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援救(一)

伯德溫首先感到的是寒冷,腥臭的寒冷,從堅硬的地面、積水、他的皮膚到他的肌肉與骨頭。

他記得自己短暫地昏迷過一會,潘妮給他留下的傷口已經令得他流了太多的血,極度的乾渴讓他伸出舌頭想要舔抿就在面頰邊蕩漾的水,但他沒有成功兩個粗壯的守衛從後面拉起他,把他固定在一把鐵質有著無數細小釘子的椅子上,用堅固的鐐銬拷住他的手腳,他聽到有人語調輕柔地吩咐用烙鐵烙他斷了的手臂。

熱,而後是無法忍耐的疼痛,他大聲尖叫,扭轉身體,他的衣服已經在被投入地牢之前全部去除,被鮮血浸潤的黝黑髮亮的釘子刺入他的臀部與腰側,他瘋狂地想要掙脫,但兩個對此已經相當熟練的行刑人巧妙而準確地壓住了他的關節與頭頸,強迫那隻失去了手掌的手臂與一塊馬掌大的烙鐵緊緊相貼,創口滴下的血在紅亮的鐵塊上騰起煙霧,然後就是烤肉的臭味與香氣。

一根野豬皮製做的項圈套進他的脖子,項圈的兩個末端從鐵質高背椅的椅背預留的小洞裡穿出去而後相互扣緊,逼迫他向後仰,好讓他的脊背也能感受到釘子的尖銳,同時也能看清面前的人。

那個人揮動一根細長的鞭子,抽中伯德溫的眼睛,只有一隻眼睛,因為他還要讓伯德溫好好地看著呢。

「希望殿下不要太在意,」他嘀嘀咕咕地說道:「不過我真是太討厭你了,伯德溫,有人說你有著一雙唐克雷家族的眼睛,但我看那就是一對兒凍僵了的膿包,諸神在上我一直希望有那麼一天能親手戳出它們,啊,」他故作驚訝地搖搖頭,「但我可沒想到這一天回來的這麼快。」

伯德溫的內臟翻湧著,他認識這個人,即便血液已經浸透了他的一隻眼睛,這個卑劣之徒是富凱麾下的一名狂徒,被人稱之為鬣狗的傢伙,也是黛安公主的諸多情人中的一個,在伯德溫第一次踏入王都時,為了討長公主的歡心,他給伯德溫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問題是那時的伯德溫還未真正地體會到王都的危險所在,他差點殺了這個人,如果不是摩頓.唐克雷及時地阻止了他。

在伯德溫成為雷霆堡的主人,繼承了摩頓.唐克雷的姓氏與封地,並且受到了國王的寵愛後,這傢伙就極其聰明的消聲覓跡了,伯德溫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但他一直在,就在他的腳下,在王庭陰暗的地牢里,無時不刻地窺伺著,尋找著機會。

「尊敬的,偉大的,崇高的高地諾曼之王……」富凱的鬣狗在看到伯德溫的表情時撅起了嘴,誇張至極地嗤笑了一聲:「不,伯德溫,不是被你殺死的那個,可憐的老王,他居然被他最信任的那個人刺穿了喉嚨,那是多麼大的一根魚刺啊,就算是仁善的伊爾摩特降臨於此也無法挽回他必死的命運我說的是我們的新王,在此我不想提起他的名諱以免他的榮光受到你的污染,總之,你知道的,還有我的主人富凱,他們要求我留下你的命,以保證你明天能夠被審判,」他低下頭咕噥了一聲:「雖然我覺得這完全沒有必要。」

「但我的另一個主人,」 鬣狗繼續說:「啊,你也知道,尊貴的女主人,她不能違逆前兩者的要求,可是呢,只要保證你還能抱有理性和生命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難事兒。」他幾乎可以說是羞澀地抿唇一笑:「我得承認我不夠強壯也不夠聰明,幸好我總還是有點用處的伯德溫,我的女主人要為她的兄長守靈所以不能親自前來觀看,這可真是太遺憾了。」

他坐在椅子上,當然,不是有著鐵釘的高背椅,而是一把包裹著柔軟羊皮的椅子,放著一個鵝絨坐墊,他的穿著打扮就像是要去參加某個盛大的宴會,他低著頭,不斷地撥弄著自己的手指,仿佛在計算什麼:「我先得給你喝點止血的藥,」他說,嘆著氣:「因為你已經失去泰爾的眷顧了,啊,你應該知道吧,據說白袍一旦失去神恩就無法接受牧師施放的治療術了,真糟糕,不然我們能夠玩兒的把戲還能更多。」

他舉起手,一個守衛端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藥水,另一個守衛用拔舌器撬開了伯德溫的嘴,那杯像是還在沸騰的藥水就這麼被直接倒了下去。

鬣狗等了一會,以便伯德溫略微清醒一點好聽見他在說些什麼:「我先要砍掉你左手所有的手指,對,就是你剩下的那隻手,然後是你所有的腳趾,或許還有一部分腳掌,直到你的腳能夠塞進那些能給女人穿的鐵鞋裡……」

他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想像了一下,「你喜歡裙子嗎,我可以給你一條裙子,這樣你在炭火上跳舞時會變得格外動人哦,是的,」他拍了拍手:「為了避免出現什麼讓人不愉快的紕漏,我還得在你身上動動刀子,放心,保證乾淨利落,完美無瑕,就像南方島嶼上的領主對那些漂亮的小男孩做的事兒那樣。真可惜你很快就要死了,不然還能去瞧瞧他們的後宮,服侍他們的妻子和女兒呢。」

伯德溫迫使自己集中精神,他受過傷,幾次都曾經險些死去,但如今他面對的是最可怕與最卑鄙的敵人,他沒有武器,也沒有力量沒有朋友,也沒有願意庇護他的人,泰爾的光輝不再落到他的身上他能夠感覺到,曾經充沛在他體內的,那些光明、熾熱的部分都已經消失了,它們帶來的力量與驕傲也在緩慢地流走,他像是落入了魔鬼的手掌里,聽不見,也看不到。

他斷斷續續地祈禱,毫無作用。

***

梅蜜蜷縮在陰濕的房間一角,這是整個地牢中最好的一間了,很少老鼠,很多蟲,但蟲子只會讓你起膿皰,那些猶如狗和貓大小的老鼠會啃掉你的耳朵和腳趾。

她看向她的對面,那裡擺著一口挺奇怪的箱子,箱子是鐵質的,十分粗糙,縫隙里澆著鉛,只在上面有幾個透氣的孔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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