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按套路出牌,一直是四爺的風格。

在那種神經緊繃的狀態下,想要根據微表情發現端倪,肯定是很困難的。

所以,他故意扯一些無關緊要的,讓其餘的人放鬆警惕。

然後一面看似審問熹妃,一面觀察其餘人的面部表情。

此刻,他淡淡地問著後來被架到中間,跪都跪不直的宮女,問道:「說,為何趁著朕審問熹妃的時候,你一直在和溫嬪對眼神。」

宮女雙手撐地,跪在那戰慄不敢言。

一副內心突然受到重創,整個人都懵了的神情。

這樣的人,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見狀,四爺直接問向蘇培盛:「看看她是當什麼差的。」

蘇培盛點點頭,問了問屋裡的柳嬤嬤。

然後回道:「皇上,這個宮女是在永壽宮打雜的,掃地洗衣什麼的,基本上哪裡缺人,她就去哪裡當差。」

一個院子裡,總有那麼幾個奴才有事休息。

而這個宮女,就相當於後勤替補了。

四爺微微頜首,轉而看向溫嬪,淡淡問道:「溫嬪,既然宮女嚇得說不出話來,那你來說,你為何跟永壽宮打雜的宮女眉來眼去。別告訴朕,她原來也是在你院裡當差的奴才。」

要說熹妃是單方面被之前那個宮女懼怕,好歹是沒有互相對視的。

可溫嬪和這個宮女,他可是親眼看見她們兩個趁著審問熹妃的時候,有相互使眼色。

溫嬪到底是見過世面的,比宮女抗壓能力要強。

即便面對四爺的直問,也很快就調整好情緒。

她款步走到中間,回道:「沒有,臣妾並不認識這個宮女,她也沒在臣妾的宮裡當過差。只是臣妾坐在一旁閒來無事,多看了奴才兩眼,剛好她也看到臣妾罷了。況且,臣妾不止看了她,還看了別的奴才呢。」

四爺淡淡的「嗯」了一聲,似乎早就料到溫嬪會這麼說。

「那麼,你為何在朕點名熹妃的時候,面上閃過一抹放鬆。」他問。

溫嬪垂眸,「臣妾只是想著二格格興許還等著我回去,若真是熹妃的話,說不定能水落石出,臣妾也能早些回鍾粹宮,這才感到放鬆。」

只要她死死抵住,咬口不認,皇上就拿她沒法子。

「溫嬪,你知不知道,你原是沒有和宮女眉來眼去的,而是在熹妃被審問的時候,你先是鬆了口氣,然後接連跟這個宮女對視了好幾眼,這又該怎麼說。」

溫嬪:「......」

這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要說別的事情,她都可以唬過去。

可是這兩件事情聯繫在一起,就顯得太過犀利。

仿佛確定她就是謀害皇后的那個人。

否則怎麼會在熹妃被審問的時候,如此反常。

就連她自己,也非常懊惱。

想說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該掉以輕心。

就應該全程小心謹慎,一切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再說。

「行,既然你不說,那就想好了再說。」四爺說著,眼神落在戰慄不敢言的宮女身上,「至於這個宮女,朕會命人把她帶到慎刑司問話,而你們兩個人,只有一個人可以活命。當然,誰先說出口,誰就可以活命。」

他的語氣淡漠,很無所謂的樣子。

仿佛他的一句話,並不是決定一條性命,而是拯救了一條性命。

起碼有一個人可以活命,不是嗎。

並且,一下子將主動權,掌握在他手中。

不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而是熹妃和宮女,迫不及待地為了活命,想要告訴他答案。

作為皇帝,他可沒有功夫等那麼久,必須得速戰速決。

養心殿的摺子他還得批,好些還得在早朝前批完。

況且天一亮,他還要上早朝的。

要說熹妃和那個宮女,怎麼說也是答得上話來,並且條理清晰,沒有毛病。

而溫嬪和這個宮女。

一個嚇得不敢回答。

另一個一直在打馬虎眼。

說沒問題誰相信。

大概是四爺這句話起了作用。

原本低垂著頭的宮女,猛然抬起頭來。

溫嬪的眼裡也閃過一抹詫異。

顯然,四爺話里的「你們」。

指的就是溫嬪和宮女。

這一刻,再淡定的溫嬪,如同被雷擊中。

就在剛剛,皇上不還在審問熹妃嗎。

怎麼熹妃一下子就脫了身,轉到了她身上,她還甩都甩不掉。

所以,皇上這是認定事情是她乾的了?

要說這件事不是她乾的,她大可以秉著清者自清的態度,不怕宮女栽贓陷害。

偏偏這件事就是她乾的。

她原本是想找個機會,或者今天夜裡就趁早把宮女給辦了。

也好殺人滅口,免得夜長夢多。

誰知道皇上搞突然襲擊,把她們扣在這兒,非要問出個一二三來。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前一秒還讓你放輕鬆。

下一秒就讓你墜入忐忑不安的地獄。

光憑那麼一雙能洞穿所有的眸子,就將她和宮女之間那點事情看得透透的。

還僅憑著三言兩語,就把她和宮女的意志一點一點攻破,再不斷摧毀。

讓她們不得不為了活命,做著選擇。

這萬一要是宮女搶在她的前面,那她豈不是真的要沒命?

以她對皇上的了解,他說話向來是算數的。

想到這,她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恐,並看了宮女一眼。

只見一直安靜的宮女,突然張了張唇,似乎要說話。

於是,溫嬪立馬趕在前面開口:「皇......皇上......」

「好好說。」四爺語氣淡漠。

溫嬪微微頓了頓,抬頭看著上首的男人。

他的一言一行,都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

仿佛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妃嬪,在他眼裡算不得什麼。

而他,只是掌控她和宮女生死的活閻王。

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讓他們下地獄。

溫嬪深呼吸一口氣,腆著臉道:「皇上,臣妾確實對皇后心生嫉妒,但從沒想過要害皇后,只是時常抱怨皇后為什麼得您寵愛,想來是身邊的奴才善做主張,私下做了這等腌臢的事情。」

她第一時間把鍋甩給奴才。

然後,她身邊還真就有個忠心的宮女出來,道:「皇上,收買永壽宮的奴才,在皇后被子裡放月季花,是奴才一人所為,與溫嬪娘娘無關。奴才只是一心為溫嬪娘娘著想,也未曾跟溫嬪娘娘說,所以,我家主兒是無辜的,還請皇上要怪罪的話,就怪罪奴才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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