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日也是人滿為患,大街上像是集體甦醒的冬眠動物,在熱烈的陽光中奔向所去的地方,比如餐館,超市,寫字樓。

莊之言趕到畫廊,開始作畫,美惠猜測的沒有錯。當看到美惠已經不發熱了,而且跟頂頂在一起看電影的架勢,根本就不需要他時,他就決定去繪畫了。今天的狀態還是不錯的,不能任憑時光毫無痕跡地流逝而過。而且他很深切地感受到他的日子只能是一日比一日難熬。因為除了手臂之外,還有胃部疾患,在身體里不知不覺地潛伏著,他只是希望疾病能晚一日就晚一日拉他進入地獄之門。

繪畫一旦投入進去,時間就像是進入了快車道,看看腕錶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莊之言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至謙,有事?」

「是,有事。我想去找你。」蘇至謙簡短地答道。

「我正在去畫廊的路上。」莊之言說道。

「好。」蘇至謙掛了電話,拿起車鑰匙一路狂奔著到了莊之言的畫廊,就是想早點見到這個朋友,然後將心裡的鬱悶一泄而出。

「什麼事,好像很棘手似的。」莊之言放下畫筆,給他倒茶。「喝一杯吧,單叢。兼具了綠茶的清香和紅茶的醇厚,是茶中的極品。」

「一聞味道就知道了。」蘇至謙看著玻璃杯中金黃色的茶湯,想要說說困擾他的事情,但是像阻塞了一般很難開口。

「什麼事?不會是米加加又找你結婚吧。如果要是那樣的話,就結婚吧。」莊之言說道。

「不是,是羅盞一。」蘇至謙開口說道。

「羅盞一還是一意孤行,夠執著呀。」莊之言說道,然後他就沉思了片刻,說道:「說說看,她是怎麼執著的?」

蘇至謙沉吟了片刻,說道:「前幾天我回老家,結果她也回去了。我就很明確地告訴她我要回老家發展了,她說她也辭職跟著他一起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看了看窗外,表情幽深地道:「我擔心她一旦把工作辭了回老家,我又不能跟他結婚,那樣的話,我會覺得很對不住她。」

「又是一個痴心不改的人。」莊之言感嘆道,又看了看蘇至謙說道:「讓陳染勸勸她。」

「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我擔心她頭腦一熱,辭去了工作,後悔可就晚了。」蘇至謙滿臉擔憂道。

「你不用那麼緊張,她已是成年人,會考慮這件事情的後果。」莊之言說道。

「道理是這樣的,還是不想看著她越陷越深。」蘇至謙苦澀地一笑說道。

「明白,我讓陳染儘快找她。」莊之言說完,看了看他,眼神里湧出來的深深的憂慮。「有些事情是一個人命中注定要經歷的,繞不過去的。有些人就是要跟你的生活發生千絲萬縷的聯繫,哪怕千迴百轉最後還是會峰迴路轉地到達你這裡,不是以你的意志為轉移的。」

「我還是怕羅盞一仍然一意孤行,我了解她所以才知道它的力量,讓我不得不放下警戒,然後舉手投降。但是那不是我自願的,而是被裹挾著做的。」蘇至謙還是很難為情地說出了他的擔憂。

「那也只能慢慢來,稍安勿躁。」莊之言說道,然後他用左手捏了捏右側的手臂,又道:「其實羅盞一還是一個好女孩兒,熱情,大方,敢愛敢恨,但是你不喜歡的話,她的優點也就變得無足輕重,可有可無了。」

「所以我不想看著她越跌越深,我不會跟她在一起,在感情上我不想將就,我不想重複我爸爸媽媽的生活。」蘇至謙深沉的語調,仿佛是從心底拔出一根釘子,疼痛難忍,但是必須拔出來才能根除這疼痛。然後他的眼睛就變得朦朧起來,他在回憶。「每次看到媽媽期待著爸爸回來的眼神,我很心酸,很難過。媽媽的盼望絕大部分落了空,我不忍心看到媽媽那樣過一生。愛是單行線的時候,一個人用力越多最後痛苦就越多。」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在米加加的事情上,我更是深有體會,一廂情願是不可能幸福的,所以我還是想讓羅盞一早點兒懸崖勒馬。」

「說的沒錯。但是對方要是這樣想就好了,問題也就解決了。」莊之言說道。「好吧,我給陳染打電話,讓他好好勸勸羅盞一。」

「但願有效果。」蘇至謙說道。他的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衝著莊之言晃了晃,說道:「羅盞一的,這是我接到她的第三個電話了,剛才路上還接了兩個。」

「至謙哥,你在哪呢?我找你有事情。」羅盞一說道。

「不好意思,我已經約了人,抱歉沒時間。」蘇至謙說道。

「你什麼時候回畫廊,我在那等你。」羅盞一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我還有別的事情,所以不回了。」蘇至謙遊刃有餘地答道。

「我還等著你送我回家呢。」羅盞一嬌滴滴地說道。

「實在抱歉,自己打車,坐公交都很方便的。」蘇至謙循循善誘地說道。

「明天你的早餐我來買,我住處的樓下有一家包子鋪,非常好吃,我給你帶一份送到畫廊。」羅盞一說道。簡直就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謝謝,不用。我明天早晨不去畫廊,要去辦事。」蘇至謙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了,很不客氣地說道:「我還有事,掛了。」

「別,別,還有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我明天中午去找你,共進午餐,總可以吧。」羅盞一跋山涉水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兒,簡直就是意志堅強的典範,只是可惜用錯了地方,就可能是走進了死胡同兒。

「不可以。我明天中午不在。」蘇至謙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看到了吧,相當執著。我現在絕對怕了。」蘇至謙拿著電話對莊之言苦惱地笑了笑,又道:「我現在惹不起只能躲著她。」

「躲也不是辦法,還是要想辦法解決。」莊之言說道。

「我想早點兒把畫廊轉讓出去,這樣我就能離開了,羅盞一每天跑畫廊好幾次,就怕我突然離開,剛才打電話一定是看到我不在畫廊,就開始找我了。」蘇至謙苦澀地笑道。

「真是苦心孤詣,剛才我已經打電話給陳染了。」莊之言說道。

「謝謝。」蘇至謙笑道,然後他就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進了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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