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離職申請之後,hr部門第一時間聯繫juia,詢問她的意見。

juia表示,onica前段時間工作上出了點紕漏,被她訓了幾次,加上有些勞累,去了趟醫院,可能有點想不開。她本來就打算明年給onica升合伙人,只是最近事情太多,還沒顧得上去安排和通知。如今她已將升合伙人的決定告知了onica,她正在考慮,希望hr部門能從旁協助,稍稍聊一聊,儘量再挽留一下。

hr照辦,跟onica約談。onica以為她們要進行離職前例行談話,於是就去了。結果兩位hr女士一開始還按著套路走,詢問離職的原因。onica顧著大家的體面,就按著離職書上寫的那些東西照說一遍。談話到後面,hr們隱隱綽綽,聊到智誠合伙人晉升的一些狀況,如往年晉升時堆候選人的要求,管委會的考核標準、相關流程等,最重要的是表達對合伙人律師的一種崇拜和實名羨慕。

onica剛開始有點懵,聽到後面逐漸明白了,原來是在替juia做隱形的遊說。她心裡不覺得有些好笑,但也不戳破。看著時間差不多,她藉口還要工作,結束了這場不倫不類的談話。

juia聽了反饋,心想她還挺穩,滴水不漏。沒辦法,只好等五天期滿再說。

正好這一日遇到frank。自上次兩人一起處理幫cdy處理fiona散布八卦的事情之後,juia和frank之間已經不像之前那樣劍拔弩張,只不過還是不怎麼說話。

frank在等咖啡,一轉頭看見juia一人坐在窗邊的一處對排的四人座位上。旁邊幾個律師寧可站著,也不肯上前去和她坐在一起。juia也沒有點咖啡,只是一人側臉望著窗外,瞧著有心事的樣子。frank沉吟了一下,決定上前去和她打招呼。

「juia」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juia回頭,發現是frank,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

frank倒是自然,仿佛比juia臉皮更厚一點似的:

「請你喝咖啡,賞個臉」

上次競選失敗的事情,juia私底下也反思過了,確實她做事不妥在先,搶了人家跟了很久的客戶,也難怪後面遭到反對了。你一拳我一腳,大家打個平手罷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juia本不是小肚雞腸之輩。

她反應過來,嘴角露出一絲笑,點點頭:「請坐。客氣了。」

frank將咖啡遞給她:「摩卡。希望你口味沒變。」

juia維持著嘴角的笑容,接過咖啡:「有心了。」

frank瞧瞧她,發現她的確不同往日,自競選失敗之後,她張牙舞爪到處進攻掠奪的姿態收斂了不少,安靜規矩了許多。說的好聽一點叫休生養息,不好聽一點就是受了挫敗,進入了低谷期。

frank跟juia交道打的算是比較多了。時而鬧一鬧,時而又合作。但是這麼多年,不管遇上什麼情況,這女人臉上始終一股不認輸的勁兒,讓她的競爭者、對抗者們即使在她處於低谷的時候都頗為忌憚,不敢貿然來犯。像此刻這種悵然若失、頗有幾分女性化的神情,還是比較少見的。

「發生了什麼說說看,沒準能幫你。」frank出聲問道。

juia抬眼瞧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垂下眼睛,拿起咖啡抿一口。

frank頓時覺得,juia還是那個juia,眼中有殺氣。他有點後悔,心想何必多管閒事,這下熱臉貼到冷屁股,自討沒趣。

看到她咖啡杯上留下的口紅印,他意識到她終歸是個女性。儘管比他年長几歲,殺伐手段不比他弱,野心和實力也遠遠勝過他,但終歸,她是個女性。

於是他笑了,再一次開口:「juia,我們已經吵過了,也冷戰過了,現在該做朋友了。有朋自吧檯來,不亦樂乎別這麼不好玩。」

juia心中暗笑,心想此人臉皮真厚,是塊干律師的料,將來成就未必在她之下。

這等能人,自然不能得罪了。她抬頭看看她,微笑著點了下頭,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frank舒展了,找了個姿勢靠在沙發上,再次問她:「看你剛才面有愁雲,遇上什麼難處了哥們幫你。」

juia似笑非笑,不接他的話。

沉吟了一會,輕輕嘆口氣,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onica要辭職了。」

frank做起身子,皺起了眼睛:「當真為什麼」

juia照著對hr的那套說辭,大致講了下onica辭職的原因,以及她作為團隊管理人聽上去相當合理的考慮和打算。她還談到了她對onica給出的兩次offer,以及她要升onica做合伙人的打算和決心。末了,像對hr部門的同事那樣,她請求道:

「onica現在還在考慮中。我真心的想請她留下來,但我們之間有五天的考慮期約定,所以這個時間段我不方便就這個事情去接觸她。hr已經跟她聊過了,她應該還在考慮中。一想到她要離開,真是真是有點捨不得。」

frank知道的實際情況,要比hr們多一點。他一邊判斷著、分析著juia忽然同意升合伙人的動機和利益,一邊想著,若他是onica,該怎麼辦才好。

誠然他對onica頗有好感,也願意為她考慮和打算。但他畢竟不是一味憑著情感偏好去站隊,不去權衡利弊、分析情形的那種人。做了多年律師,這種謹慎理性的思維已經延伸到了專業和工作之外的很多方面。

為了多了解點情況,frank開口問道:「如果onica沒有辭職,她和cdy,你會選擇升哪個」

juia將目光微微移開,看起來是在思考,其實是在躲避對方的眼神。她想到frank和onica的關係似乎還是比較好的。尤其在鄭志雄的案子中,只有onica沒有和他結怨。她瞬間做了決定,不將真實想法講給他。

「當然是onica。論專業,論體面,論機變和思維敏捷,cdy都沒法和她比。」

frank沒有錯過那一點不動聲色的目光躲避,心中判斷,她這句大約真假摻半,倒也更迷惑人。

於是又問道:

「那你為什麼將她放在辦公室埋頭做案子,卻帶著cdy到處應酬呢這不是培養合伙人的節奏嗎很多人都聽說了,也都這樣想。」

「因為辦公室的案子,交給cdy我不放心。但是給onica,我很放心,出去應酬見客戶才沒有後顧之憂。換句話說,onica盯著案子,cdy在不在辦公室都不要緊;可如果cdy盯著案子,onica一定得在場backu。這就是為什麼。」

frank微微點頭,這倒是實話。如果換了他,大約也只能這麼做。更何況cdy更漂亮,手腕更靈活,好像是為某些國內客戶量身定做的一般。

「那升了之後呢培養她到獨立不怕她搶了你的風頭你們兩還是有點像的。」

frank本是玩笑話,沒想到一下子說中了juia內心深藏的恐懼和遲遲不肯升onica的關鍵原因。他笑笑的瞧著juia,絲毫沒有料到方才這句話在juia心中造成了什麼樣的地震。

juia有片刻的遲緩。她看起來還是微微笑著的,神情也還是隨意交談的自然模樣。可是她心中卻在一遍一遍的響著:他是在刺探我,還是已經知道了我心中的盤算他是明知故問,還是藉機諷刺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對我指手畫腳,盤問不停他是onica派來指責我的嗎

心中沒有定論,嘴上卻順著話頭體面的回應了:

「不怕。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我的黃金時代我已經擁有過了,現在要能培養出一個創造另一個黃金時代的合伙人,那是我的另一番光榮,也是我的驕傲,榮幸之至。」

frank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之前他有過猜測,心想juia注重業績,利心極重,雖然給員工工資開的挺高,但那畢竟是毛毛雨,沒有多少錢。今年市場形勢不好,培養一個合伙人就意味著要跟她分成,分出她的資源,沒準她會丟卒保車,選擇先不升合伙人,以維持她團隊的業績和穩定。

如今聽著,倒像是低瞧了她。juia果然是juia。

「我去幫你做說客吧。」

「真的太感謝了。」juia露出笑容。

「成不成不敢保證,盡力就是了。萬一人家不答應,可別怪我。」

「哪能呢,盡力就是了。」

於是frank便成為了第二批幫juia去遊說onica接受合伙人offer的人,還是合伙人級別。

frank離開之後,juia維持在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重新轉過頭,看向窗外,一副捨我其誰的架勢,仍舊沒有人敢上來和她搭訕。

其實她心裡有一點小小的得意。雖說onica堅持離職令她有種失控的恐慌和悵然若失的挫敗感,但短時間內便有hr和frank先後做她的說客,尤其是frank,更是冰釋前嫌,自告奮勇的去幫她,真不知是她運氣超好,關鍵時刻有人相助,還是她心理素質一流,談話技巧高超,能夠蠱惑人心,驅動人們自發為自己效力。

「看來我真是天生的王者,天生的人中豪傑。」juia不無陶醉的在心底默默自戀著,畢竟一切還是在按著自己想要的方向在向前推進呢。

frank雖然被juia的話觸動,但他心裡還是清醒的,他不可能僅從juia嘴裡便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做慣了爭議解決,偏聽則暗、兼聽則明的道理,沒有誰比他更懂了。加上這段時間兩個組幾乎沒有往來,具體情況如何,他並不是很了解。

他願意為juia去遊說,一來想聽聽onica的想法,私心裡,他還是希望能經常看到她的;但最終是否留下來,還是要以onica的利益為主;二來,他覺得,哪怕onica要離開,最好也等到升了合伙人再出去,好過現在就離開。他去提醒一下,好過她懷著一腔情緒做出衝動但欠妥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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