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肖遠聊過之後,雖然他答應了趙慕慈不再患得患失,自己嚇自己,但他一向習慣居安思危,處在這個年齡段,對人生和未來又充滿未知和不確定,很多事情自然不如趙慕慈看的清楚透徹。所以他嘴上答應了,窺屏和打很多電話的事情也沒有了,但心裡總是還藏著一點對於強大假想敵的不安,偏偏這點不安還不能讓趙慕慈看出來,因為明顯她不喜歡。

對方不喜歡的事情,他自然就會少做。更何況,給她知道了,沒準又要跟他聊很深。可是這種不安,又不是聊幾句就能消除的。「道理都懂,但就是過不好」,說的大約就是自己。也許自己到了某種階段,心中獲得了自信和力量,才能擺脫這種不安,面對強大敵手就可以雲淡風輕了吧。

趙慕慈這邊,因為肖遠那些反常的行為沒有了,她自在許多,也就不去過分理會了。說到底,兩個人在一起,計較太多,或者非要對方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多半就要吵架了。肖遠願意為她調整自己的行為,她也就見好就收。那些沒聊清楚話題,沒搞明白的心情,就任其自然。人生難得是糊塗,處的開心就行了。

但肖遠畢竟還是有那麼點不自信和不安的,加上又是聰明孩子,智商不低,所以自然而然的便存了一絲警覺。剛剛打開門,趙慕慈回來了,他攬著她往房間走,很快嗅到她身上的一絲煙草味。

於是他不動聲色的跟她對話了:「聊的怎麼樣?」

「還可以。」

「幾個人?」

「好幾個吧。」

「同事?」

「嗯。」

「你那盧姐姐好嗎?」

趙慕慈話多了:「盧姐姐真了不起。我原本以為她還是一副很苦需要人安慰的樣子,沒想到她已經振作起來了,而且很多事都想得開。真了不起。相信不用多久,她就徹底恢復活力了。」

「挺好。百折不撓啊。你怎麼回來的?」

趙慕慈猶豫了一下。本想說搭地鐵,忽然一想,有什麼好遮掩?於是據實以告:「搭一個同事的便車回來的。」

「男的?」

趙慕慈閉了嘴,帶著點揶揄看向他。只見肖遠也正巴巴兒的等著她,一副介懷模樣毫不掩飾。她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回答她:「男的。」

肖遠便有點撇了嘴,略帶點責備的瞧著她:「他是不抽煙啊?」

趙慕慈心中一驚,心想他怎麼知道?方才顧立澤並沒有抽煙,所以不存在看到。想到顧立澤,剛才在車裡發生的那件事又一次強烈的占據了她的腦海,她心裡也不那麼平穩了。

暗暗穩住,她答道:「好像是,你怎麼知道?」

肖遠:「聞到你身上有那味兒。他肯定是個大煙鬼,車子裡估計都是煙味,你才沾上的。」

趙慕慈心裡如釋重負:「這樣啊,鼻子還挺靈。」

肖遠:「你不能打車或坐地鐵回來嗎?非要坐男同事的車,都把你熏臭了。」

趙慕慈被逗笑了,她不答言,只往餐桌前走去,肖遠已經做好菜。

「還有西蘭花?真棒,色香味俱全,快過來吃飯。」

肖遠不聲不響在對面坐在,也不答言,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

趙慕慈盛好飯,給他面前放一碗,自己夾了一口菜到嘴裡,然後點頭:「味道好極了,遠遠你越來越棒了呢!加完班還做飯給我吃。太優秀了。」

肖遠瞅她一眼,輕輕蹙起眉,鼓起嘴,顯然是在等她哄。

趙慕慈:「都是同事,半年多沒見了,人家執意邀請,我不好推辭太過吧?無非就想打聽點這方面的消息,為自己以後做準備。」

想了想又說:「我吃完飯就去洗澡,把我洗的香噴噴的。」

肖遠臉上放有了一絲笑:「你同事帥嗎?」

趙慕慈:「我覺得沒你帥。」

肖遠這才開了懷,聊開話題,拿起了筷子。

這件事她自忖問心無愧,只是不好給肖遠知道。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也知道了,他是個占有欲滿腔的男孩子,若是知道她被吻了,肯定要鬧騰,徒添煩惱。

晚上兩人歇下了,就著昏暗的房間和床外的月光,趙慕慈默默轉過身,將臉上的表情放鬆了。想起下午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她眼中又迷上了一層霧,既是沉思,又是迷惘。

這件事漸漸的就過去了。顧立澤很沉得住氣,再沒聯繫過她,仿佛又退到了普通同事的位置上去了,又好像是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趙慕慈,而他隨時等待她的召喚。

有一天他發消息過來了,問她最近過的怎樣。

趙慕慈沉吟良久,這樣回復了他:「我想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我現在很好,也希望你好。」

她又何嘗不知道顧立澤條件有多優越。長相,身家,談吐,氣質,思想,還有……接吻。都很優越。她不是不動心。可是她明白一點,人要惜福。肖遠除了工作年限短,還沒有發展起來,其他也不比他差。更不要說他對她不錯。為了現成的便宜就去傷肖遠,這事她做不來。她也不想做。

那邊久久沒有回覆。就在她以為事情就這樣了的時候,手機響了,顧立澤的回覆是這樣的:「這個我可做不了住。如果上天註定要我們見面,怎麼樣都會相見的。」

趙慕慈正盯著這一條回復微微皺眉,另一條又來了:

「我想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要相互約見面吧?明白了,你安心過你的日子,我家裡最近也介紹了一位交往對象,我們各自安好。」

顧立澤說的這位交往對象,自然是他兄嫂推薦的那位朱老師。朱老師一直對他念念不忘,家裡人也幾次三番提到,奈何他就是抽不出時間去見。如今收到趙慕慈這樣一條頗為鋒利的簡訊,他疼痛之餘便將她搬出來做說辭,同時潛意識裡也將她看作了一種轉移注意力的對象。

趙慕慈看到了,心裡卻發生了奇異的反應。也許女人就是這樣,面對喜歡自己的男子,雖然自己不好跟他在一起,可若是知道他要跟別人在一起,心中卻會產生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好像是被人搶了頭花一般。趙慕慈盯著「交往對象」這四個字發了一陣愣,心裡莫名的冒了幾點酸水,順帶鄙視一番顧立澤。

「想什麼呢?」肖遠忽然伏在她肩頭,眼睛往她手機上看去。

趙慕慈受驚,鎖了屏,扭過頭來,略微不滿:「你最近怎麼跟貓似的,悄默聲息的,走路也沒聲音,男貓妖啊。」

肖遠真的蹭蹭她:「有我這麼帥氣的男貓嗎?」說著便往她懷裡蹭。

趙慕慈被他撲倒,兩人玩鬧一番。

顧立澤卻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他嘴上說的洒脫,心裡卻失落消沉的不得了。愛而不得,這真是最撓人的痛苦了。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這便是緣分;在不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隻好承認一句:有緣無份。

可他又如何能夠甘心。好不容易遇上一個中意的,對方似乎對自己也有意,可就是個死腦筋,寧可守著剛畢業的小孩過日子,也不願給自己機會。為著他心裡這點遺憾和不甘,他雖然不再聯繫她了,卻在朋友圈資訊中轉了許多企業管理、法務工作、做人做事的智慧等方面的資訊。不知道的人以為他是在討好客戶,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些都是給一個人看的,一個需要這些資訊的人看的。

這個人當然也覺察得到。每每刷到這些訊息,趙慕慈便點進去看一看。然後心裡對他默默的感謝一番。如此而已。

回絕了顧立澤的情意,斷了自己的後路,趙慕慈心裡免不了有些失落。想到和肖遠的未來,她也免不了生出一絲不確定和不安來。終於在一個夜晚,兩人安安靜靜地偎著,她出聲了:

「遠遠。」

「嗯?」

「你喜歡小孩嗎?」

肖遠想了想:「喜歡啊。」

「我也喜歡。」

肖遠:「難道你想生寶寶了?」語氣是調戲的。

趙慕慈:「我想有個家了。」

肖遠摟緊她:「我就是你的家。」

趙慕慈從他懷裡掙脫,看著他講道:「那我們結婚?」

肖遠有點愣住。這個話題有點突然,他還沒做好準備。他當然是想和趙慕慈長久處下去的,他也在為這個未來努力著。可是結婚……在他的概念里,似乎應該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這時候提出來,似乎早了點。

可是慕慕那樣看著他。她看著他,眼中露出了期盼的眼神。他意識到,她應該是很想的了。作難之中,他說道:「自然是要結婚的。可是什麼時候呢?」

趙慕慈心想,越快越好。早一天娶了我,早一天斷了那痴心妄想的念頭,早一點安穩下來。可是這話她卻說不出口,也不想跌了自己的份。於是她問道:「你覺得什麼時候好?」

肖遠:「我總以為結婚是至少一兩年以後的事情,畢竟我剛畢業,手裡存款也不多,有點擔心不能給你一個體面的婚禮。再一個剛開始工作,也想在工作上出點成績,這樣才有機會成為年輕有為的人。不過這畢竟是我單方面的想法。既然聊到這個話題上,還是要結合你的想法,商量著來。」

「嗯。」趙慕慈心想,他的確是按著自己的時間走著,認為結婚在一兩年後這樣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她忽然生出一種熟悉的緊迫感來,這是以往被媽媽催的時候會生出來的感覺,如今沒有媽媽催,她自己也生出來了。這種緊迫感令她感到自己時日無多,想要找一個人安定下來。又或許……是因為拒絕了顧立澤,令她悵然若失,所以才更像抓住肖遠,生怕他也跑掉吧。

她沉浸在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中。結婚這個話題就聊到了一半,沒有再聊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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