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的門被推開了,一束陽光就斜射到地面上,明晃晃地炫耀著它的存在。羅盞一捧著一大束的紅掌站在門口。

陳染趕緊走過來很驚訝地問道:「你不是應該休息在家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問得沒有什麼水平,休息日就必須在家,就不能出來轉轉見一個人嗎。

「我幾天前就聽說今天畫廊開業,所以來祝賀的。」羅盞一說著就把紅掌遞到陳染的手上。花很鮮亮,尤其黃色花穗,有一種喜氣洋洋鴻運當頭的寓意。「謝謝,你的花。」

「蘇至謙怎麼不在?」羅盞一環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就問道。

「他跟朋友出去了。」陳染答道,她很擔心米加加從沙發上走過來,說出什麼過分的話,開業的第一天她可不想看到兩人對壘的樣子。

「我走了。」羅盞一離開之前還是掃了一眼米加加。

「你表現的不錯。」陳染送走了羅盞一後,來到米加加的面前,「我真擔心你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

「我讓她自生自滅,懶著跟她斗。不知天高地厚,還想跟我爭。」米加加不屑地看著那束紅掌,然後從陳染的手上抓起來直接就扔進了垃圾桶。「誰稀罕。」

「沒人跟你爭,她不過是來祝賀的。」陳染輕描淡寫地說道。雖然她很希望這句話就是真實的情況,但是她知道羅盞一不會那麼輕易地繳械投降的,一定是來偵察的,多虧米加加沒有搭理她,她在心裡佩服加加穩住了,但還是很生氣地說道:「別跟花過不去,多可惜呀。」

「想都別想。」米加加喊道。

蘇至謙回來的時候在門口正好看到了羅盞一,也是一驚,她怎麼會知道的,但隨即就自我解嘲說,這事早晚都會知道的。他客氣地微笑道:「我的畫廊今天開業,歡迎光臨。」

「恭喜。」羅盞一很禮貌地回了一句。

蘇至謙進來的時候,米加加正在那裡橫眉冷對地說,「想都別想。」

「怎麼了?」蘇至謙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羅盞一來了,加加當然不會高興了,可以理解。」陳染還是站在了米加加的這一邊,替米加加說情道。她走到米加加的身邊,輕聲道:「蘇至謙回來了,我該走了。」

蘇至謙隨後坐了下來,軟硬適度的皮製沙發,做上去還是很舒服的。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便一眼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紅掌,走過去撿了起來,說道:「這麼漂亮的鮮花怎麼扔了。」說著他還整理了一下花枝,雖然花瓶中已經插滿了花,但他還是把那束紅掌一枝枝地插進去,顯得有些擁擠,但是好過待在垃圾桶里,讓它們在不該死亡的時候過早地離去。他同時也知道這是誰送來的鮮花,也知道是誰扔的。但是他不想揭穿,他只是為鮮花可惜。

有生命的東西,不能隨隨便便地處置。這是他媽媽一直掛在口中的話,所以她才能在爸爸病入膏肓的時候,可以不計前嫌地照顧他到臨終的那一日。細心周到得令爸爸老淚縱橫,聲音含混地一個勁兒說對不起,對不起。一想到那個場景,他就眼眶發熱,鮮花是有生命的,短的只有十天半個月,他要好好地對待它們。既然這紅掌來到這裡,既然在他的手上,就有了一種無形的緣分讓他們相互關照。

他又坐回到沙發上,旁若無事般地端起杯子繼續喝咖啡。不說話,不生氣,卻活生生地讓米加加感到歉疚和不安。

米加加看在眼中,沒有說話,是因為不想說,說了也覺得口是心非,當時把紅掌扔了是在氣頭上,也覺得可惜,畢竟鮮花是無辜的。如果她知道蘇至謙是這樣的一番表現,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扔掉的,即使扔了也會扔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這樣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十幾分鐘,畫廊了只剩下兩個人,靜得如死寂一般,米加加不想在開業的這一天爭執,她覺得胸口處太壓抑,心要跳出來,她不想再待一秒鐘,拿起搭在沙發背上的外衣說道:「第一天開業,祝你好運,我公司里有事,必須得走了。」她不過是選了一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即便這個理由是臨時想出來的,但是她需要這個理由讓她自己可以走得輕鬆一點,釋然一些。同時也讓對方覺得這就是一個真實的情況。

「好的。」蘇至謙只是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沒有起身相送,沒有叮囑。然後他就坐在那片光影中,思緒萬千。

一個聲音打破了畫廊的沉寂,林亦舒和夏知秋來了。

兩個人立刻被眼前的繪畫吸引了,都屏氣凝神地看著,突然林亦舒說道:「唯美。」

「自然。」夏知秋補充道。

「我還是聽一個繪畫的朋友說你在這裡開了畫廊,所以過來看看,果然不同凡響。」林亦舒說著便站在了一幅畫前,她久久地看著,眼神是沉醉的,好像想起了什麼。

夏知秋看見林亦舒半天都沒挪動腳步,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於是走過來說道:「想起了曾經的某個人,或者某幅畫。」

「是的。」林亦舒沒有否定。

她想起第一次看徐蔚畫展時,畫面乾淨,構圖簡潔,色彩厚重,幾近完美無瑕的筆觸,細膩獨特的繪畫語言,營造出了恬靜,溫和,自然的繪畫天地。畫中的那些似曾相識的痕跡,讓她想到了徐蔚,自從那次看過徐蔚的畫展之後,她知道她逃不掉了,也許只是不想逃,願意在這場情感中傾其所有,只為愛一場。

「亦舒。」夏知秋輕聲叫道,然後就拉著她的手,「走吧。我們也該吃飯去了。」臨走前還不忘說一句,「蘇至謙,過不了多久你的畫作就會成為這座城市的一張名片。你將會同莊之言,林亦舒一起成為這座城市的名人。」

蘇至謙只是笑,沒有說話。對他來說,不說話比說話更令人覺得他的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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