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地行舟的船長看著基斯梅特,問出了他一直想搞清楚的問題。

「這場曠日持久的協議,我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們要什麼,克納斯要什麼,但是我一直不清楚你要的是什麼。」

「你們不用緊張,我不需要任何資源,我要的不過是一個精彩的故事罷了,要知道沒有起伏的音樂可是不好聽的。」

王爾德沒有輕易相信他的話。

「陸地行舟雖然只在西大陸活動,但也搭載過來自各地的旅者,在他們口中我曾聽到過你的名字,它始終與死亡相伴。」

基斯梅特歪歪頭,露出無奈的神色,「那也是沒有辦法,大概是因為我總是和離別與孤單相伴,這就是我命運的主旋律吧。」

阿魯巴看著眼前的基斯梅特,眉角抽了抽,總覺得這個人說話怪怪的。

他決定換一個話題,「戈爾薩找那個半精靈做什麼?」

「這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呢?總之不會是和情人幽會。」

王爾德看著基斯梅特,不是很相信這個傢伙的話。

果然,基斯梅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自從他認識了那位半精靈後,就從主修光屬性,變成了主修暗屬性了呢。」

王爾德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那個半精靈和戈爾薩復活優拉的計劃有關?」

阿魯巴握緊拳頭,「那她豈不是比那個什麼小學徒重要得多?我們能控制那個半精靈嗎?」

阿魯巴話音剛落,就見基斯梅特和王爾德同時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王爾德直接略過阿魯巴的問題,「我們能將那個半精靈拉過來嗎?」

基斯梅特聳聳肩,「你未必付得起代價。」

「大的代價自然由受益最多的人出。」王爾德笑了,滿臉的胡茬隨著肌肉一起抖動,「你今天特意出現,不就是來幫我們牽線的嗎?」

基斯梅特抹著琴弦,低頭笑道,「我只是路過而已。」

……

待基斯梅特走後,王爾德思索著剛剛得到的關於半精靈的消息。

剛剛沒敢再多嘴的阿魯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說:「這個基斯梅特……可靠嗎?他會不會是那邊的人?」

王爾德搖搖頭,「不會,三方協議能達成,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你不是說他什麼也不要嗎?那他圖什麼?」

「不知道。傳言這個傢伙出現的地方總是伴隨著大規模的死亡,我猜測,他所有的舉動可能都是為了進階三階巫師。」

「三階嗎?」阿魯巴突然覺得嘴裡發苦。

少年時所有的志得意滿,都在一次次晉階的艱難中被磨平了。

王國的人都以他為驕傲,殊不知阿魯巴看著身邊這些真正的天才,總是會不自覺地焦慮。

尤其是這次莫名晉階失敗,讓他備受打擊。

從克納斯跑到陸地行舟,除了療傷,也有出來散心的意思。

尤其是自從他受傷後,每天晚上總是會做噩夢。

他夢見自己一直在彈琴,彈得手指出血,皮肉脫離,可就是停不下來。

最後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彈的哪裡是琴,明明是他自己的一根根肋骨!

阿魯巴臉上又浮現焦慮,他匆匆和王爾德告辭,離開了甲板,也許又是找哪個女人發泄去了。

王爾德不屑地瞟了一眼阿魯巴的背影,鼻子出氣,輕哼一聲。

又過了片刻,他突然出聲,「你看得出基斯梅特的情緒顏色嗎?」

王爾德肩膀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疑似變色龍一樣的果凍質地生物。

它現在是螢光綠色,僅有的一隻眼睛滴熘熘直轉。

在聽見王爾德的問題後,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一扭頭,直勾勾地盯著王爾德的眼睛。

王爾德二話不說,一手插入眼眶,將自己的眼珠子挖了出來,將連著血管和筋膜的眼球隨手一丟,就丟進了那詭異生物張大等待的嘴巴里。

那是他的伴生妖精。

王爾德給它起名熒龍。

名字起得很大氣,只可惜熒龍只是一個弱小、口味奇特、有點兒特異功能的小妖精而已。

那個名叫熒龍伴生妖精將王爾德新鮮出爐的眼睛吞入腹中,嚼也不嚼。

於是王爾德便看著自己的左眼在熒龍半透明的身體里起起伏伏,逐漸將螢光綠色染成了褐紅色。

就像充斥著腐爛發霉屍體的沼澤。

熒龍滿意了,終於不再瞪著王爾德的另一隻眼睛,而是張大嘴巴,高亢地鳴叫一聲。

「呱——」

這聲音只有王爾德自己能聽見。

「他很興奮?」王爾德摸著滿是鬍鬚的下巴,這些鬍鬚在他的手中乖乖地倒伏,「每次看到基斯梅特興奮起來,就會伴隨著大量的死亡……難道這次的血色小鎮詛咒也與他有關?」

……

自從被陸地行舟的凱迪斯埋伏後,索爾就緊閉了黑堡的大門,將魔鬼藤從林中收束回城堡。

墨綠色的藤蔓從地下掙脫出來,纏繞著黑色的城堡,就如同一個纏繞著瘦長男人的巨蟒。

黑堡在永遠陰暗的森林中發出無聲的哀嚎,每當有人從山下路過,就會覺得心季頭暈。

這讓黑堡的恐怖傳說再次遍及漠北城。

這樣全力戒備的模樣自然也引起了盟友的注意。

於是,僅僅過了兩天,布里就再次上門。

這次他沒有駕駛馬車,而是騎著一匹棕色的高大戰馬,一路狂奔到黑堡。

可惜當他來到黑堡大門前,表明身份後,得到的卻只有沙沙的樹葉迴響和門前打著旋兒的寒風。

「索爾閣下?」布里控制著身下的戰馬,讓其不要那麼緊張,再次對黑堡的臨時主人發出呼喚。

過了許久,他才聽見黑堡的大門打開。

布里鬆了一口氣,連忙下馬,邁上門廊的台階。

可是當他看見大門內部的情形時,剛剛吐出去的冷氣又被他赫然倒抽了回去。

「索爾?我在樹林中看到了戰鬥的痕跡,你沒事吧?」

黑堡的大門後面,並沒有出現索爾的身影,而是密布如蟒群的墨綠色藤蔓。

索爾這是讓魔鬼藤將大門完全封死了!

「看到我沒事,布里閣下有些失望嗎?」

纏繞扭曲的藤蔓後面,傳出了索爾有些沙啞的聲音。

布裡面色一肅,「索爾,對於我,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直接說。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但作為克馬公國和巫師塔之間的聯絡人,我會對自己的一切行為負責。也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實在不放心,我可以幫你通知王國的其他巫師,甚至基拉大公。」

大門內部安靜了片刻。

布里又道,「或者我可以直接通知巫師塔。」

索爾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不用了,黑堡的新主人很快就會過來,在這之前,我不會見任何人,也不會說任何事情。你走吧。」

布里無奈,他知道索爾現在可能在懷疑他,可是如果對方拒絕交流,他便也沒有為自己澄清的機會。

他後退一步,退到了台階下面。

「我知道了。但是希望黑堡的新主人到來時,您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們各自代表著巫師塔和克馬公國,希望不要因為我們之間的誤會而影響了雙方之間的關係,那反而會讓真正的敵人得意。」

索爾沒有回應,甚至黑堡的大門也轟然關閉。

布里憂心忡忡地後退一步,轉身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他轉身時,在一片落葉被風裹挾著掃過他的唇角時,布里的嘴唇突然微微上翹了幾度。

但是當樹葉飛過,他嘴角的弧度也消失不見。

「確定了。」布里心想,「印記已經種下,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與此同時,黑堡內的索爾也轉過身,露出一個饒有興趣的笑容。

「確定了,」索爾心想,「布里和凱迪斯是一夥的,就等著他們的下一手了。」

兩人各自背對著黑堡的大門,向著不同的方向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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