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財帛動人心,有錢能使鬼推磨。

百姓們對裴越的功績津津樂道,朝堂上的重臣對他的權勢憂心忡忡,但更多的人無比眼熱這位年輕權貴這些年攢下的潑天財富。

歷經數年的擴張和沉澱,祥雲號以蜂窩煤為根基,兼之經營糧食和布匹,逐步占據京都這座百萬人口大城近三分之一的市場份額。如今蜂窩煤的技術和配套產業已經不是秘密,但祥雲號在京都的生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為首陽山礦場牢牢握在裴越手裡。

沁園的發展稱得上順風順水,自六月中旬到十二月初,掐頭去尾攏共五個月的時間,已經成為京都之內最賺錢的營生。在裴越的一手規劃之下,這座園林成為日進斗金的溫柔鄉,外園每日裡高朋滿座,內園的客人也越來越多。

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嫉妒,祥雲號和沁園每個月都會將大筆金銀成箱地送進中山侯府。

他們不是沒有動過歪心思,可是即便裴越不在京都,亦無人敢來撩撥虎鬚。

祥雲號的股東組成較為簡單,裴越獨占四成,谷范、孫琦、於同和陸成各占一成,魏子云等三人共二成,且其餘七人只享有分紅的權利,裴越對於商號的發展擁有絕對的獨斷之權。

旁人之所以無處下手,拋開那幾位勛貴子弟和谷范的關係,關鍵在於祥雲號總店的根基是首陽山礦場。除非朝廷撕破臉收回礦場,否則其他商號根本無法撼動祥雲號在京都的地位。

沁園這邊的情況較為複雜,裴越自身占有一半的股份,另一半則細分為五百份。

宮中占五十份,由陳皇后的親侄兒陳安持有。

廣平侯府和定國公府各占三十份,前者是裴越為谷蓁準備的聘禮,後者則是送給裴寧的傍身之物。

又有沈默雲的十份,秦賢和薛蒙合計十份。

這一成三的股子基本屬於白送,只收回了開平帝不情不願拿出來的五萬兩銀子。

餘下三百七十份股子被裴越賣給了十餘家勛貴府邸,諸如善國府孫家、修國府譚家、寧國府楊家、武定侯府、定軍侯府、集寧侯府、汝南侯府等等。這些人要麼是開國公侯後代,要麼就是如今軍中實權勛貴。

只要看一眼這個極其龐大且複雜的股東名單,就知道沁園是一個招惹不起的龐然大物。

被沁園大肆擠壓生存空間的其他莊園樓閣,背後自然也有強硬的靠山,但是就連竹樓的幕後主人二皇子都不敢使絆子。即便他不在意那些手握實權的武勛親貴,只要一想到裴越這廝將半成分紅按月送進宮裡,他都生不出暗中算計的膽子。

如果按照正常的態勢估計,裴越依靠祥雲號和沁園早晚能夠富可敵國。

然而京都不僅僅是首善之地,更是天氣極端變化無常的詭譎之地,誰也不知道下一片雲彩會不會帶來狂風驟雨。….

十月中旬,南境戰事的結果傳回京都,裴越的名氣達到頂峰,他名下的產業亦迎來最瘋狂的半個月。

僅僅十月下半月,京都沁園和祥雲號的毛收入便達到七十餘萬兩。

但是隨著月底開平帝一道旨意發出,裴越必須儘快護送南周清河公主返京,和談事宜由東府參政韓公端接手,南境軍務則由各營主帥負責,此後局勢便急轉直下。

曾有人笑言,在京都的大街上隨便扔塊磚頭都能砸到一個官老爺。不僅僅是那些擁有消息渠道的達官貴人,便是城中的潑皮無賴也能就朝廷局勢說個頭頭是道。在那道旨意發出之後,關於「裴越恃功驕恣目無君上」的傳聞不脛而走,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仿佛那個位高權重的中山侯回京之後就會鋃鐺入獄。

這些傳聞的源頭出自何處暫且不論,後續肯定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甚至還傳出裴越在

軍中大肆培植心腹訓練私兵的離譜謠言。雖說這些汙衊的招數在史書上屢見不鮮,奈何總有數不勝數的蠢人相信。

京中風雲變幻最直觀的影響便是裴越的產業被波及。

祥雲號那邊倒還比較平穩,畢竟商號售賣的貨品物美價廉深受百姓的喜愛,但是往常權貴富商雲集的沁園這半個月卻是大受打擊。

門可羅雀不至於,只是進項相比十月上半月足足少了將近一半。

林疏月來到沁園議事廳的時候,這裡的氣氛略顯沉悶和嚴肅。

除去原本留在京都的戚閔、祁均、楊虎和陳大年之外,前些日子返京的鄧載亦在其中。

眾人連忙起身行禮:「見過林夫人。」

林疏月在兩名大丫鬟的護持中走到主位坐下,神色平靜地說道:「各位無需多禮。」

眾人落座之後,林疏月環視一圈,溫和地道:「侯爺離京之前,將各處帳目的監管核查之權交予妾身,具體的經營與管理則由各位自行做主。你們都是侯爺極其信任的人,按理輪不到妾身多嘴,只是近來各處人心不穩,還望各位能夠替侯爺守好基業。」

曾經顛沛流離朝不保夕,是裴越將她救出那個火坑,而且一直以來敬之重之,又給了她一場正經的婚禮,林疏月對裴越既有愛慕又有感念,自然會盡心盡力地幫他操持家業。不僅如此,這一年來她始終不逾越界線,只管著侯府和外面的帳目,從未仗著自己的身份對戚閔等人的職事指手畫腳。

其實論理她才是最有資格代表裴越出面的人。

在葉七和谷蓁沒有過門之前,林疏月是裴越唯一的如夫人,且不是身份低賤的普通妾室,而是被開平帝敕封為七品孺人的正經內人。

這也是堂中這些裴越的心腹稱呼她為林夫人的原因。

見她言語如此客氣,眾人連道不敢,鄧載當先說道:「請林夫人放心。雖然都中近來的傳聞不堪入耳,但是只要我等還在,少爺的基業不會出任何閃失。」….

林疏月微微頷首,緩緩道:「妾身自然相信各位。今日前來此地,只想問問最近各處可有什麼難處?」

帳目上的數字雖然直觀,但是像祥雲號和沁園這樣的產業太過龐大,很多時候帳目不能反應全部的問題。如果放在平時倒也罷了,如今裴越尚未回京,都中局勢險峻,身為他的女人又豈會坐視不管?

戚閔左右看了一眼,斟酌著說道:「稟林夫人,目前各處都還正常,只是流水的周轉上略微有些緊張。此前侯爺讓祥雲號大量收購糧食,轉運至南境欽州,售糧所得的銀子就地鋪展祥雲號在南境的分號,所以如今帳面上存銀不是特別充足。」

鄧載緊接著說出自己提前回京的任務。

這些天他遵照裴越的命令,已經將藏鋒衛的撫恤和賞賜銀子命人送去靈州,同時在和戚閔商議之後,另外派出一批人前往靈州做準備。

林疏月沉思片刻,緩緩問道:「如今京都這邊帳面上合計還有多少存銀?」

坐在另一邊的楊虎說道:「除去每月送進宮裡的那份,祥雲號和沁園都是年底關帳分紅,這筆銀子萬萬動不得。再減去各項預留的開支用度,帳上只剩下二十七萬餘兩,不過若是將上個月的薪俸銀子截留下來……」

林疏月冷靜地截斷他的話頭:「這筆銀子不能截留,兩日之內必須發下去。」

眾人心中一松,楊虎頷首道:「是。」

林疏月又道:「南邊的分號暫時不需要擔心,售糧所得足以支撐前期的用度。靈州那邊不用著急,先讓人打探和了解具體情況,等侯爺回來之後再撥銀子開設分號。」

眾人連聲應下。

林疏月想了想說道:「眼下還有一件

非常重要的事兒。侯爺離京大半年,都中各處難免會有鬆懈。鄧載,你帶著親兵協助戚閔他們,先行自查沁園和祥雲號的掌柜夥計僱工。若是有人作女干犯科,直接送去京都府衙。侯爺回來之後將要應對非常複雜的局勢,不能在這些小事上授人以柄。」

鄧載眼神一亮,當即起身答道:「是。」

林疏月整理了一番思緒,緩緩道:「沁園發展的速度太快,不像祥雲號那般穩健,內中難免良莠不齊魚龍混雜,正好趁這個機會肅清內部。外面的風雨你們不必擔心,侯爺不日就會返京,無論祥雲號還是沁園,眼下最重要的是自身不能出問題。」

其餘人亦起身應下,便在這時,一名僕人來到門外稟報。

「啟稟林夫人、戚總掌,外面有人求見。」

上湯豆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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