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九爺的待遇很差,可以說是非人待遇。

畢竟,沒有人會放過想要自己性命的惡毒之人。

過了一會,緊閉的門被打開了。

「塞思黑,有人來探望你了。」宗人府的管事把門打開。

縮在牆角的九爺和董鄂氏打開門一看,「八哥、十四弟。」

見來人是八爺和十四爺,兩人自然而然地鬆開了對方。

對此,八爺和十四爺佯裝沒看見。

九爺想起身,可他病了,站不起來。

董鄂氏想攙扶他,可她著了風寒,也好不到哪裡去。

最後,十四爺實在看不下去了,「罷了,橫豎什麼都沒有,坐哪還不是一樣。」

這裡面根本就沒桌椅,還客氣啥,只能將就著了。

他直接坐在九爺兩口子對面,也就是跟著坐在了冷冰冰的地上。

見狀,八爺也盤腿在地上坐著。

這一刻,往日尊貴的王爺們,全都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十四爺掃了眼房間,義憤填膺地道:「九哥,你這屋裡的環境也太差了些,除了門口的那幾個破碗,竟是什麼都沒有?」

「不行,你等著,等我和八哥出去後,我就讓人給你送衣物和棉被,再送些書和筆墨給你,也好讓你消磨時間。」

九爺:「沒用的,皇帝特意降旨保泰,除下賤飲食以轉擁送人外,一切筆、墨、床、帳、書、字、便冰一塊,湯一盞,亦不得給予。」

十四爺:「我使銀子,使好多好多的銀子,就不信不管用。」

九爺:「老四那性子,你還能不知道,他想做的事情,沒人能忤逆他。」

九爺說著搖搖頭,道:「再說了,這宗人府的保泰,在他未登基的時候,就成了他門下的奴才,否則那次老四圈禁宗人府,咱們的人明明接到消息,他的福晉偷偷進去看他了,最後卻撲了個空,還不是保泰裡應外合。」

「可現在天氣這麼冷,這裡一點衣物和棉被都沒有,他這哪裡是圈禁你,分明就是想讓你自生自滅,想要你的性命,他好歹毒!」十四爺咬牙切齒地道。

九爺:「因為他知曉,與其這樣揉搓我,比拿刀子殺了我還厲害,還要折磨我。」

「唉,現在這節骨眼上,你和八哥不能再冒險了,老四他把我圈禁這宗人府,說不定就準備對你們動手了,你要是忤逆他,偷偷給我送東西,豈不是給了他治你的由頭。」

當年的九龍奪嫡,九爺是八爺黨中重要的一員。

他早年間善於經商,成了當朝第一富翁,巨大的財富讓他為八爺奪嫡奠定了強大的經濟基礎。

直到四爺登基,八爺奪嫡失敗,他也沒有背棄八爺。

九爺其實無意爭儲,也不貪戀皇位,他只是擁戴八爺。

不過權謀鬥爭,鬥著鬥著便無法抽身了。

畢竟,那些惡事,他都參與過。

而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早就想到過會有這樣的結果。

所以他在四爺南巡迴京時,陰狠地派人謀殺他。

皇室里的權謀,除非不參與,一參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他相信,老四拿他開涮只是個開始。

當年參加九龍奪嫡的兄弟,一個都逃不掉的。

因為老四現在皇位穩了,又受百姓擁戴,早就不怕什麼殘害兄弟的謠言。

隨便尋個由頭就可以發落他們。

只不過,八哥一應黨羽還在,老四先把左膀右臂都卸掉,再把支持八哥的黨羽嚴懲,才會懲治八哥。

反正他是這麼猜測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麼辦嘛!」十四爺大聲吼道,炯炯有神的眼睛也一片猩紅。

那是因為眼裡有淚,卻強忍著導致的猩紅。

最後實在沒能忍住,他一手扶額,一手捂住了眼睛。

「當年我西征出發前,九哥你知道我年紀小,剛成家,手頭緊,便贈我一萬兩白銀,擔心我路上銀子不夠使,還幾次差人往我駐紮地送銀數萬兩,反覆叮囑我要保重好自己。」

「皇考駕崩那年,我從西北前線暫返京師,是你耗費大量錢財,將我的府邸修葺一新。而我的皇兄他在做什麼,他在想著怎樣卸掉我的軍權,好讓我對他沒有任何威脅,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王爺!」

「還有一年我過生辰,你派人專程送了九件約兩萬兩銀子的金器皿。」

「咱門下那麼多奴才,個個都知曉你替我,替八哥使錢,有求必應。」

「八哥常招門人、謀士到家中,每次事畢,都是你支給他們百餘兩銀子,以示酬謝。」

「八哥善結交,開銷大,你也總是差人往他的府中送去銀兩,就像你總是往我府中接濟我那般。」

「甚至,八哥的師傅何焯之妻病故後,你立馬給何焯送去銀子,又遣人前往祭奠。」

「八哥額娘良妃病故,治喪期間,你和我還有十弟,每日輪班給八哥送飯,現在,十弟說是說保持中立,可還是因為他家媳婦,偏向了四哥......」

「你說你為我和八哥做了這麼多事情,倒頭來,我們想為你辦點事,讓你好過點,怎麼就這麼難呢?」

說到這,十四爺聲音哽咽,已經泣不成聲,說不下去了。

這個多次征戰的大將軍王,為人直率而魯莽。

在戰場上有勇有謀,不為女人哭,不為權利哭,只為兄弟哭!

可能在世人和皇兄面前,九哥是毒蛇一般的存在。

可是在他和八哥、以及九嫂心裡,九哥是無情皇家中懂情講義,最義薄雲天之人。

「這都是命,兄弟我也認命。再說了,咱們兄弟之間,還說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作甚。」九爺雲淡風輕地道。

緊接著,他似乎想起什麼事兒,淺笑道:「猶記得當年我出宮建府的時候,皇考批准我們可以在他的暢春園附近修建府邸,當時老四、八哥、十弟、還有我,我們約好做鄰居的,所以我們的府邸,都相距不遠。」

九爺看了十四爺一眼,「那時你還小,還沒成家呢,不然你鐵定要把府邸建在八哥和我的府邸中間。」

那個時候,能將府邸建在一起的兄弟,必然是兄弟感情好,還沒有開始爭儲,九龍奪嫡也沒進行的。

可是現在,府邸還在,兄弟情卻早已不在。

經過激烈的爭儲,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說到這,兄弟幾人似乎都憶起了過去的事情,沉默不語。

隔了一會,一直沒說話的八爺抬手,將手放在九爺額頭上。

當他感受到九爺額頭上滾燙的溫度時,長眉緊蹙,一臉凝重。

京城的正月最冷了,他們平時住在府邸,都有可能著涼,更別說這間屋子陰暗潮濕。

「你病了,待會我和十四弟出去,就使銀子讓大夫來給你治病。」八爺道。

「床和桌椅都不讓,大夫就更加請不過來的。」九爺沒所謂地道:「我都這樣了,你和十四弟還能來看我,替我著想,我已經很知足了,這說明你們兩個,兄弟我沒白交。」

說著,他左手握拳,在八爺和十四爺肩膀上各捶了一下。

可他這麼一捶,十四爺才忍住的眼淚,就又決堤而出。

九哥平時最喜歡做這個動作了。

可是,以往他做這個動作時,是有力的。

現在,卻跟嬰兒似得沒力氣。

甚至比他家小阿哥的力氣還小。

「我說了會讓大夫給你治病,就一定會!」八爺斬釘截鐵地道,不容許九爺再說些喪氣話。

九爺淺淺一笑,從袖袋裡取出一把鑰匙,遞給了八爺。

「八哥,上次我被革職,削爵位,朝廷把我一大半的財產抄了,還有一大半,我存在了咱們老基地的密室里,這是鑰匙。」

「你自個收著。」八爺不收。

「八哥,你我共事這麼多年,兄弟我自然是信得過,才把鑰匙給你。」九爺指了指四周,「我呆在這,留著鑰匙也沒用。而且,我又不是讓你白拿。」

八爺:「......」

「其實,你叫不叫大夫,對我已經沒所謂了,橫豎我已經出不去,出去了也是死,老四他不會放過我的。」

九爺看了眼周圍,蒼涼地道:「與其在這裡苟活,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倒不如早點了卻了自個。」

八爺:「......」

「只不過,在那之前,我想請八哥幫我幾個忙。」因為常年的陰毒性子使然,即便病骨支離,九爺的瞳孔還是散發著詭譎狠辣。

八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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