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人不在燈火闌珊處一

陳染的假期沒有批下來,長途旅行的計劃泡湯了,這就意味著接下來一個學期頂頂都只能在家和學校之間交替停留,於是她決定趁周六周日的休息日帶著他去附近的濕地公園遊玩。

正趕上休息日,濕地公園人比較多。特別是孩子多。大概很多的家長都跟陳染有同樣的情況,只能在休息日才帶孩子出來。

陳染本來想讓米加加帶朵朵一起來,但是米加加因為雜誌社的合作專欄要出第一期,用她的話說就是嚴陣以待,雖然這個詞彙陳染覺得誇張了,但是還是能想到她盯著圖片專注的眼神就像是獵人盯著獵物一樣,那種聚精會神的狀態,就是米加加。更沒有想到米加加竟然把朵朵申請假期託管了,一個三歲的孩子就是休息日也不能在爸爸媽媽的懷抱里享受著一個孩子應該有的親昵,甚是可憐。

頂頂走到了湖邊,這個時候有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也走向湖邊,天鵝感覺到有人走近,呼地一下全飛走了。兩個孩子不無遺憾地看著天鵝飛走的方向,沮喪著看了一會兒,又在湖邊靜靜地等待著天鵝能再飛回來,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天鵝都沒有回來。兩個孩子也覺得站在湖邊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於是就各自回到了媽媽的身邊。

「頂頂,天鵝待會兒就來了。」陳染看著一臉難過的頂頂安慰道。

「嗯。」頂頂應了一聲,然後撿起地上的小石子,在地上亂寫亂畫。

過了好一會兒,天鵝又飛回到湖邊覓食戲水,兩隻天鵝伸展開翅膀,在水面上快速地掠水而過,就像是飛機起降在地面上滑翔一樣,動作優美,流暢,一氣呵成。別說是頂頂,就是陳染也看得目不轉睛,才想起了用手機拍下相片以作紀念。要是米加加看到這一幕,憑她的攝影技術一定會拍出一組精美的照片。

米加加雖然是繪畫出身,但是一畢業就做起了美術編輯,常常拍出構思奇特的圖片,於是又成為了一名名副其實的攝影愛好者。

陳染就把照片發給米加加,問道:「怎麼樣?」

米加加答覆道:「漂亮,下次一定去。」幾個字就結束了。即表明了她的態度,下次來,又說明了她的狀態,很忙。要是平時她一定會喋喋不休給人上一堂攝影課,雖然聒噪但是很受用。她對圖片構圖,光線飽和度,和感受處理起來尤其令人嘆服。

陳染沒再回復,收起了手機,專心地看著湖面,這時已經有五六隻天鵝了,繞成一個圈圈,動作優美地伸頸吸水,引吭高歌,舒展翅膀,如果那些跳芭蕾《天鵝湖》的舞者們,看著這個場面一定會自嘆不如的。它們才是天生的舞蹈家。

「媽媽,快看。」大概有了上次地教訓,擔心天鵝受到驚嚇又飛走,所以頂頂只是拍著陳染的肩膀輕聲耳語道。

陳染順著頂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隻天鵝展翅飛離水面足有三米高,絕對高難度的空中芭蕾。

「美。」陳染一個字,就概括出了全部。

「媽媽。」頂頂低聲叫了一聲,大概是覺得陳染的回答太少了,按照平時應該是一段話,甚至是幾段話。這才符合媽媽對一件事該有的讚美。

「頂頂,媽媽也在看呢,先別說話。」陳染打斷了他的問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天鵝們在空中展翅飛過。

「媽媽,媽媽。」頂頂喊了起來,「我們去那座橋上看看。」

頂頂顯得很興奮,率先跑到了不遠處的石橋上,摸著護欄上雕刻的龍的圖案。

「頂頂,媽媽給你拍照吧。」陳染說完就拿出手機抓拍了一張。

頂頂歪著腦袋,兩隻手伸向天空,這麼小的孩子已經會擺Poss了。接著他又擺出一個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的姿態,要不就是坐在地上,有一種對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嚮往,更有甚者他直接躺在草地上閉著雙眼若有所思,小小少年竟然有了發思古之幽情。陳染禁不住心裡一喜,她相信頂頂一定是繼承了徐蔚繪畫的秉性天賦,那就是對於構圖的一種近乎完美的感悟。這不是每個孩子都有的天性,這是對美的一種感悟。

頂頂看到媽媽半天都沒有說話,只是出神地看著水面,於是喊道:「媽媽,媽媽。」

陳染連忙應聲道:「怎麼了,頂頂。」

「媽媽,那片樹林。那是爸爸帶我來過的他畫畫的地方。」頂頂一邊說著一邊拉起陳染的手就往那個方向走,那是一片低矮的小樹林,臨近湖邊是空地。「媽媽,爸爸就在這裡畫畫的。」頂頂指著那片空地說道。

「記得那麼清楚。」陳染隨口說道。

「爸爸當時畫了藍色的湖水,白色的天鵝,還樹林。」頂頂似乎是為了證明媽媽說的話,就又補充道。

「是嘛。頂頂是聰明的孩子。」陳染又說道。

「媽媽。你怎麼了,不開心嗎?」頂頂看出了媽媽的表情凝重,語氣深沉,就問道。

「沒有。」陳染趕緊佯裝出笑臉道。這孩子的眼睛真是敏銳,一眼就看出了大人的心裡。

頂頂抬頭看了陳染一眼,突然問道:「媽媽,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陳染看著頂頂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沉默了片刻,說道:「爸爸也會想你的。」

「真的?」頂頂充滿疑問地看著陳染。

「真的。媽媽不是說過嗎,爸爸會接收到你的信息的。」陳染的這個解釋,顯得有點蒼白,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信。可是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你告訴他,想也沒用,爸爸也不知道。這太殘酷了。她還是想讓孩子存一點兒念想,保留一份童真,也是一種安慰。她希望天上人間有連接,陰陽兩界可共通。

頂頂似乎相信了媽媽的話,眼神流露出喜悅,即刻就看到他站在空地上轉圈圈,倒著走,樣子實在是天真可愛。這就是孩子,可以輕易地相信什麼,也可以輕易地忘記什麼。

「媽媽。」頂頂提高了嗓門又道:「爸爸畫畫的時候,還是我幫著他打開顏料盒,擠出顏料,可是我不小心把綠色的顏料擠在了黃色的格子裡。爸爸當時沒說什麼,但是我看得出他生氣了。」

「也不一定,也許他是生自己的氣,因為畫得不滿意。」陳染為孩子再找理由開脫。

「不是的,媽媽,就是生我的氣。」頂頂又一次強調著。

頂頂說的對,徐蔚的顏料盒平時陳染都不敢動,每個格子裡都放著固定的顏料,他不會混雜的,尤其是被稀釋的顏料,很容易從一個格子裡流向另一個格子,每次他都是很小心地移動。每換一種顏料,他都是把筆洗乾淨,或者乾脆用一支幹凈的筆蘸顏料。

陳染想這個小傢伙兒,怎麼幫成了倒忙,徐蔚一定是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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