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八十多萬疏通關係以期拿下被駁回商標這件事,王翠蓮跟趙慕慈聊了三次,看起來對這件事寄了很大的期待,並且希望趙慕慈能幫著把這條路走通,把商標拿下。王翠蓮的這種期待和熱切,一開始讓趙慕慈聯想到以往某些不懂行道,一心只迷信公檢法和政府關係的國內客戶。她心想,王翠蓮好歹也是學過法律的人,怎麼會有這種知法犯法和盲從關係的心思,因而多少有些排斥和鄙視。

趙慕慈提醒道,這件事,首先是能不能找到靠譜的關係。如果找不到靠譜的關係,有可能事還沒辦就被騙了,萬一進了連環套局,搭進去的可就不止八十多萬。即便找到了靠譜的關係,商標也辦成了,這也有很大的被舉報、被撤銷的風險。這些風險,如果法務部經手了這件事,到時候風險發生的時候,法務部可是脫不了干係的。

王翠蓮固然想立功。但她更惜命,生怕自己一招不慎被連累到在這裡沒有了前途。所以趙慕慈一番分析和推心置腹,王翠蓮便猶豫了,也覺得這條路不怎麼保險。可是這事兒,到底還是要處理的。這條路,王翠蓮自然知道是違法違紀的偏路,畢竟她也是從事了多年法務的人。只是這個商標在申請註冊之前就已經投入使用了,並且在市場上和相關受眾中有了廣泛了影響力和辨識度,這個商標自然也就有了市場價值和品牌價值。所以公司CEO張超和其他幾個大股東都表示,務必要拿下這個商標,並且詢問有沒有什麼可以利用和疏通的關係,如果靠譜倒可以考慮花點錢。老闆們這樣說了,她自然要問著趙慕慈能不能走通這條路。

可是趙慕慈雖然說了不能靠關係獲得商標權的理由,又分析道靠法律和審查標準打駁回複審的機率較小,將兩條路都堵死了。有沒有第三條路,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她沒有貢獻一個字。這麼想來,她便覺得有些不太滿意了。她期待的高級法務總監,不是只會將已有的可能性解決路徑全部堵死,同時又沒有新的解決方案的人,哪怕她的理由和分析是多麼正確和合理。可是趙慕慈的經驗和履歷放在那裡,別的事情上表現的也很專業和盡責,又肯加班,所以她雖有些不滿意,卻也沒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陳麗美突然對她說,自己以前在上家公司也負責過智慧財產權,可以幫忙問一下有沒有靠譜的關係。王翠蓮便讓她去問。結果自然是沒有什麼指望的結果,但陳麗美這種盡力去為她分擔的努力,哪怕是無效的,也讓她覺得比趙慕慈的表現要強。陳麗美有兩個案子拿不准,想要去拜訪公司外聘的法律顧問吳律師,在跟她說這件事,以及外出拜訪的時間。王翠蓮便說知道了。陳麗美忽然又說,要不要將這個商標的駁回複審策略和解決方案,也順便問一問吳律師?

說這話的時候,陳麗美和王翠蓮都在座位上,自然所有人都聽到了。王翠蓮一聽,心裡便覺得,未嘗不可。反正這事兒,目前沒有個保障性很強的方案。趙慕慈的分析和觀點雖然有道理,但是不解決問題。老闆們又都很希望這個商標能注下來,她少不了要多問問路,順便借吳律師探探趙慕慈的虛實。

於是她便答道:「好啊,你去問問。」

陳麗美答應了,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趙慕慈。趙慕慈雙眼盯在電腦螢幕上,字打的飛快,似乎沒有留意這邊的對話。她舒了一口氣,心想正好去問問吳律師,看看這位履歷光鮮背景吊打普通人幾條街的趙律師到底是不是冒牌貨。不過就算她不是,對話和探討只發生在她和吳律師之間,她對蓮姐說什麼,那便是什麼。吳律師她打過幾次交道了,蓮姐又信任她,想來不會穿幫的。

心裡正打著小算盤,忽然張敏開口了:「既然是問智慧財產權的事情,那讓慕慈一塊兒去麼!畢竟她負責這個事情,對情況更了解一些。」

聽到張敏在說到她的名字,趙慕慈抬起頭來,看向大家:「什麼?去幹嘛?」

陳麗美不做聲了。距離張敏跟運營小姑娘發脾氣過去不到三天,張敏這話,明顯是在跟她作對了。她雖然很善於私底下打算盤,也善於在老闆跟前暗戳戳的對趙慕慈放冷箭,但是遇到張敏這樣正面硬剛的陣仗,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本質上,她色厲內荏,跟人硬剛從來不是對手。

張敏:「有一位吳律師是咱們公司的法律顧問,麗美要去找他諮詢案子,說一併將公司被駁回的這個商標的事情也問一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趙慕慈第一反應便是,這事兒不是很簡單嗎?她也給出了方案和建議,還有必要再去問外部律師嗎?說到律師,她也是律師啊,而且還是一流涉外律所的高年級律師,她的方案難道還不能稱得上專業?這位吳律師難道比她還要厲害?

這樣想著,趙慕慈不禁便開口問道:「問什麼?」

她說的保守,其實掩住沒說的潛台詞卻是大大的不滿:她已經給出了專業建議和判斷,並且拿出了駁回複審的準備策略,她已經是一個做過律師的人,難道她的判斷還不夠可信,還要去問另一個律師?還是說,王翠蓮對自己並不信任,從而要藉助外部律師來判斷她的水準?要是這樣,那真是太氣人了。王翠蓮沒有水平和能力判斷她的水平,陳麗美更沒有這個水平和能力,兩個笨蛋擠在一起,卻想出這麼一個法子來質疑她,甚至貶低她!為什麼要這樣?

趙慕慈忽然生氣了,心中生起一種被冒犯和不被信任的感覺。用一個外部律師去判斷另一個做過律師的人的水準,這是她從沒有經歷過的事情,為什麼會在此刻發生?她寧可王翠蓮親自對她進行評價,也好過將自己推給外部律師去評判!這算什麼?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嗎?王翠蓮到底在幹什麼?!

趙慕慈問了三個字便不做聲了,她垂了眼,面色如常,心裡卻越來越生氣。王翠蓮默了幾秒,並沒有意識到趙慕慈在生氣,只開口說道:「慕慈你跟麗美一起去吧,問一問吳律師,這個案子要打駁回複審的話,具體的理由點,以及有沒有可以用的關係。」

趙慕慈越發氣,登時便想發作。然而她立刻想到,發作便意味著將自己的不滿變成跟王翠蓮之間的衝突。她此時有資本跟王翠蓮起衝突嗎?她剛入職不久。況且即便她此刻是律師,王翠蓮是那拎不清辨不明,又喜歡貨比三家的客戶,她也不好發作,只能笑著謝客送出門了事。念頭一閃而逝,她斂去情緒,看向王翠蓮:「好的。」

事情就這麼定了。趙慕慈不高興,陳麗美更不高興。本想著要一個人去然後回頭跟王翠蓮再胡說八道一通,好進一步敗壞趙慕慈在王翠蓮眼中的印象,不想張敏跳了出來,攪黃了這一局。她心中固然失望加不快,但又無可奈何。

張敏卻是暗爽。幫趙慕慈是其次,她如今卻是不爽陳麗美,也瞧出她打的那些小算盤和在王翠蓮跟前的小聰明。今天她路見不平一聲吼,壞了陳麗美的事兒,只要她不爽,那她就暗爽。想到這裡她看了一眼趙慕慈,發現她一切如常,盯著螢幕沒有打字了,似乎渾然不覺剛才發生的一場交鋒,以及自己無形中幫了她。她不由的心想,這趙慕慈看著厲害,瞧著卻似乎沒什麼心機。陳麗美背後不知道要怎麼害她,難道她都沒有知覺嗎?真是有點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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