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霧裡看花

離開綢緞店往回走,林青黛忽然想起一事,低聲道:「這跟絲帶不會是一般人家的,因為壽衣置辦之後一般都是妥善保管好的,子女要使用作為繩子,一般不可能去拿老人的壽衣腰絲的,這樣太不孝了,而且用了之後家人也容易發現。」

杜文浩一聽,喜上眉梢:「對啊!如果是老人自己是兇手,一般也不會拿自己的壽衣絲帶做繩索,家裡可以做繩索的多了去了,為什麼偏偏要用壽衣的腰絲作繩索呢?兇手能用壽衣腰絲作繩索,說明兇手很可能生活在有大量壽衣腰絲的地方!」

「――壽衣店?」林青黛喜道。

「沒錯!不過,壽衣店老闆有能力使用金塊殺人嗎?」

林青黛笑道:「你可別小看壽衣店,壽衣店做大了,可比大酒樓大飯館都來錢!畢竟誰都不會在這上面省錢的。」

杜文浩眼睛一亮:「對啊!能用金塊殺人,肯定對錢不在乎,同時又能使用腰絲作為作案工具,那就應該是大牌壽衣店的人!而且,絕對不是一般夥計,很可能就是老闆或者股東!」

林青黛眼睛也亮了:「京城這樣的壽衣店應該沒幾家!今晚我就去挨個探查去!」

杜文浩道:「你一個人行嗎?這種人家恐怕也有看家護院的武師的哦。要不要辛九娘跟你去有個照應?」

「不用,又不是去打架去,探查情況,人越少越隱蔽。放心好了!今晚我就去。」

杜文浩壓低了聲音道:「想不到,我們大掌柜還是個飛檐走壁的俠客。」

林青黛笑了笑:「雕蟲小技而已。」

三人回到浮雲堂,杜文浩忽然想到一事,急忙將護衛首領呼延忠叫來,吩咐他立即派出護衛探訪全城所有藥鋪,將所有因急腹症死亡的病人的情況摸清楚,包括下葬的地點。

呼延忠領命走了之後,雪霏兒問:「哥,你查這個幹什麼?」

杜文浩道:「這三個人是我們搶救過來的,並不是每個被下金塊謀殺的人都這麼幸運能獲救,所以,很可能會有別的人被兇手用這種方法謀殺而死,一般醫者不知道是謀殺,以為是疾病,所以從來沒人告官。我們要找到這些被下金塊謀殺的人,從中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繫,以便發現嫌疑人的線索。」

雪霏兒等人這下都明白了。

傍晚,外出探訪的護衛陸續都回來了,果然,近期有十多個病患死於劇烈腹痛。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沒有什麼規律。埋屍地點也都探查清楚了。

杜文浩很想開棺驗屍以確定這些人是否死於吞金,宋朝皇帝對醫學十分重視,對醫學或者法醫學用途的屍體解剖不僅不禁止,反而很提倡,所以宋朝出現了最早的屍體解剖圖。這在開棺驗屍上沒有障礙,但是,他自己畢竟只是一個大夫,查這件案子只能算是跑龍套,並沒有偵查權,他去開棺驗屍,一旦敗露,私掘人墓那可是死罪,所以他有這心卻沒這膽。只有等找到了兇手,將來讓官府開棺驗屍確定到底有多少被害人。

他將所有死於急腹症的病患的身份情況都列在一張表上,反覆研究,可是,研究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繫。

入夜之後,林青黛一身黑色夜行衣,從內宅直接上房走了。

杜文浩等人在家裡靜靜坐著等。一直到三更天,林青黛終於回來了。從懷裡摸出一塊金塊,遞給杜文浩:「這是在京城最大的壽衣店之一『祥雲壽衣店』取到的。他們店裡有熔金爐,趕得巧了,正好碰到他們在熔鍊金塊,一小塊一小塊的,我看這金塊挺像我們從病人肚子裡取到的金塊,所以弄了點小混亂,拿了一塊回來,你看看,如果不是,我還得給人家送回去。」

杜文浩接過來只看了一眼,便喜道:「是!肯定沒錯!不過還是對比一下!」

用墨汁塗過金塊之後,取來糯米紙拓下表層沙眼印痕,與先前的三個金塊沙眼拓印進行重疊對比,果然完全吻合!

這金塊既然是作案兇器,自然不用退還了。

雪霏兒拍手叫道:「可找到真兇了!趕緊告訴衙門抓人吧!」

杜文浩搖頭道:「抓誰?誰是兇手?」

「這祥雲壽衣店的掌柜啊!」

「你憑什麼說他是兇手?」

「憑這金塊啊!」

「這金塊是他們壽衣店的,但不能當然就肯定是這掌柜的下的金塊啊,別人也有可能接觸這金塊的。」

「這……」雪霏兒傻眼了,「這可怎麼辦?」

杜文浩想了想,道:「兇手肯定是能支配金塊的人,否則,連續丟失這麼幾塊金塊,價值不小,壽衣店早就報官了,現在都沒動靜,說明應該是掌握金塊的人自己做的。很可能是掌柜,但還沒有直接證明就是他。咱們需要進一步獲取證據才行。」

「怎麼獲取證據?」

「捉姦捉雙,抓賊抓髒!把護衛首領呼延忠叫來!」

呼延忠很快來了,杜文浩吩咐他布置護衛晝夜蹲點守候在這祥雲壽衣店附近,隨時跟蹤這店裡掌柜、管家等幾個高層人物。

但是,想不到連續幾天,蹲守跟蹤的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這讓杜文浩等人很是納悶。

詹母的傷已經基本痊癒,杜文浩診察之後確定,已經可以送回去慢慢調養了。

這天晚上,杜文浩下了醫囑之後,吩咐用黑紗把詹母的眼睛蒙上,然後讓護衛用密封的轎子將她抬到董捕快家院子外面,攙扶她下轎之後,便離開了。

詹母扯下面紗,認出了這是當初被帶走治病的地方,便推門進去。

考功司郎中詹題正如前幾天一樣,在院子裡坐著靜等消息,聽到動靜,回頭一望,竟然看見母親捂著肚子慢慢走了進來,驚喜交加之下,生怕自己看錯了,叫了一聲:「娘?!」

詹母也認出了兒子,喜道:「兒啊!你怎麼在這?」

詹題喜不自勝,疾步上前攙扶住母親:「娘!你……,你的病好了?」

「是啊!異人神醫恩公替我把病治好,肚子一點都不痛了,一切正常了。」

詹題高興得不知怎麼才好,大聲將躲在屋裡的僕從們叫了出來,僕從們跪下恭喜老太太康復。簇擁著老太太上了馬車,謝過董捕快之後,打道回府。

路上,詹題問母親經過,詹母道:「那些人都戴著面紗,不知道是誰,也不讓我出門,所以也不知道在哪裡,不過肯定是在京城裡,因為我看見城裡過年的時候放的煙花了,還聽到相國寺的鐘聲,很可能就在相國寺附近。不過,他們說了,他們是隱居於京城,不想別人打擾,所以,咱們把這感恩放在心裡就行了,不要去查訪了,免得打擾了恩人的清修。」

「孩兒知道了。」

「對了,兒啊,你幫娘辦一件事。閣東府董達縣有個縣尉,名叫龐景輝,你幫我把他調到京城為官。行不行?」

「董達縣縣尉?」詹題微微一愣:「這人與救娘的恩人有關嗎?」

「你別問,也別打聽,照娘說的辦就行了,還有,別跟任何人說這件事,包括那詹景輝,只說他政績卓著,調京城為官就行。」

「娘,你還真說對了,年前吏部考核各地官員,閣東府一帶去年年末鬧癘疫,死了數萬人,但是,這詹景輝所在的董達縣死了不到一千人,考核得知,是該縣的防疫非常的出色,尤其是有個叫杜文浩的年輕大夫,發明了一種能防禦癘疫的裝備,又採取了許多十分有效的措施,帶領城裡大夫們在城外隔離區冒死治病救人,活人無數,當時任命為衙門醫官。近日得報稱,那裡的疫情已於被全部撲滅,知縣莊迥謀和縣尉詹景輝功績卓著,吏部考核,正擬提任二人到閣東府擔任相應職位呢,娘既然說了,我把他們兩都調到京城來任官就是,單調一個,怕人說閒話。」

「嗯,這樣很周到。那就把他們兩都調來京城吧,對了,還有那有本事的年輕大夫。」

詹題搖搖頭:「這杜大夫已經在一場暴民騷亂中殞命殉職了。府縣已經上報禮部,要給他立功德牌坊。對了,據說這位大夫醫術如神,連當今太醫院太醫丞神醫錢乙錢大人,都是他的徒弟。此人擅長華佗神技,曾經救治過身患絕症命在頃刻的閣東府白雲庵主持靜慈師太,這靜慈師太非同凡響,她創建的白衣社已有信眾數萬人,連府城許多高官都是社中信眾,所以,府城已經替他建了一個功德牌坊,可惜,牌坊剛立,人便已不在了,唉!否則,以他擅長華佗神技的高明醫術,該當舉薦進入太醫院才是,真是可惜可嘆啊!」

詹母點點頭,隨口問道:「華佗神技是什麼醫術?」

「剖腹療傷!就是把人的肚子剖開,治好裡面的病之後又縫上,人一樣好端端沒事!」

詹母心頭一動,給自己看病的這年輕大夫,也是剖開自己腹部療傷,然後縫合的,她下意識輕輕摸了摸自己腹部切口位置,心想,難道這位隱居的大夫與那去世的年輕神醫有什麼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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