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死?」

周老闆還以為鐵憨憨為了救自己,甘願斷後,把最後一抹生機給了自己;

畢竟,

最後把自己給射入奈何橋,

然後自己再上去一拳把地藏王菩薩從佛蓮上打下來,

怎麼看,

都是那種孤軍斷後的畫面和氛圍啊。

剛剛還在心痛,

還在惋惜,

還在按照最為狗血的劇本走一遍內心感情戲,

誰知道,

自己這兒剛好不容易地把情緒醞釀出來,

鐵憨憨居然沒死!

真,

浪費感情啊。

那種感覺,

就像是要發射時,忽然給掐住了管道,那叫一個噎!

也就在此時,

周澤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影開始重疊起來,

依舊是他一個人在沿著光圈往前走,

但雙手和雙腳,

似乎還能看見另一個影子疊加在自己身上,

這是贏勾的影子。

他們,

本就是一體的,

一具靈魂,

分割出的兩道意識。

確切地說,

周澤是贏勾在沉睡養傷期間,

在外面誕生出的另外一股意識,

也可以用「真」精神分裂來形容,

雖說還是有些出入的。

不知道多少次輪迴隱藏,

曾誕生過多少個和周澤類似的存在,

但鐵打的贏勾流水的「看門狗」。

如果歷代「看門狗」里,

做一個頒獎賽,

周澤這條應該可以得到一個「小紅花」,

至少,

在看門狗里,

他算是最為優秀出彩的一個。

很多條看門狗,

活了一輩子,

還不知道自己體內居然還住著另一個人,

有點像是超人忘記了自己是超人,

一直以普通人的身份在生活,

生,老,病,死,

或許,

平淡是福,

但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總覺得太過於憋屈,太過不盡興了。

「你很想我死?」

似乎是影子重疊了,

所以說話時,

像是周澤在自言自語,

也就沒有停頓和回聲了,

這讓周澤還有些不習慣。

其實,

以前贏勾占據身體主動權說話時,

也是很流利的,

不過那時周老闆都昏迷沉睡著,所以不知道。

這種情況,倒是能夠理解,用嘴和人對話和用心和人對話,速度上本就不對等。

「那你剛剛搞得那麼煽情做什麼?」

「呵。」

「…………」周澤。

「謹慎些,一起走,你不想投胎吧?」

「嗯。」

既然有生路,

既然能出去,

總之要繼續昂著頭往前走的。

任何時候,求生欲,都是最大的主觀能動性!

周老闆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去投胎,

這投胎,宛若電腦的格式化,投胎後,一切都沒了。

管你什麼前世今生,

反正不是我了。

而且,

這裡到處都是讓人迷失的感覺,

如果不是贏勾也出來了,和自己一起在走,

周澤很可能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只是,

那股子飢餓感,

並沒有因為贏勾的出現而衰弱,

反而似乎是兩道意識一起疊加起來,

更餓了!

「餓……」

「餓……」

贏勾伸手,

似乎有些猶豫。

這附近,

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種光圈,

都是,

極為純凈的靈魂!

奈何橋,

就像是工業流水線上的提純,

將一切雜質剔除,

留下最為純粹的一部分繼續提供上去。

這裡的靈魂,

都是要去投胎的。

宛若最為鮮美干澈的生魚片,

不需要加任何的調料,

就已經極盡滋味了。

贏勾的手伸了一半,

卻動不了了。

「你做甚?」

「你做甚!」

贏勾有點生氣了,

餓了,

吃東西,

是常理。

而自己的看門狗,

卻在這個時候和自己講究仁慈了,

竟然敢阻止自己,

你自己有多餓,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

「都是孩子,馬上要出生呢,他們母親可能在病床上動著手術,他們的父親可能在手術室外等著。」

周澤清楚,

贏勾在這裡吃一個靈魂,

也就意味著馬上會有一個將誕生的嬰兒直接胎死腹中。

周老闆不是一個迂腐的人,

甚至,

他很自私,

但這種事,

他真的不想做,也不敢做。

當初自己做醫生時,

最喜歡的放鬆方式不是去酒吧也不是去哪裡高樂去,

而是喜歡在婦產科手術室外面站著,

看著外面焦急等待的男人,

因為他是個孤兒,

沒爹也沒媽。

贏勾沒答應,

還在伸手,

但周澤的抵抗也很堅決,

最後,

贏得不得不收回手,

已經很餓了,

若是還繼續內耗,

會更餓。

甚至,

有可能走不出去。

「為什麼會這麼餓?」周澤問道。

靈魂還需要吃飯麼?

「奈何橋,剔除了靈魂里的雜質。」

哦,

周澤懂了,

因為靈魂變輕了,

所以變餓了。

繼續往前走。

「閻羅們,都差不多了吧?」

「重傷吧,沒幾百年,很難復原了。」

實際上,

有一點,

贏勾沒和周澤去說,

但想來周澤應該明白,

那就是在之前一戰中地藏王菩薩的借刀殺人。

不過,

那些個閻羅們也絕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看似一個個被自己打爆了法身,受創嚴重,

但更像是被趕鴨子上架,完成一場儀式。

再聯想起那幫閻羅們當著自己的面單手合什喊佛號,

贏勾心裡就止不住的膩歪。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丟人。

「那你呢?」

「嗯?」

「你沒事吧?」

「死不了。」

「哦。」

之前覺得贏勾沒死,還挺高興;

現在覺得贏勾還死不了,又有點無奈。

「你很想我死?」

「說不上來。」

「等出去後,我會沉睡。」

「半個月?」

「一個月?」

「三個月?」

「半年?」

「一年?」

「不會是十年吧?」

「除非你找到能夠喚醒我的東西,否則,我很難再醒來。」

「哦。」

很難再醒來了。

周澤嘆了口氣,

繼續道:

「那應該很難找吧?」

「能找到的話,我自己就去找了。」

「哦。」

周澤搖搖頭,

「我會去找找看的。」

沒你在,

看報紙曬太陽,

心裡都不踏實。

當然,

贏勾也沒說什麼謝謝,也沒去懇求什麼。

他的尊嚴,

不可能讓他去對一條看門狗低三下四。

其實,

雖然沒說什麼,口頭上哪怕再高傲,

但他在之前擁有一部分力量完全可以剔除周澤重新選一條看門狗時,

他沒這樣做,

而是保下了周澤一起走奈何橋,

一起還陽。

或許,

可以解釋成覺得周澤身邊還有泰山府君的後手,

可以解釋成周澤那邊已經有了不小的起步還有了自己的小團隊,

可以解釋成周澤萬一撞大運可能找到讓自己甦醒的辦法?

但無論怎麼解釋,

也無法抹除一條,

那就是在宮殿中時,

周澤曾說的那句話:

我死了就死了吧,你能活的話,別自殺了,好好活下去吧。

贏勾不欠人情,

也從不服任何人,

哪怕是當初的黃帝,

位列人主,

開華夏紀元,

神魔皆拜,

獨他贏勾不拜!

你以為你看得開,你能看得慣生死,能放得下,能煽情,

我就不能了麼?

死,

算什麼?

死,

也不能丟面子!

這個場子若是丟了,

被你這條看門狗比下去,

那才是生不如死!

這就是贏勾的腦迴路,

他是這樣想的,

也是這樣做的。

「你這次,打爆了半個地獄,真的是衝動和意外?」

周澤問道。

老實說,

周澤一開始覺得是一場意外,

但到最後,

卻覺得,

不像是一場那麼純粹的意外了。

比如贏勾說過的開生路,

比如贏勾的分身化千,

如果只是為了爽一把,衝動一把,豪氣一把,

幹嘛弄得這麼複雜?

「呵。」

那就不是意外了。

不過,

在這個時候,

都餓成這個樣子了,

周澤也不想再去思考太多東西了,

只是默默地往前走著。

「陰司殘了。」

「嗯,我看見了。」

「出去後,好好爬。」

「爬?」

「爬!」

「有點強人所難啊。」

能當人,

誰想去當鬼啊?

而且,

陰司本就沒太陽的,

結果月亮都被你給擼得這麼小了。

連月光都曬不到了,

這地獄,

還有什麼意思?

那血月也是個二貨,

你兩次招手,

它就屁顛屁顛地下來了,

對了,

你似乎還忘了給別人封正了,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是白嫖啊。

周老闆還真有些心疼那一輪血月了,

贏勾:「下來!」

「嗖!」

血月:「燃燒我的卡路里!」

嘖嘖,

居然有一天,

能同情一輪月亮,

周老闆也覺得這次地獄之行,

場面上見識上,

真的是被擴大了太多太多。

明明自己只是一個小鬼差,捕頭都不是,現在卻有一種視地獄閻羅們如豬狗一樣的自我優越感。

飄了,

飄嘍。

「你有證,可以偷偷摸摸地升官。」

「哦,懂了。」

還真體貼。

「對了,反正沒事做,你也要睡了,趁這個機會,再教我點東西,一直咖啡報紙再……

一直翻雲覆雨的,

太單調了一些。」

………………

周澤忘記了到底走了多久,

總之,

好久好久,

一直到他已經餓得快失去意識和知覺時,

前面,

忽然出現了刺目的白光。

贏勾的聲音再度傳來:

「念咒,魂歸肉身!」

周澤馬上驚醒過來,

他可不想再重蹈當初靈魂離體飄散後的痛苦經歷,

馬上開始念咒,準備定位自己的肉身。

而這時,

贏勾最後的聲音傳來:

「好……好……活……著……吧……」

「你說啥?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看……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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