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方才我跟你爹說的很清楚,你過幾個月才滿十九歲,離嫁人還早著呢,根本不用現在就做決定。」裴越溫言說道。

裴寧見狀便有些著急,或許是裴越很久才來一次,今天如果不說清楚這件事,又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裴越連忙寬慰道:「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在這件事上我完全尊重你自己的想法,你不想嫁人我便幫你擋住外面的風雨。但是以後若有合適的人選,你又能看得上的話,未嘗不能試著接觸一下。不必早早禁錮住自己以後的命運,那樣會讓我心中有愧。」

裴寧輕嘆道:「可是我不想再給你帶來麻煩。」

裴越聞言朗聲笑著,然後沖旁邊的良言挑眉道:「我今天厲不厲害?」

良言用力點頭道:「三少爺好威風!」

裴越望著裴寧繼續說道:「你也知道裴家在軍中的底蘊,如果今天不是我親自登門,換做其他年輕人,你覺得太夫人會這般好說話?其實對我來說,你的婚事從來都不是別人能利用的麻煩,只在於你自己想不想而已。」

裴寧似信非信地看著他,猶豫道:「真的?」

裴越笑了笑,頷首道:「伱且放心,我什麼時候說過大話?」

裴寧柔聲道:「好,都聽三弟的。」

良言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這段時間以來裴寧的日子很不好過,府中的壓力大到她這個丫鬟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裴越的出現仿佛一道陽光刺穿陰霾,輕而易舉地解決裴寧面臨的困難,這讓良言也感覺一身輕鬆。

裴越看了她一眼,只覺得這丫鬟很適合捧著一個西瓜,便笑道:「良言,我現在肚子很餓。」

裴寧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三弟還沒用飯?」

定安堂中的家宴進行到一半就被裴越中斷,裴寧其實也沒吃多少東西,只是她歷來胃口就不大,所以也沒有什麼感覺。看見裴越點頭之後,她便立刻站起身來,一疊聲道:「這怎麼使得?你是習武之人,可不能餓壞了身子,我這就去廚房讓人好生操持。」

「姐,讓良言去就行了,我們姐弟說說話,難得見上一面。」裴越攔道。

裴寧遲疑地看向良言。

裴越笑道:「良言可是代表你這位大小姐的臉面,再說從今天之後,府中也不會有那種不開眼的蠢貨,誰敢得罪咱們清風苑的人。」

良言自告奮勇道:「小姐,交給婢子吧,保證辦得妥當。」

裴寧這才作罷,仍舊不忘囑咐道:「你告訴廚房的人,三少爺雖然沒有忌口,但是他們也不能隨意糊弄,另外多準備一些米飯,速速弄好然後送來東暖閣。」

「是,小姐。」良言笑眯眯地應下,然後像一隻歡快的燕子快步離去。

裴寧幫裴越續上香茗,然後柔聲說道:「三弟,你今年九月就要滿十八歲了。」

「嗯?」裴越面露疑惑,不知大姐為何要說起下半年的事情。

裴寧清清嗓子,鄭重地說道:「你和那位葉姑娘相處得如何?」

雖然她的性情多愁善感,連裴越都暗自覺得自己的大姐有些愛哭,但是此刻這般認真的模樣,的確有幾分長姐風範。

裴越微笑道:「挺好的。」

裴寧又問道:「那谷家小姐呢?」

裴越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他在趙氏面前都能應對自如,可是面對裴寧問起這件事,心裡著實有些不好意思。究其原因,他早就將裴寧當成唯一的親人看待,過往的細節不必贅述,像他這樣的人也只有在至親面前會出現這種微妙的心理。

見他不回答,裴寧並未追問下去,只是替他頭疼道:「墨兒妹妹可怎麼辦呢?」

裴越驚道:「誰?」

裴寧應道:「沈大人的千金。」

裴越不禁舉起雙手道:「我承認,我喜歡葉七也喜歡谷蓁,而且私下裡跟她們兩個都已經有了約定。如今我是國侯,按制可以迎娶兩位平妻,所以我跟谷伯娘說了這件事,也跟葉七和谷蓁提過。等谷伯伯和席先生回京之後,我就準備和她們定親。」

裴寧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在她的認知里,喜歡這個詞是絕對說不出口的,更不用說還是喜歡兩個人。他還要娶兩個人為妻,雖然這個世道里男子三妻四妾並不罕見,但是哪有人這樣坦然地說出來?自己這位三弟什麼都好,就是這臉皮的厚度令人意想不到。

「三弟你……你真的與眾不同。」憋了許久之後,裴寧臉紅紅地說出這個評價。

裴越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尷尬地笑道:「多謝大姐誇獎。」

裴寧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然後想起方才的問題,便繼續問道:「那你要怎麼安排墨兒妹妹?」

裴越苦笑道:「大姐,我跟沈姑娘雖然有過書信往來,但是並無兒女私情,你可千萬不要誤會。這種事對我來說自然無所謂,但是傳出去可能會影響沈姑娘的清譽。」

「你把姐姐當成什麼人?這種事豈會外傳?」

裴寧輕輕瞪了他一眼,疑惑地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絕無虛言。」裴越拍著胸脯說道。

裴寧便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只不過或許裴越沒有意識到,裴寧和沈淡墨是從小便認識然後一起長大的至交,用他前世的話來說就是最好的閨蜜。這幾年兩人相聚時,沈淡墨提起最多次的名字就是裴越,儘管她也沒有表露過心跡,但是以裴寧對她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心中有了一個人的影子,像沈淡墨這樣驕傲的人又怎會時常提起呢?

不過裴越堅決地否認,裴寧也只好按下不提。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桌精緻豐盛的席面在東暖閣擺開,良言帶著幾個丫鬟布菜,裴寧與裴越對面而坐,這是幾年來兩人第一次同桌吃飯。

裴越顯得非常放鬆,食慾也很好,看著他大快朵頤的模樣,裴寧不由得泛起溫柔的笑意,然後也用了小半碗粳米。

吃飽喝足之後,裴越躺在廊下的藤椅上,曬著初春午後溫暖的太陽,格外悠閒愜意。

裴寧坐在旁邊,語調輕柔地詢問他在西境的經歷。

裴越輕聲講述著,那些波瀾壯闊鐵血沙場的故事似乎很近,卻又很遠,身邊只有歲月靜好。

這一坐便是一個多時辰,直到一名管事媳婦匆匆走來稟報,說是宮中內監在前面等著,陛下召裴越入宮。

裴越起身伸了個懶腰,異常舒服地說道:「姐,改天我再來看你。」

這個下午對於裴寧來說彌足珍貴,望著裴越臉上的笑容,她頷首道:「好,快去罷,不可讓陛下久等。」

裴越沖她揮揮手,然後腳步輕快地轉身離去。

直到出了定國府,他臉上的笑意才消失,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稍後皇帝那一關可不好過,但他此前沒有表露絲毫,因為他知道那會讓裴寧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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