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可您是萬歲爺親國舅,又是萬歲爺的老丈人,又何必左右逢源。況且,自打溫僖貴妃去世後,祺貴妃一直是後宮的一把手,您還有什麼好怕的。」

佟國維的姐姐,也就是康熙的親生母親,只可惜死的太早。

康熙登基沒幾年,她就走了。

不僅如此,佟國維還是已故佟佳皇后的父親。

這位皇后也是個命薄的,早早就去了。

好在佟國維還有個庶女,現如今已經是宮裡頭的祺貴妃。

紫禁城的後宮,之所以有這麼多佟佳氏為後為妃。

就是因為「佟佳」一族,自清朝開國皇帝皇太極在位時,就全力支持愛新覺羅氏。

還和愛新覺羅氏皇族世代聯姻。

這讓「佟佳」氏成了清朝最為顯赫的外戚家族。

光是在京城做官的佟佳氏,就有上百人。

別的地方官,更是有將近六百人。

一個家族總共才多少人啊,可以說佟佳氏家族,只要是個帶把的,幾乎都當上了官兒。

到了佟國維這一代,眾人竟幫他取了個「佟半朝」的稱號。

意思就是整個朝堂,有一半是佟佳氏。

這就是聯姻所帶來的家族利益。

然而,帝王也需要一個忠心耿耿的外戚,幫他打仗,管理國家。

所以這樣的聯姻,算是彼此獲得利益。

其中的真感情,寥寥無幾。

良久後,佟國維唉聲嘆氣地道:「自古以來,皇室的外戚在旁人看來風光無限,可真正能平安度過晚年的,沒有幾個。下場悽慘的,倒是一大把,所以說啊......小心駛得萬年船吶。」

「阿瑪不愧是朝中重臣,資歷老道,兒子實在是佩服。」隆科多由衷地道。

「哪裡有什麼資歷可言,不過是經歷的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

佟國維摸了把灰白的鬍子,老邁而沙啞地道:「我老啦,不中用了,所以今日叫你過來,想讓你明兒到萬歲爺那,告我的御狀。」

「什麼?」正在夾花生米的隆科多,嚇得筷子掉在桌子上,花生米也滾到了地下。

他哪裡還有心思喝酒,忙跪在屋子中間,十分不解地道:「阿瑪,別的我都可以聽你的,但唯獨這件事情,是我的底線。」

佟國維輕輕一笑,洒脫地飲了一杯酒,淡淡問:「為何?」

「我能有今日的作為,全靠阿瑪一手栽培,提拔,說什麼都不能幹這種事啊......」

「既然這樣,那你就更加要聽我的了,於情,你是我兒子,否則就是不孝,於理,你是我一手培養成才的,平日裡護著李四兒那個賤妾就罷了,但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

佟國維將杯盞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發出沉悶的木頭聲音。

「不,您是叱吒朝野的佟半朝,為何要出此下策,這不是讓兒子......把您往火坑裡推嗎?」

「簡直是愚昧至極,旁人故意捧高我,你也說我是佟半朝,這是想我害死我是嗎!」

「兒子不敢。」隆科多道。

「在這朝堂上,不夠忠誠的人,誰都不會再用,如今我得罪了萬歲爺,八爺又沒戲,便只能讓你去告御狀,還能為你博個好點的前程。」

隆科多:「......」

佟國維說著說著,話鋒一轉。

道:「雖說你不是四爺的親舅舅,但還是因為佟佳皇后,有一層關係在那兒,往後你只管燒四爺的冷灶便是。」

隆科多心中一驚,詫異地問:「四爺一直沒有爭儲的想法,阿瑪為何讓我輔佐他?」

「我叫你怎麼做,你就按照我的去辦,哪兒那麼多廢話。」佟國維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往後你也不要來我這兒了,只需記住兩點,無條件的支持四爺。」

「另一點呢。」

「另外一點,我說了你也不見得聽,反正你要是再這麼寵李四兒,總有你後悔的一天。」

隆科多微微一頓,關於李四兒的事情,家裡不止一次提醒過他,但他就是不聽。

就連這會子,他還是選擇忽略這個問題。

只是問道:「阿瑪,您為大清辛苦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要靠這種法子獲得周全,您不後悔嗎?」

「我有什麼可後悔的,這輩子享受過官場帶給我的無限榮光,也看破了所謂的的官俗國體,已經對高堂廣廈沒有多大的感觸。這個世上......不管是好的,壞的,想要的都很簡單,只需好好活著就夠。」佟國維雲淡風輕地道。

隆科多從佟國維的話中,聽出了歸隱山林,厭倦官場的語氣。

他跪在原地,沉思了許久。

良久後,他道:「阿瑪,請容我再考慮考慮。」

說完,他便拱手離開了。

回到府上,隆科多才回前院,就見李四兒提著花燈,倚在木門上等他。

李四兒穿著橙紅的漢服,高高的珍珠翠領。

寬大的腰帶繡著金色的暗紋,把腰束得緊緊的。

顯得身材玲瓏有致,要什麼有什麼。

一頭烏髮高高盤起,鈿子戴滿了整個頭,上面鑲嵌各種寶石和點翠。

整個人看上去珠光寶氣,妥妥的貴婦。

面上的妝容較艷,一雙大眼睛,噙滿一汪春意,正笑著看向隆科多。

舉手投足間,一股子熟透了的風塵味。

若不是站在深宅大院裡,就她這倚門的姿態,瞧著像是哪家窯姐在巷子裡逮男客呢。

「老爺回來啦。」李四兒笑著上前迎。

隆科多淡淡的「嗯」了一聲,抬腳就進了堂間。

瞧著男人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李四兒有些不悅。

她嘟著嘴,就跟著隆科多進屋了。

要說平日裡,她在門口等他,隆科多定會親手扶起她的。

甚至有些時候,一雙手就攬著她的腰,在她的腰上不安分地動著。

今兒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他居然把她當空氣似得,一準有事兒!

再潑辣如李四兒,也是要靠男人生存的。

平時她不講理的時候,大多都挑隆科多心情好時。

如今見隆科多心氣不順,她自然也遣退了奴才,覥著臉給隆科多斟茶。

李四兒遞了茶後,就在一旁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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