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太醫院的大夫,想來醫術是很高明的。

倘若他們治不了,那就是治不了了。

其實有時候,懂得一些醫術,也算不得什麼好事。

如果不懂,或許還能有幾分痴心妄想。

相信一切都有奇蹟。

不至於早早知道真相後,一切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此刻,她就是相信會有奇蹟。

希望二阿哥能活下來。

因為,她在二阿哥身上寄託的。

是對大阿哥扳倒歷史的期望。

她妄想著,弘昐如果挺過去了,那歷史於弘毅而言,是不是也算不得什麼。

可這份期望,終是在三天後的一個晚上,徹底的毀滅了。

三天後,二阿哥殤了的噩耗,降臨在禛貝勒府。

若音本來才換好了裡衣,準備歇下。

柳嬤嬤就焦急地進屋,「福晉,二阿哥殤。」

若音聽了後,身子微微晃了晃。

她緊緊地抓著巧風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柳嬤嬤,「什麼,二阿哥殤了?!」

「是啊,剛剛才殤的,李側福晉哭天喊地的,四爺和後院的主子都去了,孟格格也去了。」柳嬤嬤搖搖頭,嘆息了一聲。

若音的期望被現實重重擊中,心裡也不好受。

她捂著心口,緩和了一會子。

「伺候我換件衣裳,要素點的。」若音說著,就在梳妝檯前坐下。

不多時,她就換上了一身杏色的旗裝。

若音對著鏡子裡照了一下,瞧見巧蘭往她頭上戴玉簪子。

便將那玉簪子摘下,淡淡道:「就這樣吧,一根髮飾都不必佩了。」

然後,她只梳了個兩把頭,面上一點妝容都沒化,就去了偏院。

這一次,還沒踏進李氏的院子,若音就聽見了各種哭聲。

明顯的,這回哭聲比上次的更大了。

有女人的哭聲,小孩的,太監的。

哭嚎的,悲壯的,哀鳴的。

「這些個奴才,可真是忠心。」巧風淡淡道。

柳嬤嬤早就看淡了這些,「李氏待人那麼苛刻,未必有那麼忠心的主子。那些奴才哭的,是他們自個的喪。說不定,過了今晚,他們就會陪葬了。」

待若音進屋時,就見李氏趴在床邊大哭。

而且是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那種。

就像是失去了多麼珍貴的東西。

兩隻眼睛更是腫得不行,邊上還有一圈黑眼圈兒。

而那床上躺著的,是只露出一張泛黃小臉的弘昐。

四爺就那麼坐在床邊的圈椅上,面上的表情緊繃繃的。

明明是簡單地坐著,通身卻散發著淡漠的冰冷氣息。

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被他感染著。

使得放了幾個火爐的屋裡,像是能冰凍所有的冰窖,隨時都能把人凍在原地。

他的視線落在床上的二阿哥身上。

夜裡燭光昏暗,加之他只露了半張側顏。

所以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燭光邪邪照在他的臉上,勾勒出線條剛毅地俊朗側顏。

他的濃眉不耐煩地緊蹙著。

神秘深邃的墨瞳,猶如一汪冰窟窿,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鈕鈷祿氏幾個,則站在一旁。

時不時用帕子擦著眼角,那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就連那孟氏挺著個大肚子,也在那兒哭。

她的哭聲雖然不大,但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仿佛隨時都要斷了氣。

不僅如此,孟氏全身裝扮很樸素,頭上只一根木簪子。

以她巡撫嫡女的身份,自然不會窮到佩戴木簪子,顯然是刻意的。

見狀,若音也用沾了洋蔥汁的手絹,輕輕擦拭喝眼角。

頓時,眼睛辣得淚水直流。

就這樣,她也加入了哭泣的隊伍。

並在心裡暗暗祝願著,希望二阿哥找個好人家投胎。

下輩子,一定要遇上一個負責任的娘。

良久後,四爺起身,摸了摸高+挺的鼻尖。

不帶任何感情的命令,從那張涼薄的唇中說出。

「照顧二阿哥的奴才,通通拖出去杖斃。」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就像是喉嚨卡住了什麼東西似得。

大概......是被悲傷卡住了吧。

若音能看到,屋裡跪著的奴才,個個渾身發抖,戰慄不敢喘氣。

然後,只見四爺一甩袖口,負手就要離開。

在經過右邊一群鶯鶯燕燕的女人身旁時。

他的視線,在若音幾個身上掃了一眼。

最後落在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武氏身上。

於是,他頓了頓腳步,冷冷地道:「武氏,爺的二阿哥殤了,你還有心思打扮,良心被狗叼了?」

「爺......我......我這是白天的裝扮,那時二阿哥還沒殤,所以還沒來得及換下。」武氏心虛地說。

其實,她是想著鐵定能遇見四爺,才特意打扮了一番的。

一旁的鈕鈷祿氏偷偷拉了她的衣袖,小聲道:「你又是沒吃過這種虧,怎的還不知悔改。」

「來人,把武氏身邊伺候的丫鬟,拖出去杖斃!」四爺厲喝一聲,再次下令:「武氏,你給爺禁足兩月,好好反思已過!」

說完,他就拂袖離開。

待出了偏院的門,他站在台階上,望著灰濛濛的天。

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就這麼頓了許久後,他才回了前院。

二阿哥還小,不必舉辦喪事的。

隔天奴才就把二阿哥下葬了。

於是,那個生下來,一直被李氏利用著的二阿哥,就這樣消失在了禛貝勒府。

之後,四爺穿著一身墨色的錦袍,把自己關在了書房,一律不見客。

府里上上下下,誰都不敢往槍口上撞。

就連若音,也老老實實待在屋裡,不敢去踩四爺的地雷。

直到三天後,孟氏院裡傳出要生產的消息。

他才打開了一直緊閉的書房大門。

四爺還是穿著那件墨色的錦袍,高+挺的鼻子,濃密的長眉。

陽光照在他的臉頰上,將他完美的輪廓照得菱角分明。

似乎幾天沒看見陽光了,他覺得有些刺眼。

一雙神秘深邃的墨瞳,半眯著看了看天。

可漸漸的,那雙眸子變得陰冷起來。

他抬手,輕輕磨挲著下巴,撫摸著刺出頭來的胡茬。

看起來充滿了男人魅力和野性,令女人著迷。

一直在門外的候著的蘇培盛,立馬就跪下打了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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