怪了。面上卻未見絲毫異樣。

趙慕慈見他這樣開心,目的達到,便莞爾一笑,不再多言。

一時寺院閉門了,兩人順著人流出來,在路邊打了車,往錦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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