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看著juia,有些發愣。向來只看見像女戰神一樣衝殺劈刺,霸氣側漏的juia,為人處事大開大合,意志堅定不亞於男人,視野格局在一眾合伙人中堪稱翹楚,何時見過這樣流露出真實情緒和內在脆弱的她

他心中閃過一絲猶豫,心想要不就放她一馬好了。反正這事,主要也是由他心中的一股不平和正義所引發。juia不上位,受益最大的多是所裡面還在苦苦攀爬的高年級律師們和剛剛獨立,正在開拓業務的新合伙人們,以及資質稍欠,生存勉強的合伙人們。他完全不用怕她,不管她上位還是不上位,他都不怕她。

今日提著證據,扮了一次正義騎士,不想卻看見了juia心中的憤怒和脆弱,此刻他的鬥志似乎被柔軟的心腸牽絆住了。

現場安靜極了。人們看著juia,仿佛也有些被她觸動了。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憐香惜玉,此時便有一位男性合伙人站起來了:「可惜我是個兒子。我要是有女兒,一定讓她躲你遠遠的,最好一輩子都見不著。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譁然。畢竟這裡是受過高等教育和現代啟蒙的精英們彙集的場所。這樣明顯帶著男權和蔑視思想的言論一出來,不僅女合伙人們不淡定了,就連男合伙人們也覺得甚是不妥。人們往他身上瞧著,一邊紛紛議論:「就算這樣想,這麼大剌剌說出來也不合適」「他女兒將來不會三從四德,搞得和古代人一樣吧」

juia來了精神,她收了脆弱,反唇相譏:「那我真為你女兒感到可惜。一生下來就成為沙文主義的受害者,失去了其他所有的可能。」

想了想她又補上一句:「對了,如果你是這種想法的話,你千萬不要讓你女兒對法律著迷。否則萬一她喜歡上做律師,她免不了會認識我。」

她指的是她在中國律師界熱衷的某些重量級獎項評定如chabers、ega5000中連年獲得的榮譽。男合伙人不說話了。一言惹得眾人側目非議,這壓力還是有點大的,不如止息。

特委們有點坐不住了。會開到現在,票沒投完,異議沒有結果,此刻倒變成了大型男性女性互懟現場。有一位特委拿起話筒,笑眯眯的開口了:

「我說,你們要是鬥志旺盛,與其相互看不慣,不如晚上回家,各自找你們的另一半,關上房門,拉上窗簾,好好乾上一架,調節平衡一下荷爾蒙,我們律所也受益。」

人們又哄堂大笑起來。幽默真是一劑良藥,專治各種看不慣。

另一位特委看著frank:「現在怎麼辦」言下之意他叫停的選舉流程來異議的,如今會開的亂七八糟,要他負責了。

frank微微點頭,對著話筒講道:

「juia,我覺得你方才的一番關於你是女性所以遭到反對的觀點,有些誤會我和諸位提出反對議案的合伙人。我和諸位合伙人反對你,並不是因為你是女性;我們反對你是因為我們自身跟你打交道的經歷和體驗,導致我們對你這個人是否有資質坐到特委這把交椅上產生嚴重的懷疑和反對。智誠一向是提倡性別平等的,我本人也是新中國陽光下長出來的健康男性,我沒有你方才說的那些想法,說我們見不得女性上位,打壓女性之類的話,那是無稽之談了。希望你不要以此言論,煽動會場情緒,轉移注意力,模糊矛盾焦點。」

然後他轉向台下眾人:

「諸位,我今日和數位占律所總合伙人人數百分之五以上的合伙人律師聯名反對孫蓉律師競選特別管理委員席位,原因和詳情方才已經說的比較清楚。請各位珍惜自己手中的投票權,慎重考慮這個席位所需要的人選特質,認真為智誠未來的發展考慮,深思熟慮的投出你們寶貴的選票。」

說完他轉向幾位特委:「我的異議提交完了,如果需要進一步的資料或需要了解具體情況,我們積極配合。」

有一位特委在會場打量一番,向frank招收招手。frank走上前彎腰欠身,特委一手捂住話筒,另一手的一隻食指輕點著反對議案材料,悄聲問frank:「這上面的人呢一個人都沒來」

frank看著他無聲的笑。

特委撇撇嘴:「你就喜歡當刺頭。」

一位特委轉身問juia,她是否還有當場需要陳述表達的。

juia當然有一肚子話要說,她恨不得將每個人的腦袋扳開,把方才frank講的那些於她不利的話統統抹去,讓剛才的唱票繼續進行下去。看黑板上的計票,她幾乎穩操勝券呢。

然而她清楚,這句問話並不是給她機會繼續說下去。辯論是沒有止境的,況且會議已經開了很久,目前幾乎就是在結束的節奏了。如果她繼續為自己辯論下去,只會令人們失去耐心。

於是她回答,暫時沒有,下去會進一步遞交申辯材料。

特委點點頭,幾個人之間相互商量起來。

根據智誠律師事務所管委會特別管理委員席位競選辦法,競選中出現占比百分之五以上的合伙人聯名反對事項的,屬於「競選中突發重大情況」,此時應中止選舉,調查清楚反對事實之後再行選舉。於是,這場本來對juia極為有利的選舉,在frank和其他合伙人的聯合反對下,暫時中止了。正在進行的明顯有利於juia的唱票也撤銷了,要等管委會調查清楚事實之後才能再次選舉。

juia自然格外惱怒。她不甘心,會後寫了申訴資料交給管委會的數位特委們,並且試圖和他們進一步交流情況。但是特委們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和之前欣賞熱情的面孔相去甚遠。她漸漸感到一些失落和挫敗,不過她清楚,不管事情最終被認定成什麼樣,光是這麼多人在選舉現場聯合反對她這件事,本身已經足以讓特委會重視了。

她漸漸湧起一些不好的預感,心底深處也不由得反思,自己往日為人做事,是否過於霸道強硬了。今日之事,有可能也只是一種反噬而已,如同一拳用力打在牆上,自然會感覺到痛一個道理。但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她總是不願意細想,更不願意承認,有些事情,是她自己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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