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染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洗漱一番,就坐在沙發上,一種隱約的淒涼爬上心頭,她什麼都不想做,只是坐著,在安靜的空氣里坐著。

她想起頂頂說的話,「媽媽,這樣爸爸就不害怕了。」

陳染苦笑了一下,這樣爸爸就不害怕了,仿佛猶如在耳。血緣,割不斷的血緣在任何的時候都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讓失散的人再次相聚,也可以讓陰陽兩隔的人的牽掛。

突然陳染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米加加的,她看了看猶疑了片刻,說句實話,此時她只想這樣坐著,什麼都不做,完全融化在安靜的空氣里。她想這個時候米加加的電話一定不是無事閒聊那麼簡單,一定是有事。於是她問道:「加加,有事嗎?」

「你在家吧,我現在就去你家。」米加加的聲音里充滿了委屈和萬不得已。

「好的,來吧。」陳染乾脆地說道。她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她只要問,米加加就會哭出聲來,她一定是遇到了很難的事情。否則以米加加的性格一定不會用那麼垂頭喪氣地聲調說話。

門鈴響了,陳染趕緊起身去開門,打開門大吃一驚,米加加的手纏著繃帶站在門口。好像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了,像是丟了魂兒一樣,眼神暗淡,一臉憔悴。

「進來再說。」陳染一把將米加加拉進來。

「怎麼回事?丁小松打的?」陳染問道。

「是意外。」米加加忙著解釋。

「什麼意外?」陳染不解地問道。

「丁小松說出差兩天,我昨天正好碰上了他的同事,他根本就沒有出差。他到家時我就問他,他說,他說。」米加加說不下去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們大吵了一架,我想帶著朵朵走,他就拚命拉我的手臂,結果手腕軟組織挫傷。」

米加加的情緒有些激動,這種時候任憑是誰都不會鎮定的。何況是米加加,這個情緒寫在臉上的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已經很好了,說明她已經在很努力地擺脫情緒的困擾,想給陳染一個她根本就無所謂的印象。可是她沒有完全隱藏好,還是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在哪?」陳染問道。

「他在家裡,朵朵需要人照顧。我一個人打車去的醫院,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

處理完就來到這裡。」米加加故意做出的輕鬆狀,說道。

丁小松電腦公司的職員,而且是電腦方面的高級工程師。陳染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外表憨厚,一臉淳樸的丁小松能幹出這樣出格的事,這太出乎她的想像。一個理科機械男的腦子,沒有想到玩起風花雪月的遊戲來,是當仁不讓的。看來這種事,不分文理,更不分長相。

「別著急,也許不是你認為的那樣。」陳染說完,遞給米加加一杯水。

米加加沒喝又放回到茶几上,定了定神又道:「他自己都承認了連是誰都說了。我寧願他不說出來,就算我猜到了,也是霧裡看花,看不真切。可是他說了,我認識的一個人,聽到她的名字時,心裡隱存的一點希望徹底瓦解了。他明晃晃赤裸裸地向我擺明了局勢,就說明他已經對我,對這個家失去了興趣。」米加加聲音哽咽道。

「這事明天再說,今晚安心地睡一覺。好不好。」陳染說完,就去給米加加準備就寢的東西。

米加加恨不得馬上就睡著,根本就無法入睡。她悄悄地起床,站在陽光台上,滿腦子都是丁小松滿不在乎說出那個名字的樣子,越加傷心。

陳染也一直都沒有睡著,聽到米加加起床的聲音,也就跟著過來了。

「加加,陽台冷,回房間吧。」陳染看著米加加的背影,輕聲地說道。

「我睡不著,就起來了,怕吵到你,你還是醒了。」米加加抱歉道。

「我也睡不著。既然睡不著就說說話吧。」陳染已經走到了加加的身後,拉著她坐到了沙發上。「說吧,把你的不滿都說出來,心裡就敞亮了。」

「我想離婚。」米加加說道。

陳染先是一驚,以為是聽錯了,就問道:「離婚?」

「是的。我看這日子過到頭了。」米加加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可不是兒戲,要想想朵朵。」陳染勸道。

「我想過了,朵朵跟我。她才三歲,需要媽媽。」米加加說道,仿佛她已經把這一切都考慮了進去。

「可是丁小松同意嗎?」陳染又道。

「這事他同意不同意都得同意,我的主意已定。」米加加語氣堅定地說道。

「加加,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這個決定有些草率。人哪有不犯錯誤的,要給人改正錯誤的機會。」陳染說道。

「機會過了就不再有了。其實我早就有所察覺,就是不願意去相信,為了維持三口之家,為了朵朵有一個完整的家,事已至此,連最後的一層窗戶紙已經捅破了,我還要這徒有虛名的婚姻,又有何意義。」米加加的眼神里充滿了無奈。「我們早就沒有感情了,兩個人回到家都是各忙各的,他擺弄他的電腦,我看我的美術圖片,一連幾天都說不上一句話,即使說話也都是朵朵怎麼樣。」米加加側了側頭,眼睛突然看向一個地方,似乎是在思索什麼,又道:「以前我只是沒有勇氣走出這一步,今天的事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積怨早就埋伏在那裡就等著爆發,這是早晚的事情。」

陳染聽著,想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見多了夫妻矛盾,打打鬧鬧一輩子也就那麼過來了。但是米加加兩個人不吵不鬧,就是無法交心了,這跟吵鬧的殺傷力不是一個量級的,所以一旦爆發就是山崩地裂,遍體鱗傷。

「我們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才是可怕的。這種事情的發生是早晚的事,只是碰巧發生在丁小松的身上,也有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我們都不是聖人,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飲食男女。」米加加聲音冷靜而平緩,不是情緒衝動,也不是誇大其詞。

陳染靜靜地聽著,米加加分析得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一想到朵朵即將失去爸爸,還是覺得非常難受。

「夫妻間一旦有了裂痕,很容易讓新鮮的空氣進來,天長日久就會把一個人的心帶走。除非這個人是木頭人,所以我不怪他。」米加加停頓了片刻又意味深長地說道:「我知道這事後,第一反應就是憤怒,就像是當面被人掌了臉,不甘心,雖然我們之間已沒有了感情。說到底人是自私的,即使不愛了,也不願意撒手,也不想讓別人得到。」

「我勸你還是再想想,睡一覺也許就改變主意了。你一個人帶著朵朵,很難呀。」陳染說道。

「我也想過,是很難。但是現在也是我一個人帶著朵朵,每天接送,生病去醫院,哪一樣不是我親力親為。這日子過得就好像是我和孩子兩個人似的。家不過是他回來睡覺的一張床。究其根本原因就是我們沒有感情了,厭倦了彼此。否則一個人再忙,也會想著回家在一起的。」

陳染覺得米加加已然做好了分手的準備,他們的感情危機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就差一個裂口,剛好今天就發現了這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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