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魯站了起來,走到另一側,看擺了兩個桌子,桌子上擺著同樣的兩道菜,都有燉得稀爛的羊腿和鴨子。

他咽了一下口水,說:「我才懶怠管你們的破事,你們這個活計雖然乾的有點下作,但是還真的像你所說,對人類沒什麼公害,我說的還是解藥。你起來說話。」

撒麻看陳魯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只是說自己的解藥,站起來說:「不知道老爺說的是哪方面,我們平時都用這個藥,老爺要是用,我這裡還有。」

陳魯覺得可能是冤枉他了,轉了話題:「你們這伙食不錯,怎麼兩桌,那一桌是留給夥計的?」

撒麻看他轉換了話題,放下心來,知道自己的辯解他聽進去了,說:「不是,那一桌是敬鬼神的,夥計們吃鬼飯。」

「什麼意思,怎麼還有鬼飯?」

「店裡的夥計們把專門做的鬼飯放到黑屋子裡,我們的夥計走的時候帶著在路上吃。」

陳魯一怔,笑了,說:「這麼說,店裡也都懂這些勾當。我倒要問問,他們也知道你們的秘密,怎麼不把他們都殺了,卻要殺我老人家,是何道理?」

撒麻心裡一哆嗦,趕緊說:「不敢。」

陳魯又問:「你們這一路開銷可不小啊,一個屍身通常情況下給你們多少錢?」

「十二比爾索,就是十二兩黃金。」

「哇,這麼多,差不多是我三年的俸祿,真是有錢能使磨推鬼啊。你給夥計多少?」

「每人十兩銀子。」

「你真夠黑的,一個屍身的價錢就夠了所有夥計的工錢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怪不得你家豪宅大院,使奴驅仆,光老婆就六個,這是家裡的,不止這六個吧?咱們商量商量,以後我老人家就跟你混了。」

撒麻欲哭無淚,只好應承著「是,不敢」這些話。

陳魯說:「你坐下吧,我老人家太餓了,就在你敬鬼的地方吃吧,省得你再破費。我老人家是一個窮官,看不得這麼浪費。」說完也不管法師,坐下來風捲殘雲,把兩碗肉吃的乾乾淨淨。

撒麻看得目瞪口呆,這是特麼的什麼官員!看上去這麼文質彬彬的,怎麼這個德行?就像是哪個廟上放出來的餓鬼,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撒麻討好地說:「老爺為什麼不吃一些酒?暖暖身子。」

陳魯吃的差不多了,說:「你別管我,快吃吧,一會兒我老人家還有話問你。」說完又喝了一些湯,坐到法師這一桌,拿起杯子吃茶,看著法師。

撒麻一點食慾也沒有了,站起來在陳魯一邊躬立。陳魯說:「這麼說你吃飽了,餓著怪不得我老人家。我問你,你的那幾個馬車呢?」

「白天分,晚上合,他們討自己的生活,當然,所有的開銷都算我的。」

「你知道我老人家為什麼回來找你嗎?」

「知道,老爺剛剛說過,我能猜出一些,是藥的效力不夠。」

「真是聰明人,這樣也少費了我老人家許多口舌,給我一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吧。」

撒麻想,感情你也怕多費口舌啊!笑話,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廢話,嘴上卻說:「不敢當,有兩種可能,病人多,藥量少;第二個就不好說了。」

「有什麼不好說的?別賣關子,快說,我忙著呢。」

「老爺你們得罪了神靈,不知道可不可以把生病的經過講一下。」

陳魯無奈,只好說了當時的情況。

撒麻說:「這就是了,這是陰兵借道,我們經過這事,沒人敢阻攔。你的兵活得不耐煩了,招惹這些惡鬼。我的解藥再多也沒用,我這就把金子還給你。」說著就要去翻褡褳。

陳魯說:「不要亂動,我老人家說要你還金子嗎?你的藥既然是真的,症狀也對上號了,那你的藥治不了我們的病,這也就不怪你了。金子你留下,給我老人家推薦一個真正的法師,別像你這樣,注水的牛羊肉,山寨的。」

撒麻這時候還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真是臉皮壯,吃的胖,管說人家能發財!看起來厚臉皮才是硬道理。

撒麻沉思一會兒,說:「確實有,我想起來一個,從這裡向東北處五百里,有一座山,叫文剌山,山下住著一家,主人叫田翁,是一個漢人,中土思州人,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都叫他田翁。」

看陳魯聽的認真,更來了精神,接著說:「我也曾見過兩面,確實有些神通,是真正的趕屍人。我想,它即使沒有解藥,也知道在哪裡能搞到解藥。」

陳魯大喜,讓他寫出明確地址,最後說:「我這就去,有一件事儘管放心,君子成人之美。你們雖然騙人,但是不害人,即使我戳穿了你們,你們也沒有殺我,也算是盜亦有道,我沒興趣拆穿你們。」

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但是你們如果真的害了人家性命,詐人錢財,對不住,我老人家不但拆白,還要把你法師這所謂的金剛不壞之身打成這隻空碗。」說完告辭而去。

陳魯一聲唿哨,大青馬跑了過來,它是拴不住的,不論你系上什麼樣的繩子,什麼樣的扣子,都無濟於事。

陳魯一邊走,一邊給大青馬說地址。他們出了村莊,看看沒人了,騰空而去,在一個山下停了下來,這就應該是文剌山。

太陽已經在正中了,大概是午正時間,山在他們的北面,他們在陽坡,暖融融的,花都已經開了,向陽處的一片桃花開得像是在噴火,山的左邊又是一大片李子樹,綠葉白花,和右邊的桃花互相映襯著。

簡直是到了桃花源,陳魯覺得自己仿佛成了武陵人。

他忘記了自己的差事,貪看景致。但是他感覺到身上似乎出汗了,看一下自己的衣服,覺得好笑,上次穿的少,凍了夠嗆,這次特意多穿,這裡又快到了夏季。

他看見兩個山坡之間有一片平地,似乎有房舍。他牽著馬信步走了過去。他總感覺這個院子和房子很熟悉,仔細地想了一下,忽然大腦里靈光一現,師父蛤蟆。

這裡和師父的房子非常相似。只是人家的院子裡更有生機,有一種桃李爭春、雲蒸霞蔚的感覺。

這裡也是籬笆院子,沒有大門。他走了進去,看見一個人在桃樹下忙著什麼。從背影看是一個老者。

陳魯不敢孟浪,沉聲說道:「見過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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