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螃蟹,」異界的靈魂忍不住問:「吃起來會不會很老?」

「怎麼會,」雖然與克瑞瑪爾相處的時間並沒有凱瑞本那麼長,但作為灰嶺的管理者,佩蘭特也早已了解到了這個小傢伙的特殊愛好,不是每個精靈都能擅長烤小魚乾的,半精靈也是:「吃起來相當美味,而且十分地有滿足感,」德魯伊說:「不需鍋子,把背甲翻過來,直接放在篝火上烤,裡面盛放海水和剔出來的肉就可以,熱乎乎地,鮮美,還帶著甜味,充滿汁水,吃起來不像是肉類,倒像是麥子與水果。」

只是這種深海蟹幾乎無論生死都只會徘徊在海溝里,而普通的人類,他們的極限只有三百尺,根本不可能抓捕到這種海蟹,如果一定要尋找機會的話,他們或許可以在海岸邊里或是鯨魚的肚子尋找到一兩隻曾經屬於深海蟹的爪尖,或是它們的牙齒,這是鯨魚的腸胃也無法消化的部分——有時候鯨魚,他是說,一些富有經驗並且大膽的成年鯨魚會獵捕這種海蟹,但一個不好,被海蟹們群而攻之的話,就算是身軀龐大的鯨魚,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帶著皮開肉綻的殘軀逃走。

所以剛才他才會當機立斷地殺死那隻深海蟹,深海蟹們的食譜囊括了海中所有的生物,鯨魚當然好,大王烏賊它們也不介意。

再往下,異界的靈魂就明白德魯伊為什麼不變化成一條大鯨進入海溝了。也許是因為成百上千年,有鯨群將這座海溝當做了墓地的關係,這裡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以垂死的鯨魚為主食的捕獵者。,成群結隊的睡鯊,如同海沙一般繁多的深海蟹,就像是樹枝那樣稠密的盲鰻,海蛇,數之不盡的甲殼類小生物與蝦,它們在如同密林一般的鯨骨里徐徐漫遊,在裡面覓食,築巢,生養後代,也葬身於此,混雜在白色的鯨骨砂礫里,是的,這裡的海沙與別處的海沙不同,好似雪粒,晶瑩剔透,令人讚嘆。

眾多的捕食者們似乎已經習慣了吃掉每一樣沉入這裡的東西,德魯伊之所以需要施法者的協助就在於此,不然他根本無法專心致志地尋找他們需要的鯨骨。

異界的靈魂投出一支以純粹的力量凝結而成的標槍,貫穿了一條睡鯊的頭顱,它的同伴立刻把它撕碎,大概只需要幾個呼吸的時間,曾經的獵手就會被吞吃殆盡,但在它們還沒結束自己的聚餐之前,施法者揮動手指,再次施放了一個法術,呼出了一口充滿恫嚇的氣息,錐狀的無形威脅不但驅走了那群睡鯊,還驅走了一群扭曲的海蛇。

「這個不行嗎?」異界的靈魂好奇地觸摸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某根白骨,這根白骨幾乎可以給他做睡床了,還是很寬裕的那種,但佩蘭特變化而成的大王烏賊只是簡單地揮動了一下腕足,就把它敲出了裂紋,「這條大鯨曾經受過很重的傷。」佩蘭特說:「我們要尋找一隻年長的大鯨,它們的骨骼會較為堅韌,但不能受過重傷,只是因為疾病或是其他原因而死的那種。」

「其他原因,」異界的靈魂問道:「難道還會有得了抑鬱症而決定結束生命的鯨魚嗎?」

「有啊,」佩蘭特說,「我就曾經遇到過一隻因為伴侶死亡而終日鬱鬱寡歡,拒絕進食的鯨魚。」事實上,這隻鯨魚是艾阿倫迪爾遇見的,但佩蘭特一點也不覺得黑的施法者會願意聽到任何與埃雅精靈有關的事情,他甚至從來沒有詢問過他們。

之後他們又下潛了一段時間,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生物也越的古怪醜陋,也愈的狡猾與強悍,簡直可以用魔法生物來稱呼它們,佩蘭特變化的大王烏賊開始閃爍起來,就像是一道道變化不定的瑰麗極光,這是種警告,只有蘊含著毒液的大王烏賊才能散出這種光亮,異界的靈魂可以感覺到窺視著他們的眼睛少了很多。

「這具。」佩蘭特突然說。

異界的靈魂指揮著氟石圍繞著佩蘭特所說的鯨骨——只是其中的一根,轉動了一圈,的確,這根骨頭很美,在氟石的照耀下,它甚至猶如玉石一般的晶瑩透亮,敲打上去能夠出極其悅耳的聲音。

——的確是根好骨頭,巫妖說。

——異界的靈魂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雖然它自己知道未必能夠看見什麼,但他總覺得他的同居者簡直就像狗一樣的喜歡骨頭。

當然,你無法苛求另一個位面的蠢貨能夠了解巫妖心中永遠的痛——他的骨架可是所有同僚中最潔凈,最光滑,最白皙,也是最強韌與最精緻的一具,勉強點說,或許只有他導師的骨頭能夠令他表示臣服,問題是導師的骨頭,自從他成為了半神巫妖之後,就只剩下了一截,單就數量上來說,還是他贏了——雖然這個勝利無法訴諸於口。

在改變了重力之後,搬運鯨骨就變成了一件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麻煩的是要將與這具鯨骨交雜在一起的鯨骨分開、搬走,這時候烏賊的腕足就揮了巨大的作用,就算是烏賊的腕足不如章魚那麼靈巧,但長度可以彌補這一缺憾——異界的靈魂在一邊幫忙,現在它對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再那麼陌生,每次打擊都很準確,佩蘭特只要用自己的觸腕輕柔地掃去那些落在鯨骨上的碎末就行了。

讓他們感到有點頭痛的大概是一群海蜘蛛在他們看中的鯨骨里築了巢,它們的蛛網在鯨骨的縫隙間縱橫交錯,就像是有人在鯨骨上晾曬了上百匹的厚紗,不僅如此,一些蛛網還將其他的骸骨與鯨骨捆綁在了一起,德魯伊試著拉扯了一下,現蛛網殃及的範圍遠遠過他變化的大王烏賊所能掌控的。

「這些蛛絲可以用火焰燒掉嗎?」異界的靈魂問。

「但我們現在在深海里。」佩蘭特說。

異界的靈魂想了想,「我們可以試一試。」並不需要真正的火焰,只需要足夠高的溫度,他拿出一塊純凈的精金,然後召喚出火元素侍者。就像他在鐵骨頭城做的那樣,精金的熔點是所有金屬中最高的,極度的高溫讓他們周圍的海水瞬間沸騰,精金球碰觸到的蛛絲就像是冰雪那樣迅地融化,所有的景物都在輕微地晃動——即便有捲軸隔絕了對他們不利的影響,那種場景仍然讓佩蘭特不自覺地捲起了自己的腕足——他可不想變成一盤子白灼海鮮。

藏在鯨骨里的生物就像是潮水那樣洶湧地奔逃了出來,大大小小,形態各異,其中幾隻就連佩蘭特也從未看到過——他們用了大約有著一小格的時間,才總算是將鯨骨上纏繞著的蛛絲燒灼乾淨,異界的靈魂將暖意融融的精金球拿在手裡:「這下乾淨得多了。」它滿意地說。

「前所未有的。」德魯伊說。

德魯伊變化而成的大王烏賊伸出了長長的腕足,包裹住了鯨骨的一端,在燒灼蛛網的時候,黑的施法者居然還記得留下連接著脊椎與胸肋的部分,這樣就算是烏賊佩蘭特相比起鯨骨來說有點小,它也能在法術的幫助下將鯨骨整個人地從海溝的深處提起——提起的時候海沙與骨塵猛地飛揚了起來,海水頓時變得渾濁不堪,他們甚至無法相互看見對方。

而就在此時,抓著克瑞瑪爾的腕足陡然收緊,一條觸腕毫無預警地出現在施法者的眼前,擋住了一雙滿是污濁與劇毒的利爪。

沒有人能比另一個位面的靈魂更懂得深海的危險。即便在另一個位面,科學的力量已經令得人類成為了世界唯一的主人,但深海仍舊是一個無從捉摸與了解的禁地。從一離開6地開始,他就施放了法術,確保能在三十尺內覺察到敵人的惡意——就在佩蘭特有所察覺的瞬間,黑的施法者就將手中的精金球丟擲了出去,幾乎是立刻,他們聽到了一聲不可謂不熟悉的嘶叫。

「海鬼婆。」佩蘭特說。

一群海鬼婆潛伏在鯨骨里,也許是看見了他們進入深海,又或許更早,在突襲納努克族人的海鬼婆們盡數死去之後,藏在阿拉提力特人船下的海鬼婆偷到了這個消息,總之這些醜陋的怪物認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復仇與獵食的好機會,她們也許是傾巢而出了,就佩蘭特所能尋找到的就有十二個。

「小心。」佩蘭特說,他的腕足始終沒有鬆開過,畢竟在這個時候,他無法保證,一旦施法者離開了他的腕足或是視線,他還能想法兒把凱瑞本的小雞雛找回來……這時候他聽到施法者傳達過來的訊息——異界的靈魂觸摸著腕足,同伴之間的交談可以不讓海鬼婆們聽見這點讓他們占有了不小的優勢,譬如現在——猛然加大的重力不但立刻讓渾濁的海水重又變得清澈,還讓那些沒有準備的海鬼婆們無法控制地筆直墜落,兩三個海鬼婆因為運氣欠佳,而直接被戳刺在了鯨骨的骨刺上,骯髒的粘液與血液頓時在海水中擴散。

「讓海水沖向她們!」佩蘭特說,然後異界的靈魂清楚地感覺到腕足更緊了一點。

比海鬼婆的血液顏色更深的液體突然翻卷著在海水中展開,異界的靈魂想了一想,才想起烏賊也是能夠釋放墨汁來混淆敵人的視線的——只是這個結論讓他很囧囧有神,呃,他不是故意去想這些墨汁是從佩蘭特的哪個部位噴射出來的——這個問題或許確實有點令人尷尬,但它出色的效用完全壓過了這份輕微的……不適應感,它們不但顏色深濃,還蘊藏著劇烈的毒性,即便是海鬼婆們同樣生著無數飽含著疫病與毒液的膿瘡也依然無法倖免,她們緊握著喉嚨,腳爪瘋狂地踢騰著,融化的眼睛在海水中化作污血,只有幾個最為狡猾的海鬼婆逃走了,她們惡毒地叫嚷和詛咒著,聲音傳的很遠。

「也許我們在離開前還是要找到這些海鬼婆。」佩蘭特說:「不然就要提醒納努克他們重新更換築屋的地點。」

異界的靈魂心有戚戚地點頭,他可不想讓阿拉提力特人因為他們不斷地遭受到海鬼婆們的報復。

鯨骨被送上淺海後,阿拉提力特人把它們拉上海岸,一百個強壯的男性立刻開始動手完成這項艱難而有價值的工作——要穿越整個永夜海,抵達極北之海,再返回到這裡,沒有一艘堅固而巨大的船是不行的,每個阿拉提力特人都是那樣的慎重與警惕,他們不但拿出了最好的馴鹿鹿筋,還拿出了稀少的鱘魚魚膠,他們還尋求了施法者的幫助,因為他們需要從馬車所能提供的黑鐵中拉出絲來,用來捆綁鯨骨與海豹皮,兩個部落的薩滿每天都會為這艘船祈福一次。

「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伯德溫說。

「好事還是壞事?」葛蘭問。

「這可不太好說。」李奧娜回答了他,是的,能夠儘快離開這裡,到達極北之海,尋找到屬於金屬龍的珍藏,當然是他們所希望能夠達成的結果,但其中必然會遇到更多,更危險,更難以對付的阻礙,也是可以預料得到的。

但這是他們的征途,他們不會後退,也不想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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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個地方,或許也同樣在他們預料之中的一個敵人,也正準備出,前往極北之海。

「您不能等到雷霆堡的防禦法陣完成之後離開嗎?」狄倫問:「導師?」

「雷霆堡的防禦法陣已經立起了框架,」奧斯塔爾耐心地說:「接下來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往裡面填充寶石與魔力,我想你還沒有愚蠢到無法獨立完成這樣簡單而又無趣的工作?」

狄倫瑟縮了一下:「我很抱歉,導師。」

奧斯塔爾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相信自己,你做的比我想像的更好,你是我最喜愛的一個弟子,別忘記這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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