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一定是頂頂回來了,隨之而來的就是他的喊叫聲,證明陳染的判斷無誤。「媽媽,開門。」

「聽到了。」陳染忙去開門,站在門口的三個人都一同看向她,好像有什麼要事要說。

「頂頂的膝蓋受傷了,已經到醫院做了清創處理。抱歉。」莊之言說道。

「擦破了點兒皮。」美惠進一步解釋道。

「進屋再說。」陳染攙扶著頂頂坐到了沙發上。

頂頂撩起褲腿,露出膝蓋,上面塗著紅藥水,看上去殺氣騰騰。不過是皮膚表面擦破了,但是這血腥殘酷的顏色早就掩蓋了傷勢本身,本末倒置。真刺心。

「阿姨,這是藥。」說著美惠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小瓶的紅藥水和一袋棉球。「醫生說,每天上一次藥。」

「好的。」陳染接過來,放到了茶几上。她看向莊之言,問道:「他又逞能了?」

「下山的時候磕在台階上。」莊之言說道。

「頂頂下山太快了,所以就磕在台階上。」美惠進一步補充道。

「沒事,過兩天皮膚癒合就好了。」陳染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們回去了。」莊之言站起來,往外走。

陳染看到他臉色疲憊,於是也起身跟在了他們後面,「爬山是很累的,早點回去休息吧。」

陳染回來的時候,看到頂頂坐在沙發上擺出了一副重病傷員的架勢,一心想獲得格外的關注,她不覺笑了。「告訴你注意安全,不聽話。」她怪罪道。

「媽媽,都怪美惠姐姐,她推了我一把,我才跌倒的。」頂頂委屈地辯解道。

「她為什麼推你?」陳染不覺又問。

「因為,我說要是我爸爸活著怎麼會跟他們一起爬山。」頂頂說完還做出一個詭異的表情,他也覺得這句話很不應該說出口。

「活該,要是我一定把你一個人扔在山上。讓你亂說話。」陳染說道。

「媽媽,我說的是實話。」頂頂還嘴道。

「實話也要分什麼時候說,對誰說。應該感激人家帶你出去玩,還拿這話刺激人家。任憑誰都會生氣。」陳染突然想起來晚餐的事,便問道:「你們吃過晚餐了?」

「吃過了,肯德基。」頂頂說道。

「吃過就好,我剛才都忘記問他們了。」陳染自責道。

頂頂的傷勢第二天就不見蹤影了,想當初莊之言帶他去醫院,完全就是多此一舉,那是他的好心,負責任,所以她還是感謝他的。

頂頂在客廳里跑來跑去的樣子,早就忘了他昨晚還是一個需要她攙扶的病人。「頂頂,沒事了。」陳染問道,然後一臉怪笑地看著他。

「什麼?」頂頂完全忘記了膝蓋受傷的事,傻傻地問道。

「膝蓋。」陳染故意大聲地說道,就是想讓頂頂聽出來她的意思。

「沒有,很疼。」頂頂低下頭來一臉憐惜地看看受傷的膝蓋,難為情地說道。完全就是說謊的樣子,臉色見紅,聲音虛飄。

「別裝了,都活蹦亂跳了。」陳染揭開了他的欲情故縱。

「媽媽,我要喝果汁。」頂頂把話題轉了。

「好的。但是」話音未落就接到了莊之言的電話,「沒事,好了。在跑呢。」

頂頂知道媽媽說的是他,也知道她在跟誰說話。於是一臉認真地看著媽媽,聽媽媽還能說出什麼話。

「放心好了。」陳染笑道,掛了電話。順手將手機放到了茶几上,然後就去廚房洗水果,將橙子一切兩瓣,做了兩杯橙汁,端起一杯,酸甜適口,透心的涼。都說甜的食物可以使人快樂,同樣顏色漂亮的食物也會有同樣的效果,一時間心情愉悅。

頂頂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拿著一本書,他根本就沒有聽到意想不到的話,於是衝著廚房聲音洪亮地喊道:「莊叔叔說的都是廢話。」

「頂頂,越來越放肆了。」陳染沒有想到莊之言的一個問候,換來的竟是頂頂的這句話,所以也就很不高興地瞥了他一眼,又道:「還不去畫畫。你每天都要繪畫兩個小時的。這可是你自己制定的寒假計劃。昨天可是玩了一天,今天是不是該補上。」語氣裡帶著一種尖銳的提醒。

「媽媽,你也是廢話連篇。」頂頂也回了一句。

頂頂不但沒有悔改的意思,還得寸進尺竟然連她都成為了被攻擊的對象,於是陳染就很不客氣地說道:「頂頂。」她覺得這個時候任何苛刻的話都是他的耳旁風,還不如就此打住,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就停住了口,寓意無窮,讓他自己琢磨去吧。

「媽媽,你是不是想說越大越膽大包天了。」頂頂替陳染把話補全了,真是難為這個小傢伙兒調動了多少腦細胞,才猜測得八九不離十。他放下書,取了橙汁又回到沙發上。

「是。」陳染只得認輸,在孩子面前是不是所有的媽媽都是透明的,不用說這來自朝夕相處,來自孩子的敏感細膩,來自媽媽把孩子當成了參謀,什麼大事小情都要問問孩子的意見。

「媽媽,夏阿姨要回法國了。」頂頂看了陳染一眼,說道。他是為了這件事才大動干戈,跟陳染針鋒相對的,因為這樣他的莊叔叔就能跟媽媽在一起了。孩子總是通過表面來判斷事情的發展走向,單純,簡單的直線思維,不能不說是狹隘的,天真的,但也有歪打正著的時候。

「回法國。」陳染吃驚地叫道,心想夏知秋不是說不回去了,還鬧著要復婚,這是什麼情況。

「昨天我聽到他們打電話說的。」頂頂進一步解釋。

「啊。」陳染應了一句。這麼重要的信息莊之言剛才在電話里怎麼沒有告訴她呢,為什麼,禁不住心裡悵然。他跋山涉水這麼多年就想有一個終成眷屬的結局,這不是他一直都期待的嘛。她沉默良久,無法理解。

她拿著玻璃杯子晃動著剩下的一點橙汁,掛了杯,果肉粘附在杯壁上粘稠得像是生死相依的神仙眷侶。

陳染想起了那次送莊之言回家,無星無月的夜晚,適合表白訴說,適合談情說愛,他痴迷地看著她,突然就靠在她的肩上長嘆一聲,繼而聲音低沉地說道:「我們結婚吧。」她怔了一下,手足無措得令手裡的方向盤都轉了半個圈,她厲聲道:「坐好,我開車呢。」然後她就看到他的臉色立刻黯淡下來。他是一個不善表達的人,趁著酒意說出了那句話,但卻被她澆滅了,她的話刀削斧劈般地傷到了他。如果她那次答應了,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那麼多次的糾纏,輾轉,等待。

陳染將杯中剩下的橙汁一飲而盡,然後拿到水龍頭下沖洗杯子,所有粘附在上面的東西都被水沖走了,一塵不染,剛才還是生死相依,神仙眷侶,瞬間就分崩離析,蕩然無存。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