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登斯並不覺得緊緊抓著一個女巫有什麼失禮的地方,第一:梅洛普.岡特今年十二歲,但和一個**歲的女孩差不多大,而且頭髮蓬亂,衣衫襤褸,胳膊瘦得像是根柴棒,提起來簡直比一隻貓狸子還要輕;第二:他受瑪莉羅的教導,雖然也知道一些行為是「不好的」,但怎麼不好並沒有概念,或者說,他寧願不好,也不願意讓他的主人們失望。

忒修斯看到了這個......小女巫,之所以能認出梅洛普,還是因為她穿著巫師長袍(雖然又舊又髒),還有一對斜眼,他聽說過,岡特家族有個啞炮,她的父兄把她視作恥辱,根本不讓她出現在人們面前,也不允許她去霍格沃茲讀書――不過所有的岡特成員都是如此,他們只在家裡接受家庭教育。

不得不說,也許梅洛普.岡特是個廢物,但她的兄長與父親顯然不是,而且他們根本不在乎所謂的道德,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地,他們聯手夾擊忒修斯,忒修斯因為梅洛普的出現一時遲疑,差點被一道「鑽心剜骨」一道「切割咒」打中――如果不是他的弟弟紐特及時放出了綣翼魔,綣翼魔向那對父子撲去,瞬間就將莫芬.岡特擊倒在地,馬沃羅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在怒罵著「沒用東西!」的同時投出一道「厲火咒」――藍色的厲火頓時將綣翼魔與莫芬吞了下去。

忒修斯與紐特同聲大喊著「咒立停」――但厲火可不是那麼容易熄滅的,馬沃羅撕心裂肺地狂笑著,揮舞著魔杖,不顧這兩人正在為自己的兒子解咒,大喊著「阿瓦達索命!」......他的魔力確實要遠超過自己的兒子與女兒,而他的兇狠與殘酷也要勝過任何人(除了某一位)。

但他的魔咒只擊中了空氣。

馬沃羅狂暴地看向那團黑色的氣旋,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默默然!岡特家族也出現過默默然,但對於岡特的瘋子們來說,因為壓抑魔力才會出現的默默然只能證明其主人的無能懦弱,那些默默然以及他們的主人不是被用來研究,就是被囚禁至死。

克雷登斯將驚魂未定的忒修斯與紐特輕輕地放在地上,克瑞瑪爾上前一步,探出手指,那縷厲火閃爍了一下,就像是一隻聽到了主人召喚的小鳥那樣,又如展開的緞帶,緩慢而又從容地從莫芬與綣翼魔身上離開,飛向黑髮巫師,然後親昵地纏繞在那根蒼白纖細的手指上。

綣翼魔也在紐特的呼喚下回到他的衣兜里,它被燒焦了很多地方,滿懷委屈,一個勁兒地哼哼――也幸而莫芬.岡特身上有防護魔法用具,它們才沒有第一時間被吞噬殆盡,莫芬倒在地上,因為有綣翼魔,他沒受什麼傷,只是差點被恐懼擊倒――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面對厲火冷靜自若的。

馬沃羅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厲火,還有那根手指的主人,他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掌控別人發出來的厲火――強大的巫師當然可以控制自己發出的厲火,但掌控別人的厲火,他只在記載中看到過......他們的先祖斯萊特林可以做到。

「你們是誰?」他嘶聲問道,然後自己給了自己答案:「啊哈,」他說:「我知道了,你們就是這小子說的,要來拜訪岡特家族的人!」

兩位黑髮巫師都因為他的話笑了起來――並不輕蔑,只是單純的好笑,就像是見到一個大放厥詞的愚蠢幼童。

馬沃羅頓時被激怒了,「既然這樣,」他喊道:「請接受岡特家族的盛情款待吧!」

他一甩魔杖,黑暗中立即傳出了無數悉悉索索的聲音,」難以計數的毒蛇從草叢與樹木上爬和懸垂下來,它們猶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湧向外來者。

就連梅洛普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她怕極了,從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命令蛇群走開。

馬沃羅似乎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過來!」他喊道:「誰讓你和這些墮落者廝混在一起!」然後他轉向蛇群,用蛇語命令他們進攻。

忒修斯與紐特背靠背地站在一起,手持魔杖,萬分警惕――這是非常正常的表現,也是馬沃羅想要看到的,但另外三個......與其說是鎮定,倒不如說有點莫名其妙......

「這就是英國魔法界的大家族?」太......慘了,克瑞瑪爾想,看忒修斯,紐特還有魔法部長露芙金的著裝打扮,還有馬車等等,魔法界應該......沒那麼窮吧。

「當然不是。」一個人輕咳了一聲,從不遠處走過來,他的身周圍繞著一圈鉑金色的光圈,蛇群一遇到光圈就紛紛後退――隨便提一句,光圈和他的頭髮一個顏色,他與馬沃羅......不等等,這太侮辱人了――應該說,與露芙金,紐特與忒修斯是完全不同的人,一身暗綠色的絲絨長袍,手持秘銀頭的蛇杖,姿態瀟洒,風度翩翩。

「岡特家族......」他輕蔑地打量了一眼頭髮幾乎都被油垢凝固成縷的莫芬,然後落在猶如一隻大猴子的馬沃羅身上,忍不住噁心地轉過頭去,他向露芙金部長禮貌地點頭,在克雷登斯的身上略微停留了片刻,之後才是那兩位據說十分強大的巫師――在看到巫妖與克瑞瑪爾的時候,他的眼睛明顯地發亮了。

「岡特家族,」過了好一會兒,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布魯斯特.馬爾福無比輕快地說道:「雖然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是斯萊特林的後裔,但只能說,前人偉大,後人不肖――他們大概在一百年前就丟掉了城堡與莊園,在五十年前連最後一隻家養小精靈都給賣了,三十年前更是失去了僅有的住宅,兩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們為何會選擇岡特,但這裡確實不適合接待您們,」他矜持地用蛇頭手杖點了一下左手的手心:「非常不適合,」他小聲嘀咕:「馬爾福家的家養小精靈都要比他們住的更好些(馬沃羅怒吼了一聲)――總之,......」他斟酌了一下詞語:「這是一個......小小的誤會,」他看了一眼克瑞瑪爾手指上的厲火:「但我們或許可以儘快避開這個令人厭煩的局面。」

他向兩個陌生,但強大!的巫師微微地鞠躬:「我在這裡熱切地邀請您們移步馬爾福莊園,我和我的妻子萬分盼望著您們的賁臨!」他微笑著說:「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預備妥當,或者您還有什麼需要,盡可以提出,馬爾福家族願意為您效勞。」

布魯斯特.馬爾福一邊說,一邊將手伸入口袋,他已經準備好了門鑰匙,掃帚有失風度,夜騏馬車無法進入莊園,壁爐......他根本不指望岡特家族有壁爐。

「但我們選擇岡特,並不是因為有什麼需要。」巫妖慢吞吞地說:「只是因為岡特......它很像是......」

他說出的最後一個單詞或說發音沒人能聽清,就像是個凡人無法聽清雷霆的轟鳴一般,就在附近的馬沃羅,莫芬,斯卡曼兄弟不約而同地痛呼了一聲,跌倒在地,梅洛普昏了過去,克雷登斯瞬間化身默默然又轉化回人身,面色慘白,渾身顫抖,而布魯斯特.馬爾福的光圈幾乎與此同時粉碎,他眼前發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

馬爾福猛地握緊了門鑰匙,差點立即發動它走掉,但幾秒鐘後他就清醒了過來:「......龍語......」

「是的。」巫妖說。

「而且如果只是區區棲身之處的話,」克瑞瑪爾溫文爾雅地說:「我想這不是什麼問題。」他指了指最深處的黑暗,一點亮光嗡鳴著從下至上,從左到右,從上到下,最後收口,成為一個藍色微光形成的門扉:「請進,」他說:「您可以先接受一下我們的招待。」

馬爾福低下頭,才發現地上的蛇群不知何時都已經退去,馬沃羅與他的兒子莫芬似乎還想反抗,但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絲線捆綁著那樣,僵硬地向那扇「門」走去,他看向露芙金部長,發現她在不安之餘居然還向他笑了笑――啊,這個混蛋部長,馬爾福在心裡想到,他這次可算是被她擺了一道......他只是聽說有兩個極其強大(甚至擊敗了格林德沃)的巫師要來英格蘭訪問,可能需要某個家族代魔法部接待――鑒於馬爾福家族一貫的,趨炎附勢(劃掉)慷慨大度的個性,他當然會搶先在布萊克或是萊斯特蘭奇家族之前......得到這個殊榮,但他到了之後才發現,這確實是個好瓜,問題是太大了,或許會讓馬爾福家族撐死。

他惡狠狠地瞪了露芙金部長一眼,當然,他是不可能像――不體面的岡特家族成員那樣狼狽地被控制著走進去,他很優雅,很從容地向眾人笑了笑,向克瑞瑪爾致謝般地一躬,大膽地走了進去。

馬爾福以為自己會受到拉扯,或是擠壓,就像是門鑰匙,幻影移形,但沒有,他就像是踏過了一道真正的門扉,然後眼前豁然開朗――那是一片灰黑色的平原,天空是鉛白色的,沒有雲層,遠處的山峰綿延成線。

一列全身黑色盔甲的騎士自遠而近,飛馳而來,他們的馬匹並不會踢起塵土......那是一群夢魘,火焰纏繞著馬蹄,鼻孔里噴出灼熱的煙氣,為首的騎士在距離他們還有數百尺的地方就下了夢魘,然後脫掉頭盔,抱在臂彎,向著他們徒步走過來――雖然說是徒步,大概也就只有眨了眨眼睛的功夫。

而在看到那位騎士的時候,不但是馬爾福,就連露芙金,英國魔法部的部長也不禁滿心懊悔――那不是活人。

就算騎士下馬、行走與致禮的姿態流暢而優雅,但不是活人就不是活人,但要說陰屍,又怎麼會有如同生者一般的陰屍,更不用說,看他們的眼神,他們仍然保有原先的智慧――英國,不,應該說全世界的巫師界都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存在,比人們聞之色變的陰屍更可怕,馬爾福與露芙金都不由得猜測這些騎士的靈魂是不是還被拘禁在這具冰冷的屍體里。

他們被這些騎士擁簇著上了夢魘(梅洛普與克雷登斯被帶著,馬沃羅父子則被掛在馬上,大罵不已),一路奔馳後,他們才發現,之前以為的山峰並不是山峰,而是一座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城市――可能比六個霍格莫德還要大。

這座城市並不死氣沉沉,更正確點說,這裡有著許多「生命」――天空中飛翔著身生雙翼的女性與孩童,宮殿中有侍從與僕役,庭院中有奇異的飛禽走獸,城市外還有密林與沼澤,這裡是......最後的克瑞法留給巫妖與其同居人的投影,而存在於此的子民都是被截留下來的靈魂,他們或是依然使用原先的軀體,或是只保有靈魂。

馬沃羅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小,他不是懼怕,而是作為斯萊特林的後人,他們尊重一切黑魔法。

馬爾福與露芙金的面孔則是越發的僵硬,與雖然成為了傲羅辦公室主任的忒修斯與只關心神奇動物的紐特不同,他們對所謂的靈魂魔法要知道的更多――這裡的人偶只怕已經超過了整個英國巫師界的人數!如果這些人都是死於這兩位巫師,或是因為他們而死――梅林的臭襪子,格林德沃算什麼!他手裡的性命有這裡的百分之一嗎?

露芙金部長已經恨不得把這兩個可怕的存在留在美國,但事實上她也知道不可能,現在只有這兩位黑髮巫師為別人做決定,沒人能為他們做決定。

「這裡大概沒有你們可吃的食物。」克瑞瑪爾說。

不用了!――眾口一辭(在心裡)!

「但既然說了要招待你們,」克瑞瑪爾說:「要吃漢堡嗎?炸土豆,烤雞,還有可口可樂!」都是他從美國帶回來的,魔法保證了它們依然新鮮滾熱。

他既然這樣說了,巫師們也只能乖乖地進入到那些巨大到令人無法理解的建築里――布魯斯特.馬爾福覺得,這裡的主人一定想要在房間裡養龍,才會把房間建造的這樣空曠高大,不,就算是龍,也太大了,幾乎可以容許一頭赫希底里群島的黑龍在裡面展翅飛翔,他們在房間哪怕輕聲說話,都有隆隆的迴音。

漢堡,炸土豆與烤雞很快地被送了上來,侍女使用的身軀都是石頭雕刻的,但依然柔軟的像是血肉之軀,布魯斯特.馬爾福第一次不那麼優雅地斜眼看向侍女的手臂,冷冰冰的白色,還能看到大理石的顆粒,那個侍女甚至還輕笑了一聲,放下盤子的時候,輕輕地碰了碰馬爾福家長的手背,讓他不由得渾身一激靈――太冷了!

侍女轉身離開,腰間的金鈴叮噹作響。

克瑞瑪爾記得她是一個弗羅牧師,在克瑞法中生活了很多年,在即將前往哀悼荒原的時候,她許願留在克瑞法,阿芙拉允可了――像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不願意信仰任何一個神祗,只願意相信最後庇護了他們的克瑞法之主,他們先是在克瑞法中盤桓不去,後來巫妖提醒克瑞瑪爾說,這樣可能造成負能量集聚,對生者不利,所以他們就都被轉移到了這裡,巫妖與克瑞瑪爾共持的半位面。

這裡的半位面是從陰影位面中截取的一部分,克瑞法在這裡有著完整的投影,死靈們的日子一如既往,只在主人們回來的時候來服侍。

只是,大概是因為克瑞瑪爾與巫妖很少進入半位面,所以一旦來了,他們就會顯得十分殷勤。

所以在巫師們的眼裡,這裡竟然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的熱鬧氣氛,侍從與僕役們來來往往,有小丑和雜耍表演,舞蹈的侍女們也一點不為石頭或是水流(的確是水流),甚至黑色煙霧(負能量聚集體)的軀體受限制,甚至多了許多生者無從模仿的美妙之處,有翼的侍從(他們身著盔甲)也盤旋在頂天立地的巨大柱子間,不斷地拋灑下細碎的透明花瓣――由負能量與水汽凝結而成的冰霜之花。

他們所在的廳堂一側只有肋柱,沒有牆壁,他們能夠看到那些騎士駕馭著踏著火焰的夢魘在平原上來去,狩獵一些他們未從見過的野獸。

這些野獸很快被送了上來,紐特坐立不安,他很想上去摸一摸,看一看,但他的兄長忒修斯準確地在桌子下面踩住了他的腳,按照這個力度看,他可能欠了很多次揍,呃,他是說,如果他們還能回去。

「這個你們不能吃。」克瑞瑪爾說,這個半位面事實上是負能量為主導的,這裡的產出當然當然不能被生者食用,但他除了漢堡之外,還是給了他們一杯點了幾滴生命之水的可口可樂,驅散他們體內的負能量。

這讓巫師們得以堅持到宴會結束,等他們回到他們的世界,一切都變得安靜而又迅速,

馬沃羅父子像是被突然抽掉了瘋狂的神經,一聲不吭地仍由魔法部來人重建他們的房屋,而露芙金部長也收起了試探的心思......還試探什麼?那不是溪流,不是湖海,對於現在的巫師來說,這兩個陌生來客根本就是無底深淵!

忒修斯據說在回去後抽了他的弟弟紐特很多頓......

不過膽大妄為之人總還是有,他們在新的岡特大宅里住了幾天後,一位正處在不惑之年的巫師拜訪了他們。

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里克.布賴恩.鄧布利多。

還有他的兄弟,已經多年不再往來的阿不福思.鄧布利多。

「萬一他們把我變成了羊。」阿不思幽默地對自己的弟弟說道:「你可以把我抱回去養,記得我吃的乾草要加三勺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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