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加加要結婚了,這個消息有些突然,但是值得驚喜。

那天當陳染一踏進至謙畫廊,米加加正在給往花瓶里插花,她停下手裡的活兒,轉過頭微笑著看著她,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要結婚了。」

「蘇至謙把你收入囊中。確實不簡單。」陳染滿臉笑意盈盈地說道。

「能不能說點兒好話。」米加加很不滿地斜了一眼,說道。

「打算什麼時候舉辦婚禮?」陳染問道。

「下個星期天。」米加加道。

「總是突然襲擊。這也沒幾天了。」陳染說道。

「要的就是這個轟動的效應。」米加加終於將最後一支花插入瓶中,轉頭一笑,詭秘地說道。

「好事。」陳染看著米加加,心滿意足地說道。「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打一個大紅包就行了。」米加加坐在沙發上,一臉嘲弄地說道。

「問你正經事呢。」陳染喝了一口茶說道。

「結婚不過是一個儀式,只是吃一餐飯而已。」米加加攤開雙手嫵媚地一笑,隨後她又說道:「頂頂和美惠可是我的花童。那天一定要像小公主和小王子一樣出席才行。」

「放心吧,這個我想到了。」陳染說道。

「陳染,你說我是不是有些莽撞呀?」米加加放下茶杯,仿佛想從陳染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似的,咄咄逼人地盯著陳染問道。

「怎麼會呢。你們早就該結婚了。」陳染說道。

「昨天晚上蘇至謙非常感慨地說道,還是結婚吧。我說好吧。好像結婚是我們必然的結果,我連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米加加的語氣里充滿了矛盾,「我雖然知道我們一定會結婚的,但這一天一旦來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

「害怕失去自由。」陳染說道。

「也不全是,害怕蘇至謙對我不像現在這樣體貼了,害怕我自己變心了。」米加加一臉迷惘地說道。

「想得太多就會痛苦,誰又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呢。」陳染慨嘆道。

「陳染,我這些天一直想問你跟莊之言到底是什麼狀況?」米加加的臉上立刻露出一種期待,跟剛才的她判若兩人一轉眼就忘記痛苦,奔向快樂,也可以一瞬間從快樂里跳出來掉進痛苦的深淵裡。所以什麼事情在她這裡都是即時的,不用很久地陷入到一件事情當中,就不用太糾結,太絕對。

「我們還那樣。」陳染應付性地答道。

「正面回答,哪樣?」米加加來了認真勁兒。

陳染端起茶杯看了看,紅茶的顏色,紅黃融合的顏色,漂亮的顏色。無論畫家有多麼精湛的畫技,還是無法一絲不差地畫出自然界中的萬事萬物。

「想什麼呢,問你呢?」米加加的熱情又來了。

「好朋友。」陳染說道,然後又看向那杯茶,醇厚的茶香漫過鼻翼,抵達心口,她只想看著這杯茶,想像一下它的好。從而就可以把米加加的問題拋到腦後,就可以證明她已經徹底地忘記了。

「我不要聽這個,我是問你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在一起?」米加加終於忍無可忍地說出了這個很現實,很明確,很應該面對的問題。

「加加。」陳染突然間就說不下去了,撫摸著茶杯壁上那朵凸出來的蘭花,滿心愁緒。

「你們不會是分開了吧。」米加加說道。「那天跟他吃飯,我和蘇至謙一說你們兩個人的事,他就岔開話題,我就有些納悶,從前他可是最喜歡聊你的呀。」

「是的。」陳染果斷地承認了,接著她清澈的淚水像是得到了允許似的,痛快地流了出來。

「為什麼呀,為什麼呀?」米加加聲音近乎是驚恐地問道。她絕對沒有想到這個猶疑換來的是肯定的答覆,所以她的表現是在正常的範圍內。

「為什麼呀?」陳染重複著,「因為我想讓他全部精力都用在繪畫上。」

「這麼說你是想成全他了。」米加加說道。

不愧是好朋友,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對。」陳染毫不隱瞞地答道。

「但是你知道他覺得你比繪畫重要。」米加加說道。

「我不想拖累他,他的精力只能用來繪畫,懂嗎?」陳染語氣沉重地說道。

「不懂。」米加加氣哼哼地答道。

「你的智商怎麼能懂?」陳染又一次毫不客氣地擠兌她。

「你?」米加加氣急敗壞的樣子總是說來就來,每當她得到不公平的待遇時,受到不該受的委屈時,都是這樣的表情,以示她的憤然。

「恭喜你好事將近。只有心裡有你的人,才會容忍你,但是你也不要總是欺負人家,不要總是得寸進尺。」陳染看著她,有點苦口婆心,好久沒有這樣說服一個人了,然後她略帶沙啞地說道:「我真心希望你們可以白頭偕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中國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八個字把一輩子就過完了。沒意思。」米加加歪著頭不懷好意地一笑。

「但是你不能三心二意,否則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你們才註定是一家人。」陳染深沉地說道。一說到「一家人」她就會很難過,莊之言只能在她的心裡活著。能夠成為一家人是幸運的,她羨慕米加加,羨慕她跟蘇至謙成為了名副其實的一家人。

「本來你們才更適合做一家人。」米加加深深地遺憾道。「怎麼是這樣?怎麼是這樣?」她重複著這句話。

「還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吧,試婚紗的時候還是我跟你去吧,我想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陳染說道。

「好的。我相信你的眼光。」米加加由衷地讚美道。

「那是當然。」陳染說完,端著茶喝了一口,說道:「米加加,趕緊去燒水。」

蘇至謙回來了。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遠行後終於回到了溫馨的家。其實他不過是從莊之言的畫廊回來,「加加,加加。」他不顧一切地喊著米加加的名字。

「喊什麼?」米加加同樣不顧一切地高聲回應著。

「真是要成為一家人了,連說話的聲調都抑揚頓挫得如此默契。」陳染感嘆道:「我該走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們親密無間地上演莎翁劇情。」她站起身來,拿上包,往外走。

「陳染來了。」蘇至謙沒有想到有人在,開始對剛才的表現覺得很難為情。

「恭喜了。」她跟蘇至謙打招呼道。

「謝謝。」蘇至謙站在那裡仍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尷尬地說道。然後他停頓了一下,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又道:「莊之言的身體不是很好,如果有時間常去看看他。其實我看得出他很高興你去看他。他跟我說昨天你去看他了,他說起來的時候,滿臉都是幸福。」

「知道。」陳染笑道,然後推開了玻璃門。怪不得莊之言說他們能夠成為好朋友,說的一點兒沒錯。

站在暮色里,陳染突然間回眸看著畫廊,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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