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窩煤的進展非常順利,以至於裴越覺得這是上天對自己的補償。

京都天青樓一聚,在穀梁的見證下,他和那幾位權貴子弟簽訂契書,收到太平錢莊的銀票三十萬兩。作為自己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一批天使投資人,裴越自然要表達善意,於是約定明年三月初進行第一次分紅,之後再每年年關結算一次。

賓主盡歡之後,裴越私下裡想將谷范拿來的五萬兩銀票還給穀梁,因為一直以來谷家對他的幫助很多。就連蜂窩煤這樁生意,如果沒有穀梁和谷范的名頭,光憑他自己不可能弄出這麼大的陣勢。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收銀子,那一成股子本就是打算好送給谷范的。

然而穀梁卻很堅決地拒絕。

裴越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直到穀梁說了這樣一番話:「你這個兄長存不住銀子,給他多少都能花個乾淨。這些年我靠著軍功和產業也攢了一些銀子,卻不可能讓他一個人敗掉。他和他三個兄長每人五萬兩銀子,以後就算餓死也別來找我,家中產業剩下的全都是蓁兒的嫁妝。」

「你若是還認他這個兄長,就收下這筆銀子,往後多賺些錢再分紅,讓他不至於餓死。」

話說到這個份上,裴越只能收下,然後悄悄給谷范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這銀子我先收著,晚些時候再給你。

他還記得那次從李子均手中弄到五千兩的時候,送給谷范一千兩他沒有拒絕。想想也是,既然谷范自稱大梁第一遊俠兒,平時交際應酬肯定不少,他又是那種喜歡買單的性格,平時肯定囊中不寬裕。

然而此刻谷范卻大咧咧地笑道:「你這個攤子剛鋪開,需要大筆用銀子,你就收著罷。不要把你大哥看得太低,我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人?五萬兩放你這裡,以後每年拿個十萬兩,而且心安理得一點負擔都沒有,當我不會算帳啊?」

裴越嘆服:「兄長言之有理,比昨日更聰明了。」

「嘿!」谷范很想動手。

「行了。」穀梁淡淡說了兩個字,然後對裴越說道:「我陪你去戶部走一趟。」

有穀梁親自相伴,首陽山那塊地很快就談下來,幾乎沒浪費多少口水。裴越花了三萬兩銀子將那塊包含首陽山在內方圓十餘里的荒地買下來,從此搖身一變成為超級大地主。

戶部尚書陪穀梁喝茶閒聊,裴越則跟著一名主事去辦理文書。

這件事如此順利,價格如此便宜,除了有穀梁的面子之外,更重要的是那片地是沒有開墾過的荒地。縱然戶部官員知道首陽山有大片天然煤礦,也沒人放在心上,估計心裡還將裴越當成頑劣不堪的敗家子。

誰都知道這年頭粗煤放在地上沒人撿,那玩意根本無法和木炭相比,拿來燒火都會搞出滾滾濃煙。

辦妥最重要的事情後,裴越沒有返回綠柳莊,而是將十八名少年全部叫來京都,開始進行前期籌備。

首先是祥雲商號的門面,裴越在實地考察之後,選定西城清水街一套臨街門面鋪子,這裡比較清靜,不像廟后街那樣喧囂熱鬧。

然後便是對首陽山的前期規劃,包括房屋的建設、各區域的安置和直道的修建。

京都北面有一條官道,連接興梁府和化州,但是首陽山距官道還有二三里路程,所以必須要修建一條直道,否則蜂窩煤沒法運到京都。

人員的招納也在同時進行中,主要是各種工匠和掌柜。

這些紛繁複雜的事情讓一直跟著裴越的谷范大呼頭痛,然而對於裴越來說,一切都井井有條。他這些天每日只睡兩三個時辰,其餘時間都在不斷地布置任務。

十月二十一日,一批工匠和民夫前往首陽山,開始修建直道。

二十二日,數量更多的工匠和民夫開始修建首陽山營區建築。

有廣平侯府的牌面和裴越給出的極其公道的價格,這些基礎工作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王勇領著七名少年,並綠柳莊上的五十六個漢子,人人帶著兵器,駐紮在首陽山負責監管和安全問題。雖然看著只有幾十個人,但這是八組練習得非常熟稔且見過血的鴛鴦陣,尋常蟊賊根本不是對手。

馮毅和蓋巨打著廣平侯府的旗號,將二十多名手藝精湛的鐵匠請到綠柳莊,按照裴越給的圖紙打造一種很奇特的鐵器。

谷范這些天只覺自己的眼界被一次次拓寬,尤其是當他陪著裴越去了一趟首陽山,親眼看著這小子告訴那些四五十歲的工匠怎麼蓋房子,回來後他便有些悶悶不樂。

「這是怎麼了?」吃飯的時候,裴越看著他那張苦瓜臉,不禁好奇地問道。

谷范拿著筷子撥動米粒,嘆道:「我有時候忍不住懷疑,你小子根本就不是真人。」

裴越心中一緊,面上笑道:「我不是人還能是鬼?」

谷范搖頭道:「鬼也懂不了這麼多道理,你才多大?怎麼什麼都會?」

裴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起碼你在武道上比我強得多,不要太自卑。」

「呸!」谷范笑罵一句,然後說道:「給你兩年時間,到時候我們好好打一場,不要說我欺負你。」

裴越不置可否,現在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蜂窩煤,三十萬兩的啟動資金,朝中有大腿一路綠燈,可以說上輩子都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他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差錯。

但他不去找麻煩,麻煩自然會來找他。

十月二十五,谷范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讓我明日去刑部?」裴越不解地看著他。

谷范皺眉道:「李子均那件案子,太史台閣轉給京都府,姚府尹一看犯人是豐城侯的長孫,便直接送到刑部。幾番扯皮之後,陛下讓刑部審理此案,依照咱們大梁的律法,你作為原告必須到場。」

裴越有點想罵人。

這案子簡單到一眼就能看穿,太史台閣早就掌握完整的證據鏈條,就算皇帝看著李柄中的面子不想砍了李子均,最少也要判他一個流放三千里吧?否則以後朝爭一起,直接派人去暗殺對方,那還不天下大亂?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將案子轉到刑部,審一審拖一拖,如果太史台閣不支持裴越的話,說不定最後李子均還能全身而脫。這件事明擺著是皇帝欺負他是個少年,而且很快就要封賞子爵,認定他不敢在這個時候鬧事,要他吃下這個悶虧。

谷范看著裴越凝重沉肅的臉色,不由得擔心地說道:「越哥兒,你不要衝動。」

裴越深呼吸兩次,搖頭道:「沒事,不就是刑部尚書嗎?我也很想見識一下咱們大梁秋官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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