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鬟三尺綰芙蓉,翠聳巫山雨後峰。

斜倚玉床春色去,鴉翎蟬翼半蓬鬆。

……

裴越醒來的時候已近凌晨。

房間裡瀰漫著淡淡的清新香氣,這是弄玉進來收拾之後的成果。想起那個丫鬟進來時滿臉羞紅的模樣,以及林疏月縮在被窩裡不敢抬頭的嬌怯神態,他不禁略有些尷尬,當然也少不了一絲不足為外人道的得意。

他沒想到林疏月有那種勇氣,在驚訝錯愕之後便很難壓制住自己的心火。

畢竟穿越而來將近三年,他一直沒有放縱過自己的慾望。

林疏月今年二十一歲,已經擁有成熟女子的韻致,身段樣貌皆是一流,肌膚相親之時的柔順體貼更讓人慾罷不能。

再往後便是食髓知味,其中旖旎之處不必細述。

傍晚時候兩人隨便吃了點東西,躺在床上聊了許久。

大部分時間都是林疏月在說,裴越認真地聽著。

她講述西吳京城安陽的景色,講她幼年時的生活,講她已經過世的父母和兄弟姊妹,當然也講了那一年千里逃亡艱難困苦的心酸。

一直到她依偎在裴越懷中沉沉睡去。

她睡覺的時候很老實,不像桃花那樣總喜歡蹬被子。在綠柳莊的時候裴越就有這個煩惱,經常要半夜起來幫小丫鬟蓋好被子,也不知道兩人究竟誰是少爺誰是丫鬟。只是林疏月平時看起來沉靜內秀,睡覺的時候卻像一隻容易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裴越記得前世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講述的是睡覺時習慣蜷縮成一團的人極度缺乏安全感。

聯想到林疏月的身世,他不禁有些心疼。

好在她睡著後臉上的表情很安寧,呼吸也很平穩,顯然是因為身邊的人讓她暫時忘記往日的苦痛。

天蒙蒙亮時,在床上睜眼躺了小半個時辰的裴越動作輕柔地下床。

「少爺?」

雖然裴越已經儘量小心,但是當他從旁邊離開的時候,睡眠很淺的林疏月還是立刻驚醒。她抬手揉著惺忪的雙眼,有些擔心地看著裴越。

裴越微笑道:「你再睡會兒。」

林疏月清醒過來,坐起身問道:「少爺要出發了嗎?」

裴越坐在窗邊,伸手撫過她的青絲,溫和地說道:「早些辦完這些事,然後就可以天天陪著你了。」

不知想到什麼,林疏月俏臉泛紅,柔聲道:「我去給少爺打水洗漱。」

她剛要下床便感覺到身上傳來痛楚,不禁微微蹙著眉頭。

裴越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笑道:「好生歇著,這些事讓弄玉去做就行了。你不必送我,我也不喜歡別離,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你在行衙里待著,這些日子暫時忍耐著些,因為滎陽城裡估計也不太平,最好不要出去免得有危險。」

林疏月眨眨眼道:「少爺說過的話疏月至今還記得呢,不能讓別的男人瞧見。」

裴越哈哈大笑,沒有糾正她略顯調皮的說法,朗聲道:「林姑娘,過些日子再相見。」

林疏月頷首,鄭重地說道:「預祝少爺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

定寧府城,一處普通的商人宅子後院。

陳希之站在堂下,望著牆上掛著的那副定寧府簡易地圖。

「姑娘,依照您的吩咐,霸刀營騎兵如今沿著安化縣朝東行進。」一名侍女面色恭敬地說道。

陳希之應了一聲,又問道:「裴越現在何處?」

侍女答道:「方才收到飛鴿傳書,裴越昨日離開滎陽城,往臨清縣方向去了。」

「你下去罷。」

陳希之目光從地圖上收回,轉身看向旁邊靜坐的王黎陽,微笑道:「現在你該知道我不是高估那小子吧?你們王家霸刀營在戰場上殺敵無數,以八百對四百都沒有在他手上討到便宜,反被他殺了一個副將。聽說那人還是你的堂兄,想來不算庸手,結果尚未建功就身首異處。」

王黎陽有些惋惜地說道:「我那位堂兄性情暴躁,可惜沒有將我的提醒聽進去,否則不會出現這種結果。臨清縣外那一戰其實看不出裴越的真正實力,畢竟馬匪的戰鬥力太弱,他和霸刀營的廝殺也是蜻蜓點水。」

陳希之好奇地問道:「你還是瞧不上他?」

王黎陽搖頭道:「我不如他。刀口寨外那一戰證明他的決斷,收攏三寨潰兵證明他的謹慎,雞鳴寨外兩千破一萬證明他的勇氣,更不必說此人在連續殺伐中展現出來的實力。如此年輕有為的將帥之才,我有什麼資格瞧不上他?」

陳希之冷哼一聲,顯然王黎陽對裴越的誇讚讓她不怎麼滿意。

王黎陽心知肚明也不點破,問道:「口袋已經張開,裴越如你所願將要帶兵追擊霸刀營,接下來你有多大的把握?」

陳希之抬手指著地圖,淡淡道:「眼下靈州戰場分成兩塊,其一是你們西吳大軍對古平大營的虎視眈眈,其二便是我們在靈州境內的安排。霸刀營八百騎在定寧府繞一個圈子,然後南下轉向作勢直撲臨清縣,將裴越和他的一千騎兵引到旗山沖,那裡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這一仗你要掏出這些年在靈州準備的所有家底,真的不怕失敗?」

「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第二次。從青玉山馬匪的出擊到霸刀營的遊走,只是要給裴越一個錯覺。之前我和你談過棄子存在的價值,霸刀營八百騎兵就是懸在裴越面前的誘餌,他想要立功也好,亦或是解決煤場的後顧之憂也罷,這個誘餌他必須吃下去。」

王黎陽思索片刻,抬頭鄭重說道:「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那我會在滎陽城完成你交代的任務。」

陳希之頷首道:「裴越和薛濤一死,不僅靈州官場會短時間癱瘓,此地也不會再有人能破壞我們的後續計劃。」

王黎陽長身而起,拿起隨身攜帶的大刀,沉聲道:「薛濤沒那麼好殺,估計此番要賠上我們在靈州的所有探子。」

陳希之莞爾道:「想要靈州大亂,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你也不要心疼,左右那些探子和你們王家關係不大,能夠誅殺大梁的封疆大吏,恐怕你們皇帝會開心得睡不著覺。」

王黎陽無奈笑笑,忽而好奇地問道:「那麼你呢?你暗中調集靈州的所有好手,只在滎陽城留下一個空殼子,就為了殺裴越一人,這筆買賣划算嗎?」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陳希之挑挑眉,一句話便堵得王黎陽無語問蒼天,只嘆自己惹不起。

只是連他也不會知道,從開平三年秋天開始,陳希之便有了一個心魔。

裴越不死,她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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