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老頭這麼說,我想起了當初進那間屋子時裡面的情景以及裡面的味道,輕嘆了口氣,沒再問下去,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個例,我們程家村就有好幾個本家也有這樣的情況,我爸媽他們都曉得,可那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也不好過多插手,但凡這樣的家庭,子女都屬於沒皮沒臉那種,根本不會在意別人議論什麼。

走過十甸村,順著黃洋村、下李村一路往北走,臨近傍晚的時候抵達了上陽村,這村子不大,可村子裡倒是挺有錢的,那會兒我們程家村連水泥道都沒有,人家水泥道旁邊就修了路燈了,進村時趕巧前面傳來了一陣陣鞭炮聲,村頭杵著個面相和善的中年人端著飯碗在吃飯,瞧著我們師徒倆進村時,朝老頭笑著道:「走江湖的,上前邊的村主任家裡喝喜酒啊。」

老頭聞言,齜著牙嘿嘿一笑道:「掌柜的,多謝了!」

說完便催促著我快點兒往前面走,我走在前面好奇的問他:「師父,人家喝喜酒,咱去湊啥熱鬧啊?別到時候被人給攆出來了,咱再沒臉沒皮也不能找著讓人糟踐啊?」

老頭拍了一下我的後腦勺,得意的道:「你懂個啥,喝喜酒那麼是喜慶事兒,別說咱不是乞丐,就算是乞丐,人家也不能往外面攆,鬧出事兒來不吉利,你等瞧著吧,師父啊今天就帶你吃頓好的。」

說話間,我倆已經走進了村裡,遠遠瞧著瞧見山邊有一棟小洋樓好像是確實是在辦喜事,鞭炮噼里啪啦的,老頭說要繼續歷練我,讓我打頭陣,後面要是出現了什麼簍子他也給我兜圓乎了!

我也沒猶豫,順勢在地上打了個滾,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這才順著小石墩橋過去,順著羊腸小道往那戶人家走去,老遠就瞧著門外面搭著棚,鬧哄哄的,不時有小孩上躥下跳的,皮實的很。

我剛湊近了,便有四五條土狗上來朝我瘋咬著,站在棚子口敬煙的中年漢子瞧著我,笑呵呵的朝我們道:「今天不論三六九等,來的都是賀喜的,老少爺們倆,待會兒進去多說兩句吉利話,就等著吃席吧!」

說著給我跟老頭倆一人敬了兩根煙,為啥是兩根?雙喜臨門嘛。

煙也不啥好煙,我跟龍濤在一起時間久了,他那中華算是把我的嘴給養刁了,這十來塊錢一包的迎客松我是沒什麼興趣的,輾轉就遞給老頭了,老頭笑眯眯的說我懂事。

走進棚子裡,老喜主五十來歲,穿著體面面相上瞧著屬於小人得志那種,他笑呵呵的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轉臉就趾高氣昂朝我跟老頭倆看了過來,老頭瞧著我居然屁都沒放一個,有些急了,伸手就把我推了過去,旁邊傳來了好些人嘲笑。

這是趕鴨子上架啊!

我趕忙朝老喜主拱了拱手道:「祝東家喜事連連,來年抱個大胖小子!」

…*最+;新L章)-節T上/k0C

我這話一出口,周圍頓時哄堂大笑了起來,這家可是上陽村的村主任,要面兒的人,瞧著家門口來了我這個嘴笨的趕喜郎,當時就一臉厭煩的朝我擺了擺手,老頭瞧了出來,笑呵呵的把我扒拉到身後,從我腰間的米口袋裡掏出了一幅快板兒,噼里啪啦的敲打了起來,嘴裡唱悠悠的道:「月兒彎彎照九州,里掛紅燈外掛綢。今日黃道吉星照,花轎抬到大門口。大門口,鋪紅氈,又吹喇叭又放鞭。旗羅傘扇兩邊站,新娘下轎貴人攙。頂紅袱,穿紅衫,檉子酒壺拿兩邊。貴人攙著新娘走,邁過石頭邁馬鞍。進大門,喜氣添,進二門,保平安。一走走到當院裡,八仙桌上擺得全,一斗糧,一桿秤,三支箭,一張弓,又燒高香又擺供,敬著天地老祖宗。新娘來到當院裡,叫來新郎拜天地,一拜喜天,二拜喜地,三拜公婆都滿意,四拜四季發大財,五拜五福臨門第,六拜六六大順利,七拜七星大紫氣,八拜八仙來賀喜,九拜九錫大加官,十拜事事都如意!」

老頭這一套一套的說的特別溜,老喜主聽的那叫一個眉開眼笑,直到他快板打完後,周圍叫起了一片好,老喜主笑眯眯的從口袋裡摸出了個紅包,丟在了地上。

老頭拱手之際給我打了個眼神,我上前把紅包給撿了起來,後面我跟老頭倆在棚子裡的拐角坐下,新郎西裝革履的被一眾前來賀喜的朋友簇擁著出來,瞧著那新郎的面相,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照理說這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都應該紅光滿面啊?可這新郎瞧著印堂處一片黑氣,山根處有豎痕,這可不是吉相啊!

老頭瞧著我盯著那新郎,輕笑了聲朝我道:「咋了,這麼屁點大的,就羨慕人家娶老婆了?」

我臉頰微紅,翻了翻白眼道:「師父,你就調笑我,我就是瞧著這新郎面色不太好,這大喜慶的,我也不好說啥不吉利的。」

老頭聞言,盯著那新郎看了看,輕咳了聲朝我道:「九啊,咱們今天可是收了人家紅包子了,你啊,就算是瞧出啥來了,也別多事兒,師父可是給你算好了入行時辰的,你要是稀里糊塗入了行,中了個啥命缺殘弊的,將來我可不好跟你父母交代。」

我怔怔的望著老頭,他卻是將視線移開了,新郎在跟一眾朋友說笑間,從西服口袋裡摸出了煙,挨個的發了一遍,臨了瞧著我跟老頭倆坐在角落裡,微笑著上來給我倆敬煙,老頭順勢說了兩句吉利話,我則站在一旁細看著他的面相,基本上已經坐穩了他這是大凶之相,至於怎麼個凶法,我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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