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羅薩達的亞戴爾

跳進異界靈魂腦中的第一個影像就是他在碧岬堤堡外看到的那個孩子。但他在下一秒就知道這個想法壓根兒不可行,想想看他是怎麼進入碧岬堤堡和白塔的吧,獨眼還住在城外的旅店裡呢――而且作為一個領主之子,一個具有高貴血脈的施法者,比維斯的居所位於內城裡最好的地段之一,與執政官的官邸僅只間隔著一道十五尺高的雙層城牆和一條二十五碼寬,三碼深的內河,周邊的鄰居不是行會的首領就是貴族和法師,當然嘍,現在這兒已經變得有些荒涼了,人們恐懼著那個灰袍和他製造的幽魂,更擔心他會想要故地重遊。

但無論如何,異界靈魂想要幫助的人甚至無法進入外城,遑論住在這兒,另外正如凱瑞本所說,擁有一個安寧富有的生活環境並不是一種過錯,更不是一樁罪行。他不能只因憐憫而任由一個想要成為盜賊的孩子進入這裡,帶來混亂與暴行,或更壞的結果,

也許他可以將這個屋子租借出去,然後將這筆租金充作一個固定的善款來源?

這個想法毋庸置疑地遭到了巫妖的嘲笑。

――即便沒有灰袍留下的小紀念品,他說,有資格住在這裡的人也不會想要選擇這麼個曾經因為悽慘的死亡而被迫荒廢了十幾年的居所,就算有那麼一兩個找死的瘋子,那麼,需要提請你注意的是,在這個大陸上,所有的慈善行為都冠有神祗的名頭,個人的善舉既不為人推崇也無法獲得信任,噢,當然啦,如果你願意相信那些偽善的白袍,你也可以祈求他們的幫助,雖然他們之中的十分之九會拒絕有目的的捐贈,而剩下的十分之一會欣然接受然後告訴你你無權對自己的錢說三道四。

最為關鍵的,曾經的不死者簡直可以說是心情愉悅地指出,你以為你給出的那幾塊麵包能夠與眾人艷羨的眼神,錚亮的金幣、漂亮的緞子衣服,美味的酒和肉排相比?他們還是會想方設法,無所不為地尋求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你所做的一切只會成為一張更為舒適的溫床,裡面孕育著墮落與罪惡。

出乎巫妖意料的,那個卑弱天真的靈魂既沒生氣也沒沮喪,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那些人是怎麼來的?

――傷重或酗酒到無法工作的冒險者,被驅逐和流放的罪犯,因為饑荒或盜賊拋棄了土地的農民,逃跑的奴隸,混血的雜種以及其他一些不被接受的垃圾――巫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事實上碧岬堤堡的領主已經足夠慷慨了,看看白塔,雖然它有個半精靈的領主,羅薩達的塔也矗立在這兒,但在一百里以內你看不見哪怕一個沒有身份來歷,值得懷疑且危險的陌生人。

――我想,異界的靈魂在沉默了更長時間後說道,或許羅薩達的牧師會高興接受這份饋贈的。

――巫妖尖叫起來――他對這個屋子毫無興趣,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高興以往的死敵從他這兒得到任何好處――你以為他們會願意幫你收容那些骯髒的小鬼嗎?!

――他們可以把它當做一個商店,倉庫或者用來招待一些想要睡個懶覺的客人。

――我不允許!

――別這樣,異界的靈魂無可奈何地握住自己的手,你說過你不需要這個。

――這不是我需要不需要的問題!

――那麼就出讓使用權,巫妖的同住人安撫他道,它仍然屬於你,卻不至於荒廢,這樣我們以後來到白塔就不必住到旅館或是羅薩達的聖所里去了,你看怎麼樣?

――曾經的不死者必須承認他被說服了――如果你能保證他們不在裡面供奉羅薩達和唱那該死的聖歌。

亞戴爾倒是很高興地接受了這份小禮物,對於信徒中有著許多貴族甚至王室成員的晨光之神來說,房屋的最終產權在誰手裡並不是件很重要的事,他們在意的是那個地方是否能夠容許他們進入,晨光之神的牧師們渴望著儘早驅散那兒一天比一天濃重和陰冷的負能量與可能存在的幽魂,清理和凈化整個草木萎槁的庭院,粉刷牆壁,整理房屋,掛起窗簾,保證它即便是在無人居住的情況下,也是潔凈而光明的――在他們迎接第一道晨曦的時候,從五十尺的高塔往下看,第一眼就能看到那個被不幸和罪惡包裹著的小黑點兒――灰袍的作為於這些虔誠純潔的白袍來說簡直就是種最為下流無恥的挑釁和污辱。

問題是依照白塔的法律,即便是晨光之神的牧師,也沒那個權利在沒有獲得主人允許的情況下私自侵入他的領地,那是犯罪,並嚴重違背了羅薩達的教義。

他們只能忍耐,誰也沒想到比維斯竟然消失了近二十年,一些羅薩達的信徒甚至都想要使用手中的權利去尋找他或是能繼承他財產的人了,幸好在他們有所行動之前,那個人就出現了。

「我想我們會把一層改造成個小抄寫室,」羅薩達的牧師輕快地問道:「那兒陽光很好,庭院廣闊,而且靠近河流――在驅散了那些讓人不愉快的東西後,整個西翼會被保留下來,你隨時可以使用,也可以隨時收回,我是說,整個房屋。」

「給我留個房間就行。」克瑞瑪爾說:「我今後的幾年估計都會在灰嶺度過。」

「我去過灰嶺,」亞戴爾笑眯眯地說,他是個亞麻色頭髮的年輕人,有著一雙明亮的褐色眼睛和可愛的圓臉,或許是因為神祗的偏好,羅薩達的牧師里你很少能找到蒼老和醜陋的,他甚至會賜予他心愛的牧師些許神恩來保持他們的秀美容顏與充沛精力,但亞戴爾的確是今年三月剛過十九歲,他的心性還徘徊在孩子與成人之間,所以他很喜歡四處出遊以及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人交往說話:「那兒都是半精靈和精靈,建築精緻而奇特,到處都是翠綠的植物和絢麗的花朵,鳥兒穿行在樑柱與檐角之間,會有松鼠蹲在你的窗台上曬太陽,從你的早餐盤子裡搶奪堅果和漿果――你或許會很喜歡那兒,但如果可能,希望你還是能夠經常回白塔看看,你導師曾在這兒居住過不短的一段時間,他留下的痕跡會比你所以為的多得多。」

「我想我會的。」克瑞瑪爾說:「哪怕只是來看看你呢?」

他往前走了兩步才發現亞戴爾沒跟上來,轉過身去才注意到牧師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黑髮的施法者眨了眨眼睛,發覺自己剛才可能隨口說了一句不太,嗯,得體的話――長期在網絡上盤桓而養成的壞毛病,他或許還得感激自己沒用上那個「親」,要知道,在大陸的通用語裡,「親愛的」也是一個很容易發音的單詞。

――這將會是個什麼罪名?異界的靈魂木然地問道,投入監牢還是火刑架?

――感謝老年痴呆的神上之神吧,巫妖嘎嘎地笑道,羅薩達的教義沒那麼嚴苛,但如果在北地,或是一個泰爾的牧師,這種輕佻的用語大概會讓你挨上幾下子釘頭錘。

「呃,我是說,」克瑞瑪爾及時地補救道:「我在這兒還沒有太多的朋友,或許你願意成為其中之一?」

「當然,」亞戴爾急忙說,小心地掩飾著自己受到的驚嚇:「我當然願意成為你的朋友。」只是這麼直白動人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謹慎地打量了一下他的新朋友――確實,就像精靈凱瑞本和他曾看見過的半精靈男性那樣,克瑞瑪爾也有著極易獲得女性青睞的外表――他還是一個施法者,一個窮困或愚笨的人是無法成為法師的,年輕,高大,強壯,所以說,他有條像是在蜜糖里浸過的舌頭一點也不奇怪。

同樣年輕英俊就是有點矮的牧師甚至都有點嫉妒了,不過他還是立刻把那句話記了下來,準備留給某個令他念念不忘的女孩用――或者他還能從克瑞瑪爾這兒獲得更多些有關於這方面的知識?

***

這是昨天的,晚上手機聯網有問題,發不上來……最近更新時間有點不穩定,請見諒,大概到五月中旬就會固定時間更新了,到時候會通知大家的。親,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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