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天,兩人都互不理睬。肖遠固然是被那條簡訊攪亂了心,又得不到合理解釋給悶的,趙慕慈卻是既氣不過Tony這樣無恥糾纏,破壞她的私人生活,又委屈肖遠對自己擺臉,搞的自己就像那風箱裡的老鼠一般兩頭受氣。於是她也懶得解釋,就這麼跟肖遠賭上氣了。

冷戰了兩天,晚上相互背著睡,到了第三天,趙慕慈睡不住了。

這天晚上肖遠一如既往的加班到十一點多,趙慕慈早睡下了。她聽見鑰匙開房門的聲音,肖遠脫衣服的聲音,淋浴洗漱的聲音,吹頭髮的聲音。不一會兒,床的另一邊一沉,肖遠睡下了,離的她遠遠的,估計還是背對著她。

趙慕慈在黑夜中睜著雙眼,感受著房間中這種安靜壓抑的氣氛。肖遠在她身後平穩呼吸著,帶動著被子也一起一伏。對Tony的惱恨不覺轉到了肖遠身上,加上這兩天被冷待的委屈,她眼中也忽然就湧上了眼淚。一開始還控制的住,漸漸的連身子都起伏起來,帶著被子也跟著起伏起來。

肖遠也沒睡著,只是眼睛酸澀難受。感受到趙慕慈在哭,他睜開了眼睛,同樣看著昏暗的房間。他心中有氣,本不想理她。可是聽了一會,也還是忍不住迴轉身,從身後貼住她:「哭什麼。」

趙慕慈越發哭的委屈洶湧,一邊哭一邊氣不過,便丟開搭在她腰上的那隻手。

肖遠將她緊緊摟進懷中:「好了。」

趙慕慈迴轉身,伏在他胸口,還是止不住哭,一邊哭一邊蹬腳,像是在鬧氣的小孩一般。

肖遠用腿按住她亂蹬的雙腿:「床破了。」

哭了半晌,心中才平緩下來,趙慕慈此刻便趴在他胸口抽噎。不一會兒,抽噎也停止了,她安靜了下來,兩人都聽著彼此的呼吸。

肖遠開口:「我只是想要個解釋,你為什麼不給我?我又不想和你吵,只好自己悶著。就這你還委屈,你讓我怎麼辦?裝做什麼都沒發生,跟傻子一樣嗎?」

趙慕慈哭過,心中的鬱悶散了,此刻腦袋清醒了。肖遠心中憋著鬱悶,還肯轉過身來哄她,做的也可以了。看來不解釋不行,畢竟給他瞧見了。

沉默一會,她轉身按亮床頭燈,去到衛生間,擤了擤鼻子,用水按了按自己哭紅的雙眼,再次返上床。肖遠又背過身睡去了,她將他扳過來,俯下身,用手捧著他的臉說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早點回來,我解釋給你聽。」

說完在他臉旁吻了一下,關燈睡覺。

第二日晚間九點,肖遠便回家了。趙慕慈瞧見問他:「吃過飯沒?」

「吃過了。」

換過鞋子脫掉外衣,肖遠坐到沙發前,看著趙慕慈,擺出一副等待的姿勢。

趙慕慈放下電腦。此刻她已經恢復了理智,不再是昨天晚上鬧氣哭泣的小姑娘了。她攏了攏頭髮,看了肖遠一會,開口:

「Tony是我的大老闆,公司中國區總裁。絲巾是他送的。」

肖遠垂下眼,不做聲。

趙慕慈:「他為什麼送我這條絲巾,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收到之後,馬上打給他,他也沒有說清楚。我拒絕,他不肯收。我轉帳,他也不收。可我又不好做的太過分,畢竟是我大老闆,要留點面子給人。所以這絲巾就留在家裡了。但我一次都沒有戴出去過。」

肖遠無意識的握緊了手,似乎心裡在緊張糾結。

趙慕慈:「還有他發簡訊,我也莫名其妙。我跟他說了我有男朋友,他還是發了那樣的簡訊過來,還讓你瞧見了。我本來想自己處理掉這個事情算了,但是你看見了,就不理我。我本來就沒做錯什麼,還要被你用那種做錯事的眼神看,我當然更不想解釋了。誰知道……誰知道你如此狠心,兩天都不理人。」

說到這裡,趙慕慈垂下眼,臉扭向一邊,明顯又委屈起來。

肖遠有些動容。他身子動了動,還是忍住了。不多時,他開口問:「那你喜歡他嗎?」

趙慕慈看向他,有點好笑:「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肖遠低頭看向懷裡:「總裁嘛。」

趙慕慈不由得嗤笑:「拜託。那人四十好幾了,已婚有孩。這都不說了,我最近可是偵查清楚了,他的目標對象可不止我一個,就我知道的,就還有兩位女同事也在被他騷擾。其他暗在水裡的,就更不用說了。我為什麼要喜歡他?他何德何能?」

肖遠臉色稍霽,抬眼看了她一下,眼中有了和緩之意。

趙慕慈見狀,便拖了聲腔說起話來:「更不要說,他年老色衰,貌似無鹽,哪有你好呀~」

瞧著趙慕慈眼中露出嬌媚神態,肖遠終於撐不住,笑了起來。

趙慕慈嬌聲道:「過來。」

肖遠便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兩人瞧著對方,肖遠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後抱住她。

趙慕慈:「以後不許不理我。」

肖遠:「我只是不想和你吵架。我心裡七上八下,不比你好過。」

說到這裡,他扳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以後遇到事情不要一個人扛,要相信我。該解釋的時候還是要解釋,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誤會和不安。」

趙慕慈看見他的眼神很是認真,不由得點點頭。

兩人靜靜偎著。

肖遠忽然開口:「如果你這位總裁沒有結婚,又只追你一個,你會動心嗎?」

趙慕慈微蹙眉頭,心想他怎麼沒完。抬眼看去,發現他的眼神中並無計較之意,有的只是沉靜和探詢,就好像一個人站在夜幕下,向遙遠的星空發出探詢一般。

趙慕慈也沉靜下來。她看了他半晌,開口講道:「你想聽真話?」

肖遠移開眼神,似乎猶豫了一下。很快他又看向她,有了某種堅持:「想。」

這下換趙慕慈猶豫了。對一個人真實,聽起來好像天經地義,其實蘊含著某種危險。真實意味著,一個人心中所有的想法和念頭,好的壞的,光明的陰暗的,隱藏的顯現的,全部毫無遮掩、毫無保留的呈現給對方。她固然可以講出真實想法。可是肖遠能不能受的住,他們之間的關係能不能經得住這真實的衝擊,她還沒有把握。

可是。真實又具有某種吸引力。唯有對一個人真實,向他吐露心跡,這個人才算是真正的向他打開了。他們之間才有產生深層連結的可能。光是憑著肉體上的吸引,生活上的默契,情感上的交融,那不夠。那是不夠的。

肉體會厭倦,生活會習慣,情感會麻木,一切都抵不過時間。唯有相互看見了對方的真實,才會產生心與心的連結,那是可以抵禦時間的。

短短數秒,趙慕慈在危險和吸引之間徘徊不定,難以抉擇。

最終,她決定對他真實。哪怕是冒著危險,她都覺得值得一試。

「肖遠。這是我對你袒露真實心跡的一個瞬間。不管你聽了會有什麼反應,對我會有什麼評價,對這段關係會有什麼想法,這一刻,我決定對你真實。」

肖遠點點頭,沉靜又純真的看著她。

「如果Tony沒有結婚,又只追我一個,有可能我會心動。如果他恰好身材樣貌,修養脾氣都還過得去,這種可能性會增加。如果他還很愛我,對我很好,這種可能性會更大。如果他進一步在精神世界跟我很契合,那我應該就抗拒不了他。」

肖遠仍然看著她,眼神卻有些閃爍。

趙慕慈微微一笑:「因為這樣的人就是我的理想型。每個人都有理想型,不是嗎?我的理想型大致來說,就是在物質世界表現出色,在精神實際也探索很深的那種人。這樣的人明白世界運轉的法則,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並能發揮自身力量和所長,在世界這個大遊樂場中玩的不亦樂乎,斬獲頗豐;同時,他也很樂意探索自己的內心,通過探索自己,達到對其他人,甚至全人類的理解,從而從眼前的物質世界中超脫出來,明白生命不止眼前的苟且。

這樣的人,是真正的發展了的人,是知行合一的人,是將自己與這個世界緊密連接,又能隨時超然物外的人,是充分發揮了自身能量,並且將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能量連接起來,為自己和人類作出奉獻和推動的人。這樣的人,不僅是我想要與之共存的人,也是我自己想要成為的模樣。」

肖遠靜靜地聽著,似有所思。

趙慕慈,似在安撫他:「剛才我雖然是拿Tony做假設,但是他應該到達不了理想型的程度。有機會你見見他,你就知道,他是……他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回到剛才的話題,繼續講道:

「跨國公司總裁的身份加冕了他,也為他增添了吸引力和影響力。他所吸引的,不僅是女性,還有男性,那些想成為他的人。因為人們普遍慕強,對於成功者總有一種天然的好感,我也不能倖免。如果他只是有錢,也許我不會,因為我們都能賺錢,我也相信我們以後會過得不錯,這個世界給我們這樣的人機會。如果他具備很多我的理想型所具備的特質,那我有可能會被吸引。實質上任何人具備了那些特質,都會吸引到我。」

說到這裡,她看著肖遠笑了:「你也有可能具備這些特質呀。我現在已經很喜歡你了。你只需要多那麼一點點我的理想型的特質,我就被你迷的七葷八素,抬也太不走了。」

肖遠被逗笑了,揉揉她的頭髮。

偎在他懷裡,趙慕慈異想天開了:「甚至有可能,我一面愛著你,對你的愛不減少絲毫,同時我也對另一個人動心了,那個人身上有我的理想型的某些特質。有可能嗎?沒有人證明人只會愛上一個人,聽到最多的是你只能愛一個人。人類用忠貞的觀念,將自身愛人的能力限定成一對一,這樣就少了很多麻煩和爭吵。同時愛上兩個人,甚至很多人的情形,是存在的,比如——特蕾莎。因為愛並不會越分越少。有多少愛的對象,便有多少愛流露出來。不管者對象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小孩,是物質,還是精神,是人類,還是動物。」

肖遠將她放倒在膝頭,皺著眉嚴肅的看著她:「不許你變成特蕾莎,我要穿的漂漂亮亮,和我談戀愛!」

趙慕慈一聽笑了,看著他,覺得他的樣子很可愛。

肖遠又說道:「我也不許你愛上很多人,多一個都不行。我指的是與成年男子發生戀愛關係。你只愛我,我只愛你。我們再製造出很多愛。分給身邊的人,分給這個世界。」

「好。」趙慕慈甜甜的說。

肖遠瞧了她一會,覺得她此刻無比親切,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觸手可及。他不禁泛起微笑,看著她誠摯的說道:「謝謝你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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