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謀刺(3)

「我以為我能夠得到一個比較動聽的名號,」亞戴爾說,但奧斯塔爾立刻毫不掩飾地加深了笑容:「我可不想羞辱你的智慧,」他說:「能夠在一群,格瑞納達人,」他向外看了一眼,「龍裔,或是有著惡魔,以及魔鬼血脈的侍從們如魚得水,你依憑的可不只是克瑞瑪爾殿下的寵信,和你身上的這件白袍。」

「凱爾絲殿下也是一個龍裔,還是格瑞第的牧師,應該受到您們,以及我們的尊敬與敬畏。」亞戴爾說:「既然我不是那麼蠢,那麼我就應該知道在格瑞納達的王都,在紅龍格瑞第的注視之下,殺死她紅龍女兒的孩子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無論成功與否,我不但無法從其中得到一點好處,甚至連自己的性命也無法保全。而且,」他說:「我也不認為紅龍之女竟然會愚笨如此,難道她會因為一個她所輕蔑的弟弟的附庸而輕易涉身險地嗎?」

「唔唔唔……說真的額,你可真不像是一個白袍。」奧斯塔爾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在房間裡緩步走動,姿態優美,以一個令人迷惑的節奏:「羅薩達真的那麼喜歡你嗎?弒親的罪人?即便你犯下了這樣嚴重的罪行,他仍然允許你呼喚他的名字,給你庇護與力量?我以為這位晨光之神最不喜歡的就是那些善於玩弄陰謀詭計的人,畢竟他最憎恨的神祗就是那位,」術士謹慎地說,他可以在格瑞第的王都中讀出晨光之神羅薩達的神名,但陰謀之神希瑞克卻不在他可以隨意擺布的字詞行列之中――據說這位身兼三位神職的神祗最為喜好的就是傾聽冥冥之中傳來的聲音,雖然說每個神祗都能夠對自己的神名有所感應,但希瑞克無疑是最強烈的,而且因為他的神職是陰謀的關係,所有針對於他的陰謀都會被他立刻得知,哪怕他們現在只是在針對一個能力卑弱的龍裔,也很難說這份情報會不會被無所不在的黑暗帶到凱爾絲的耳邊。

不過發自內心地說,奧斯塔爾並不太過畏懼凱爾絲,就像新王原本可以在數十年前就決定讓她徹底地消失那樣,她太脆弱,簡直就是一個令紅龍蒙羞的劣質品,尤其是有著克瑞瑪爾,一個擁有著與巨龍血脈相衝突的精靈之血的兄弟在側,她的拙笨更是會令無數人發笑――雖然她以紅龍之女的身份倨傲地在這個王都中占有著一個尊貴的位置,但幾乎沒人會去關注與支持她,包括她自己的父親與母親。新王這方面完全是她自作自受,正如我們之前說的,新王固然要去親吻格瑞第的爪子,但在格瑞納達,甚至更為廣遠的地方,從紅龍到凡人,誰又不是紅龍格瑞第的奴隸呢?但一個真正的奴隸,又能夠與一個真正的龍裔相提並論嗎?而且格瑞第確實對新王充滿了寬容,除了少數事情之外,她的金色眼睛從未在這個後裔面前泛起過炙熱的怒火。

她輕視自己的父親,當然就別去指望自己的父親會對她有什麼善意,而她的母親,如果凱爾絲與凱爾門是一對孱弱的幼龍的話,也許早就被她吞下肚子了――生下不夠強大的後裔對雌性的紅龍是一種羞辱,而她沒有那麼做也許只是因為她更願意和自己的紅龍兄弟擁有一個強壯的子嗣,而不是被迫保持人類的形態去做一個龍裔的妻子。

而她的兄弟,奧斯塔爾是說,她的同胞兄弟凱爾門,現在和克瑞瑪爾一樣正在千里之外,她無法獲得他的任何幫助,即便龍爪軍團就守護在王都左近,但她可沒有指揮與調動他們的權利――可憐的凱爾絲,她能夠依仗的大概只有紅龍的血脈,身體與錢財,她用前兩者募集年輕有野心的術士、盜賊與傭兵,然後金幣與珍貴的施法材料被她用來鞏固這種關係。但若是奧斯塔爾站在她的身邊,準會讓她明白這簡直就是在舍本求末,她是誰?格瑞第的直系後裔!她的身份?除了王室成員之外她還是格瑞第神殿中的主任牧師!她在哪兒?在格瑞第的雙翼之下!有著這三重冠冕,她本應該如格瑞第希望的那樣成為一個最為虔誠與狂熱的牧師,這才是格瑞第需要的,而不是對米特寇特(現在是克瑞瑪爾)的龍牙軍團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身為女性本來就是她最為有利的一個條件,可惜的是她不但沒有絲毫察覺,甚至將它放在了一個可以說是半棄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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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兒了?凱爾絲牧師。」

凱爾絲轉過身來,在黑暗的走廊中,只有燃燒著沒藥的香船還在閃爍著暗紅色的微光,灰白色的煙霧從細小的縫隙中鑽出來,在拱形穹頂里相互纏繞,人類的油脂被混合在香料里,它們帶來了一種極具肉感的焦香味,一些人可能會在不知內情的前提下仍然想要嘔吐,但作為格瑞第的牧師,她們習慣並且喜歡這種氣味,一些低級的牧師會將自己的長袍偷偷地遮蓋在香船上面,竊取煙霧中的馥鬱氣味,但若是被捉住,做出這種行為的人會被鞭撻三天――被赤/裸地吊在每個人都會經過的廳堂,旁邊放著多頭鞭子,隨便誰都可以提起鞭子抽打受罰的人。

凱爾絲是最熱衷於此的,不但是天賦,在神殿的課程中,她的成績仍然要比大部分牧師都來得差,這讓她始終處於一種憤怒與尖銳的狀態――如果找到機會,無論那個牧師學徒是被誣陷或是咎由自取,她可以一連揮鞭幾個小時也不停歇,即便有著藥水和法術,在她手下喪命的學徒與弟子仍然要多於一雙手――尤其是那些敢於表現的比她更為出色的娼妓。

王都的掌堂牧師,是格瑞第隨身侍女之一的長女,她是一個狂信者,對於凱爾絲的行為一向抱著警惕與不滿的態度,不管怎麼說,那些能夠更快地領會到格瑞第的旨意,傾聽到她的聲音,施放出神術的孩子,只可能比凱爾絲虔誠地多,但凱爾絲的身份與血脈可以壓過大部分砝碼,她只能干涉,卻無法驅逐與懲罰。

「我是主任牧師。」凱爾絲放浪不羈地說:「我盡可以去任何一個我想要去的地方。」

「但你的祈禱呢?」掌堂牧師責問道。「你已經缺席了整整十天。」

「我會單獨念給格瑞第聽的,」凱爾絲說,話語中微微停頓了一下,若是旁人,也許只會以為她只是走了一下神,但掌堂牧師是個敏銳的女性,她馬上察覺到凱爾絲的不對,她走近幾步,但凱爾絲立即往後退,但她吐出的氣息仍然泄露了她的秘密――那種甜蜜無比的氣味,只要是格瑞第的牧師就會感到熟悉,因為近幾年她們每天都要將那些色澤暗沉的香料投入火中。

「你吃了什麼?」掌堂牧師說,這種有著艷麗花朵的植物結出的果實最初是從龍火列島來的,龍火列島的領主用這個來控制奴隸,格瑞納達的術士們研究過它們,發現它們會對人類的頭腦造成不肯逆轉的惡劣損傷,甚至會將一枚滋味多變的精彩靈魂變質到淡而無味――嚴重地貶低了原先的價值,所以很快就放棄了它,不過鑒於龍火列島的領主的慷慨,它被作為一種單調的加工工作被持續至今,只是幾乎只有學徒和弟子在調配那些藥水。

但這種情況逐漸發生了一些改變,隨著格瑞第的神殿在各處一座又一座地矗立起來,神殿中除了治療以及其他作用的藥水就又多了這種又像是香料又像是食物的東西,它會令人發狂,讓人放棄原先的信仰,讓人願意為之付出一切,雖然這份惡意暫時還未被大多數人察覺,但格瑞第的牧師絕對不會不知道――她們被禁止碰觸和使用它們,但還是有人會無法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也許她們也覺得施放一個法術就能解決的事情並不怎麼可怕,但神殿的旨意很明確地指出,一旦有格瑞第的牧師親身嘗試了這東西,那麼她立刻就會被送上格瑞第的祭台。

奇妙的是總有人會去觸碰她所不能觸碰的界限,即便是在王都,格瑞第的神殿中,掌堂牧師剛剛處理掉兩個與之有關的學徒,其中之一還是她弟子預備役的學徒――後者是被引誘和謀害的,但掌堂牧師並不關心這點,她只惱恨自己竟然會如此失策,竟然挑選到一個這樣愚笨的白痴,好吧,幸好誰也不知道她曾經想要晉升那個年輕的牧師。

凱爾絲知道自己被發覺了,但她毫不在意,甚至咯咯地笑起來:「能讓我更接近格瑞第的東西,」她向掌堂牧師深深地鞠了一躬,抬起身來的時候微微有些搖晃:「現在,我要回我的房間了,掌堂牧師,我要……向格瑞第祈禱,向我們的『母親』,可敬的格瑞第,強大的格瑞第與睿智的格瑞第。」

格瑞第如果知道自己有著這麼一個後裔……掌堂牧師倒是很願意在祭台上親手挖出凱爾絲的心臟。

凱爾絲當然知道掌堂牧師對自己有著諸多不滿。但那又如何呢,她的母親是紅龍,她身上那些屬於紅龍的部分無時不刻地在彰顯著這一尊貴的身份,她將掌堂牧師滿含輕蔑與憤怒的沉默當做了又一次妥協,或是退讓――她向那位傲慢地點了點頭,就再度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也不能說是完全地走,神殿中牧師們的住所是一個類似於蜂巢的地方,房間緊密排列,圍繞著一個六邊形的空曠庭院,庭院的中心是一個連接著火元素位面的熔岩池,不斷地噴吐著火焰,灰黑色的煙霧裹挾著硫磺與碎粒翻湧著衝上天空,但奇妙的是,距離地面約近的房間就越陰冷,而越向上的房間不但溫暖,而且也要越發的寬敞與舒適,越往上,你所能享受的服務與拿到的資源就越多,這也是逼迫著學徒、弟子與牧師們不斷往上攀爬的動力。

這裡沒有盤旋而上的樓梯,也沒有升降用的機械(只有矮人們會用那個來運送礦石),如果想要進入自己的房間,只有憑藉神術或是自己的天賦,畢竟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有著非人的血脈,把自己漂浮起來並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或者更正確點來說,困難的是確保不會在空中遭到伏擊與阻礙,下方的熔岩池就像是紅龍貪婪的胃袋,它能吞噬所有掉入其中的東西。

凱爾絲將自己漂浮起來,在服用了那種藥物之後,她的精神也是輕飄飄的,施放法術的時候也不會有如以往的那種滯澀感,熾熱的血液在她的身體里涌動著,帶來無盡的力量,她覺得自己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她的面孔上帶著瘋狂的笑意,在踏入連接著房間的平台時甚至讓充任侍女的牧師學徒顫抖不已。

「我的貨物送到了嗎?」凱爾絲問。

如果亞戴爾在這裡,他的小小疑問或許可以得到解答――凱爾絲的貨物是兩個學徒,他們和亞戴爾一樣是羅薩達的追隨者,但就像是白塔時的年輕牧師那樣,他們稚嫩的面孔與心靈還沒有經受過命運的拷問,被捕捉到這裡就已經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勇氣,更別說是冷靜的思考與謀劃,凱爾絲的侍女已經用鞭撻與一些小法術讓他們學會了安靜,但眼睛中的恐慌不安是無法遮掩的。

紅龍之女走到他們面前,伸展雙臂,她的侍女們為她卸下了長袍,而凱爾絲所穿的也只有長袍和鞋子。

少年的神色變得迷茫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羅薩達的牧師不可以締結婚約,卻可以和女性來往,他們曾經淘氣地偷窺過牧師與情人們的約會,但女性的原始魅力對於他們來說還只是個模糊的影子,但就在這個陌生而又危險的地方,這個影子突然變成了活色生香的實體,他們知道自己應該提起戒備,但混雜著硫磺氣味的滾熱軀體將他們籠罩的時候,他們的思想就停止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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